房伯一進門,便看見玄薇與賀白卿坐在桌邊,正與他們家少爺說着話。他立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着聶清遠便重重磕頭:“老奴該死,老奴不知少爺有客到來,驚擾了客人,壞了規矩,請少爺責罰!”
聶清遠看着地上磕頭的房伯,無奈地捏了捏太陽穴。他聲音溫和,卻又帶了一絲無奈:“房伯,我不是都說了,出門在外,你我就不要拘泥於主僕身份。趕緊起來說話,仔細膝蓋着涼,晚上再疼。”
房伯垂着頭,似乎還是有些介意,但是依舊站起來了。聶清遠似乎是怕房伯再多想,便緊着問了一句:“將才你那樣高興,是爲什麼?”
果然,房伯倒是立刻被聶清遠這句話帶跑了心思,他臉上立刻高興起來,對着聶清遠說道:“回少爺,將才您打發老奴去打聽,周圍是否有還算可口的酒肆飯館,老奴就去打聽了,結果卻聽見另一件好事!”
聶清遠揚眉:“好事?”
房伯用力點頭,繼續說道:“老奴無意中聽見樓下有人在說什麼老神醫,便去聽了一耳朵。原來,這安潯最近來了個老神醫,他有一種包治百病的神藥,據說治好了不少人!好多人都說,吃了他的神仙丸,當下病痛便不痛了,耳清目明,精神好得不得了!少爺,咱們也去找找這老神醫吧!”
聽見房伯這話,聶清遠還沒說什麼,玄薇先瞪大了眼睛:“包治百病?”
房伯點頭點頭。
“怎麼可能啊……要真有這種藥,我師父還當什麼大夫,直接給宮……給貴人們準備一籮筐這種仙丹,不管什麼病,直接拿出來嗑一粒,不久成了?”
房伯眨了眨眼,遲疑着說道:“人家都說靈驗的,不似是托兒。”他轉向聶清遠,懇求地說道:“少爺,不管是不是真的,咱都去瞧一瞧吧,好歹算一條路,若是不成便也算了,行不行?”
聶清遠苦笑一聲,擡頭一臉歉意朝賀白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好罷,依你。不過得等我們與季姑娘、賀公子一同吃過飯,再去,可否?”
房伯見他家少爺應下了,便好似已經親眼瞧見聶清遠痊癒了一般,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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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加了輪子的椅子,雖然平地上推起來挺方便,可畢竟沒有橡膠輪胎當緩衝,也沒有精密且潤滑的齒輪來減少摩擦,所以若是坐在這輪椅上的人自己用力去轉那輪子,卻實在是得下大力氣的。
下樓時,房伯熟門熟路先將聶清遠背起來,下了樓後將他放在樓下人家椅子上等着,然後再上樓將帶輪子的椅子給擡下來。這玄薇看着覺着難受,趕緊上前幫忙。
聶清遠坐回他的輪椅:“得想法子改進一下這椅子了,房伯年紀大了,總要揹我,實在太累。”
房伯憨憨一笑:“能揹着少爺是老奴的福氣,再者說,這有上下樓的屋子,也沒有多少,偶爾背一下,也用不了多少力氣。少爺,您別嫌棄老奴年紀大,老奴還是很有一把子力氣的喲。”
一席話,將氣氛緩和了過來。四人離開了客棧,齊齊上街。
“老奴打聽過了,聽說這兒離着不遠,順着通天大街往北,找着一條叫油炸巷子的,裡頭有家店的烤羊不錯。”房伯一邊說着,一邊扭頭到處去找,玄薇一聽,也笑眯眯地補充:“我師兄也打聽了一家,說是有家霍二郎驢肉,很是有名。”
她說着,扭頭去看賀白卿:“師兄,那霍二郎驢肉,在哪兒啊?”
賀白卿一笑:“巧了——也在油炸巷子。”
玄薇眼睛一亮,吸溜了一下口水:“哦呀?難不成這條油炸巷子裡,全是好吃的?怪不得叫油炸巷子呢,想必是那巷子飄出來的香味太重,讓人以爲連帶着這條巷子都被油炸了呢。”
聶清遠聽得一笑,多看了玄薇一眼:“季姑娘真是有趣。”
玄薇抿嘴一笑,對那油炸巷子更是好奇了起來。
果然不出玄薇所料,一行人來到油炸巷子,剛一進巷子,便被巷子裡兩旁林立的館子給震住了。玄薇感覺自己血壓都要因爲激動而飆升了——這不就是小吃一條街的節奏?
太、爽、了!
玄薇眼睛泛着光,讓賀白卿看得發笑。“師妹此刻是不是在想,要把整條巷子都吃一遍纔算?”
玄薇一愣,臉上有點掛不住,輕輕哼了一聲,不去看賀白卿。
其實,賀白卿還真說中了。
聶清遠心情不錯:“若是能吃得下,便全部吃一遍也是無妨吶。能吃是福,不然像我一樣,想吃的都不能吃,那才悲慘。”
玄薇一聽,便下意識問道:“是因爲生病吃藥,所以有所忌口嗎?”
聶清遠苦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此刻房伯長長一嘆,用無奈地語氣說道:“並非是吃藥的事兒啊!我家少爺,實在是……不能吃的東西太多了!若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輕則滿身紅疹,重在昏迷不醒,實在是嚇人得緊!”
玄薇眨了眨眼,頓時瞭然:“是食物過敏吧?我聽說過,有的人會對某些特定的食物過敏,比如有的對大豆過敏,有的對花生過敏,也有的對海貨過敏……聶公子,你呢?你對什麼過敏?”
不等聶清遠說話,房伯倒是如竹簍子倒豆一般,將話噼裡啪啦說了出來:“都不能吃!大豆,包括豆子做的豆腐豆乾豆皮等等;落花生、芝麻、海里的吃食、桃子……這些也就罷了,我家少爺竟是連肉都不能吃!”
這過敏得也太嚴重了吧?
“肉都不能吃?什麼肉不能吃?”
“唉,是什麼肉都不能吃!雞鴨鵝,豬羊牛……我家少爺一律不能吃!若是吃了,可是得出事情的!”房伯一臉無奈,推着自家少爺。聶清遠彷彿已經習慣了他人對自己這樣的古怪情況感到好奇,卻見玄薇和賀白卿只是微微驚訝一下,便再也沒有疑問,倒覺得他們不同尋常。
其實很正常,他們都是大夫啊,醫書上對於這樣的人早有記載,不過是見到了個活的,新鮮一下罷了,有什麼覺着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