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對紅棗招了招手,讓她湊到自己身邊,伸出小耳朵聽着。她單手攏在嘴邊,小聲對紅棗說:“你陪我出去買點兒菜吧。”
紅棗樂滋滋點了點頭,然後又忽然皺起眉來:“我是想去,可大人交代的活兒還沒做完呢。”
“等咱們回來,我幫着你一塊做。”
“那好!等我拿兩個銅板出來,我想買糖葫蘆吃。”紅棗喜滋滋站起來,準備去找自己的小荷包,玄薇生怕她被師父逮住,於是一把抓住她:“別去了,我請你。走走走。”
兩人溜出紅藤館,一路往市街走去。玄薇交代紅棗去買鱉,她就在附近買韭菜,其他的豬腰子啥的,玄薇決定忽視了。要是師父真問起來,她就說沒買着。反正做飯的是她,她說了算!兩人買得差不多了,便一人手裡挎着個裝滿菜的菜籃子,另一隻手舉着根糖葫蘆,說說笑笑往紅藤館走。
站在紅藤館前,紅棗三兩口將剩下的糖葫蘆塞進嘴裡,然後把菜籃子塞進玄薇手裡,見四下無人注意,這才貼着牆角鑽進了紅藤館裡。玄薇那根糖葫蘆還剩大半根,一下子吃不掉,便也只能舉着進門。
玄薇吃掉了糖葫蘆,這一天的忙碌便開始了。先是幫着紅棗切好了藥,然後就開始着手做月餅。
月餅在玄薇的印象裡,是分廣式了蘇式兩種的,她上輩子比較喜歡吃蘇式的,總覺得廣式的太甜。可廣式月餅,卻比蘇式月餅漂亮好做。玄薇這日材料準備得齊全,所以乾脆想着兩種月餅都做一點兒好了。
最近天氣熱,秋意尚未濃起,秋燥卻先來了。玄薇廣式的月餅準備先做一點兒蓮蓉的,蓮子氣溫而性澀,養心安神,能平秋燥。麪粉去筋,細細篩過放在一旁,摻入大米粉和糯米粉,然後加入點花生油,加水混好麪糊。竈上架起大鍋,煮水擺上蒸板,將麪糊放在蒸板上隔水蒸着。
一邊麪皮蒸着,她先着手做餡兒。蓮子去芯,放水裡煮,待到綿軟時拿出來細細搗碎。而後加油加糖,放在火上炒,待豬油一點點滲入蓮蓉,香氣炒出來之後,玄薇挑了一丁點兒放在嘴裡嚐了嚐,覺着甜度夠了,便盛了出來。
此時,麪皮也差不多蒸好了。
原本這個時候,只需要將蓮蓉餡兒揉進麪皮裡,放在模子裡壓好,便成了漂亮的冰皮月餅,可是她在市街上找了好久,都不見這裡有賣月餅模子的,於是也沒了辦法。她將餡兒掐入皮中,打小有她半個拳頭大小,而後手裡沾熟糯米粉,放在手裡揉成橢圓。
而後,她拿乾淨的小剪子,在一端剪出兩個小耳朵,又用兩顆小紅豆當作眼睛,一隻小兔子便做了出來。小兔子月餅一個個白白胖胖,被整齊放入盤中,直接可以上桌了。
做完了小兔子,她又照樣做了些紅豆餡兒的小刺蝟,一個個晶瑩剔透,可愛之極。她想着,紅藤館裡這麼多藥童,小孩子大約是喜歡吃這些的。
因着不知道這裡吃月餅是喜甜還是喜鹹,於是她準備蘇式月餅做成鹹的,以免有人吃不慣甜口。
蘇式月餅,可比廣式月餅要難做了,而這難,主要難在麪皮上。蘇式月餅的麪皮分兩層,一層內裡油皮,還有一層是外面的酥皮。這兩種皮得分別做。油皮不加水,一份麪粉半分油,揉在一起放一邊備用,而酥皮是有水的,一份麪粉半分水,再加上些許油混合,揉要揉得到位,直至麪糰筋道,纔好放在一旁。
肉餡就比較簡單了,玄薇買的新鮮的黑豬肉,洗過後放在案板上,操起兩把刀,兩手左右開工一頓猛剁,待到剁成肉泥後,再摻入一丁點兒蔥姜碎末,以及鹽糖油料,拿筷子攪拌成肉餡。
兩種麪皮分別揪成小團,酥皮包油皮,捏成糰子,拿擀麪杖擀開,捲起,再擀開,依次反覆三四次,便成了月餅皮。將肉餡包入皮內,細細揉圓,最後在上頭刷層蛋黃液,撒點兒芝麻。竈上架上油鍋,小火隔塊蒸板,將月餅整齊擺放,蓋上蓋子,等着油熱將月餅烤熟。
兩種月餅做完,已經到了傍晚。玄薇趕忙又開始做今晚的晚飯,以免師父肚子餓了又開始亂叫喚。
不過,今天月餅做完了,對明天來說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晚上再加加緊將荷包給完成,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月餅出爐的香氣,將吳老給吸引了過來。他鑽進廚房時,正巧是玄薇將蘇式月餅給拿出鍋的時候。
“月餅?”吳老眯着眼睛往鍋裡瞧:“這……是月餅?”
玄薇眨了眨眼,有點兒緊張地看着自己做的月餅,然後擡頭小心翼翼問道:“是啊,沒有哪兒做得不對的吧?”
吳老饒有興致地看着這月餅,伸手去拿。玄薇嚇了一跳:“師父,小心燙!”
果然是燙,吳老彷彿撿着了塊燒紅的炭,跳着腳呲牙咧嘴。左右手這麼輪番丟了片刻,熱度才稍稍減輕了些。他左右看看,然後張嘴咬了一口,隨後一挑眉,默默點了點頭:“不錯,是花了點兒心思的。”
玄薇覺着奇怪,好奇地問道:“師父,這兒的月餅不是這麼做的?”
吳老哂笑一聲:“你出去瞧瞧點心店裡買的就是了。”說罷,他擡頭看了玄薇一眼:“丫頭,你這手藝,究竟是從哪兒學的?”
“……大概是家裡學的吧,可惜我記不得什麼了,自然也不曉得是誰教我的了。”
吳老點了點頭,手裡又捏了倆月餅,走了出去:“今兒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天得早來準備着。顧將軍沒幾日就得走了,若是……弄不好,你這可能是最後一回見他啦。”
玄薇聽得心裡有點兒悶,她應了一聲,低頭看向自己做的這些月餅,咬了咬下脣。
他……要走了啊?
她還沒賺夠銀子還他呢。
玄薇發了一陣子呆,最終將心裡那點兒莫名的茫然收收好,手腳麻利做了幾個菜,端出去招呼大傢伙吃飯。吃過了飯,她便與師父說了一聲,與紅棗手牽手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