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皚蕭摩挲着那部舊手機,一不小心按亮了屏幕,原來還沒有損壞。但屏幕上的一行字讓他頓時呼吸停滯——那是一條編輯了一半的短消息,尚未來得及發送出去。
上面寫着:鄭唐衣,你過來拿字吧,我馬上…。
這是周諮桓要發給鄭唐衣的短信,白皚蕭握着手機臉色由紅轉白。他要來拿什麼字?想起他當初把父親的手稿遺物一樣樣得收集整理,不難猜出鄭唐衣一定是向周諮桓索要了那副父親唯一留下的墨寶——難得糊塗。
周諮桓突然從學校回到畫室,原來是爲了給鄭唐衣取東西。從短信的內容來看,兩人之前就應該對這件事達成了一致。這麼確鑿得證據擺在眼前——鄭唐衣居然還敢告訴自己他是碰巧路過火災現場!
“你怎麼了?”看出白皚蕭盯着手機屏幕的神色越來越怪異,鄭唐衣湊上去。
白皚蕭捏緊手機,一記重重的拳頭揮上了鄭唐衣的面頰!
“鄭唐衣!你還怎麼解釋?”白皚蕭將手機丟在鄭唐衣身上,像一頭暴怒的豹子,惡狠狠得等待着對方一言不合就要咬斷他的喉嚨。
“白皚蕭!”阿亮將他的雙手製服,彎在背後:“你再對鄭先生出手我就不客氣了。”
“阿亮,放開他
。”鄭唐衣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字搖搖頭:“我沒有跟他約過今天來取什麼字…但我承認之前在他的畫室裡,我曾對瑾謙的那副字提到過想要高價收購的意願…”
“出多少錢周老師都不會賣的,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白皚蕭聲嘶力竭得吼道:“你得不到想要的,就殺了周老師!你這個變態!”
“白皚蕭你有沒有腦子啊!我會爲了搶一副字畫殺人麼?就算殺人我犯得着縱火麼!那不是全都燒燬了——何況當時周諮桓已經明確表示過,他願意把瑾謙的字送給我,不會收錢的。”鄭唐衣被他氣得儀態全無,兩個人旁若無人得在大街上中央對峙起來。
白皚蕭承認自己剛纔的說法是在是衝昏頭腦下的無稽之談,但周諮桓的短信的確讓鄭唐衣在整件事件裡脫不了干係。他怒道:“這個短信你怎麼解釋?你知道周老師在學校於是故意要求他今天去畫室幫他取畫。其實你埋伏的殺手早就在等他了,他一回來你們就放火——”
“你明明聽到目擊者說他是趕回畫室後發現起火自己闖進去的!”鄭唐衣無法跟一個理智全無的人講通道理,他伸手拍拍白皚蕭的肩膀:“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我陪你一起——”
“不必了,我猜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白皚蕭冷笑道:“我回憶起這些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借刀殺人是你最擅長的手段。當時若不是你把藥拋向窗外,我媽媽怎麼會縱身跳出去!若不是你故意泄露我家的位置,鄭茵芪跟我素未謀面,就算想要把一個眼中釘置於死地又怎麼會找到我和小嬌的院子?三叔的死,明顯是被人用催眠操控了行爲;周老師出事你又一臉無辜得出現在現場!鄭唐衣——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你自己跟着一切都無關麼?”
“小蕭,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些事跟我有關。圍繞着一切悲劇的幕後黑手也許真的只是衝我鄭唐衣而來…卻讓無辜的人們當了犧牲品。”鄭唐衣苦口婆心道:“桂小嬌的事,我承認是鄭茵芪的千錯萬錯。但其他人的傷亡也許我只能負責道義上的責任,卻真的不是我造成的!”
“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你…”白皚蕭垂下眼睛,“鄭唐衣,我這一生可以被無數個人無數次欺騙,但每個人就只有一次機會。很抱歉,你已經用掉了。”
“既然我有一次機會,你也應當給我一次原諒的機會才公平
。”鄭唐衣道。
“我也想…可我就是無法再相信你——我要去看周老師,只要他能醒過來,能開口說話,我想他會告訴我事情的真相。至於你…想都不要想再靠近,我會一天二十四小時得守着他。”白皚蕭說:“另外,如果你是害怕周老師知道你以前的事情而要害他,我奉勸你沒這個必要。周老師已經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了,至於一些你跟我父親在一起齷齪的細節,就算他知道我也不想聽。你大可放心——”
“啪——”響亮的耳光在白皚蕭的左耳畔驚醒。
鄭唐衣放下半空中的手臂,凜然道:“你怎麼懷疑我侮辱我都可以,但請不要用這樣的詞來形容瑾謙。不僅因爲他是你的父親,更因爲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呵…侮辱…”白皚蕭揚起臉上通紅的掌印:“我說得不對麼?我爸爸媽媽本來可以幸福得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去勾引我爸爸——”
鄭唐衣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扇過去。
白皚蕭打個趔趄,旋即挺直腰背冷笑道:“可惜爸爸最後還是選擇了我媽媽,就算你再不甘心也無法改變輸家的事實。”
“閉嘴!”鄭唐衣再次揚手。
“爸爸爲什麼會離開學校?你們苟且的錄像帶是你偷偷錄下來的吧。你想用這種方式想要逼迫他放下眼前的生活,走投無路轉而投向你的懷抱對麼?”白皚蕭最後的尾音,再次被響亮的巴掌聲掩蓋。他得意地笑容在嘴角和血綻放,原來無情的語言真的可以把一個無所畏懼的人逼到崩潰的邊緣。白皚蕭相信,父親白謹謙的確是鄭唐衣的軟肋,五六個耳光過後,他的耳朵已經聽不清楚自己還在滔滔不絕得說着什麼。只是擡頭的瞬間,他看到鄭唐衣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英俊不存風度不再。只有滿面的溼潤,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阿亮,我們走。”鄭唐衣剛纔掌摑白皚蕭的右手此時繃帶全部散開,鮮血淋漓的傷口暴露在夕陽的醉色中。他最後看了一眼白皚蕭,嘴脣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句話,只是拽出一張乾淨的紙巾遞給他,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血跡。
“鄭唐衣!我恨你——”
白皚蕭衝着絕塵而去的汽車,瘋跑了兩步追上去大喊…。鄭唐衣,爲什麼你一定要做讓我恨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