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熟悉得車子嗖得停在白皚蕭眼前,開門下來的是尚佳軒和鄭唐衣。
看到白皚蕭安然無恙得呆立在寒風中,鄭唐衣一把將他扭在懷裡,語氣激動中帶着責備:“你在這裡做什麼?!獨自一人來找海拓南,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怎麼會起來的?”白皚蕭看了下時間,不過才凌晨三點鐘。
“是我有急事找你們,手機都沒人接,於是只能硬着頭皮敲開你別墅的門。”尚佳軒道。
鄭唐衣打了個大哈且,顯然安眠藥的效力還沒過:“我被佳軒吵起來就沒見到你,手機也沒人聽。”
白皚蕭看了眼屏幕,好多個未接來電:“我靜音了…”
“你是一個人找海拓南做個了斷?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鄭唐衣將他摟在懷裡全然不過一旁尚佳軒。“我怎麼會睡得那麼沉,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
“我又沒騙你,我說了裡面有安眠藥,是你自己要喝的。”白皚蕭扶住他的肩膀:“唐衣,我覺得事跟我們之前所想的不大一樣…”
“你少岔開話題!撇開我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還留下一個醜得要命的雪人——”鄭唐衣的眼圈有點紅,白皚蕭心裡一悸,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咳咳,”尚佳軒輕咳兩聲,爲打破氣氛而有些尷尬:“鄭叔,小蕭,我們先走吧。這是海拓南的家門口——”
鄭唐衣擡頭,雪花從天際的最遠端飄落下來。三樓的陽臺上,模糊又慘白的面孔淡然地俯瞰着一切。四目相對,鄭唐衣攥了攥拳頭:“小蕭,他沒爲難你吧。”
“沒有,我們走吧。”
原來,鄭唐衣被尚佳軒叫醒了以後兩人找不到白皚蕭便先有了不祥的預感。在燃燒殆盡的壁爐裡,鄭唐衣無意中發現了飄落在地板角落上的半張卡片——正是被那柄殘肢握着的,卻被白皚蕭看後隱瞞銷燬的字條。
信息燒去了大半,但還是不影響鄭唐衣判斷出白皚蕭的去向和決定。聯想起今晚他種種反常的舉動和院子裡告別般的醜陋雪人,鄭唐衣恐懼到了極點。就這樣兩人一路加速來到海拓南的宅邸,幸運的是撞見了毫髮無傷的白皚蕭。
“話說佳軒,你不是有急事來找我麼?”車子往回開得平穩,鄭唐衣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冷不丁想起來似乎還有什麼重要的事一直沒顧得上處理。
尚佳軒一拍腦袋:“糟了,因爲小蕭失蹤全都亂了!我都忘了說——是梨若姐,他午夜的時候發了一條短訊給我,說中信海運有蹊蹺,速聯繫鄭。我想她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卻一直聯繫不上鄭叔你——”
“不好意思,唐衣你的手機被我關掉了。”白皚蕭輕嘆一聲:“那現在呢,梨若姐還有消息麼?”
尚佳軒擔心得搖搖頭:“一直不在服務區。”
“她在中信?”鄭唐衣看了白皚蕭一眼:“小蕭,你掌下的那個中信海運你自己究竟瞭解多少?”
“海拓南設計殺了他們的老大中野田剛,要我分出一部分弟兄負責接手,卻不希望我在中信內部換血。”白皚蕭扶了扶眼鏡:“但是中信海運的實際掌權人,我認爲還是海拓南。”
“那也無可厚非,就算中信歸於你墨龍堂但依舊算作是龍行社的產業範圍,聽令於海拓南也屬正常吧。”尚佳軒道。
“我不這樣認爲…”鄭唐衣低吟了一陣:“從小蕭接手中信開始,我就隱隱覺得事不那麼簡單。雖然完全看不懂海拓南的整個路子,我卻派人暗地黑了中信的聯網,調出的各項資料很是震驚。中野田剛不過是個名義上的董事長,從來沒有任何資金流向與本方面有關。在中野死後的那幾個月裡,中信的財務狀況一直平穩,絲毫沒有收到變更動的影響。而中信海運真正的投資全部是來源國內的某個非法離岸賬戶…也就是說,你在賬面上看到的那點錢,都是假樣子做出來的。”
“這些你爲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過?”白皚蕭看了鄭唐衣一眼。
“沒得到確切的結論,我一般都選擇先不動聲色。”
“你是想揹着我搞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吧。”白皚蕭哼了一聲。
“我在你這裡就這麼信譽危機麼,今天是誰一聲不吭得跑出來——”
“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時候說這些,現在梨若姐完全沒了聯繫…”尚佳軒皺着眉道。
白皚蕭的手機震動起來,一低頭屏幕上的名字讓他倒吸一口冷氣:“是海拓南?”他心裡嘀咕,剛剛見過面這時候他打電話給自己幹嘛?
“沈梨若在中信海運,不趕快去救她的話,她就死定了。”海拓南的聲音懶懶的。
望着白皚蕭瞬間灰白的臉色,鄭唐衣意識到事似乎不簡單:“怎麼了小蕭?”
“是海拓南,他說梨若姐在中信海運會有危險——”
“佳軒,趕快去!”
車子在夜色中加大馬力,輪胎碾過白雪紛飛,三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凝重。
沈梨若是跟着搬運工大隊潛進的中信海運地下倉庫,從尚佳軒那得到的消息說從陳豪意外死亡那天起由於白皚蕭尚未出院,中信的活計暫時歇業。她本以爲現在人員稀少,動作便利。卻沒想到就在今天午夜三艘貨運輪同時停靠,光搬運工就有上百人。
碼頭上停着兩輛豪華的轎車,看不清裡面的人。沈梨若決定先從下層着手,摸清這批貨物到底是什麼來路再報給鄭唐衣定論。
此時的沈梨若把頭髮紮成一個高高的髮髻用男式帽子遮住,加上冬天的棉衣厚度完全可以與那些搬運工們以假亂真。到達地下倉庫的時候,令人驚歎的佈局打亂了她的計劃。這裡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運輸倉庫,也不像帶有黑幫質的集散中心。而是完完整整的辦公化裝潢。
大理石地磚鋪就的走廊反着寒光,邊的人確如一瞬間消失,獨留沈梨若一人站得空。
兩側的玻璃房裡成堆的貨箱讓她無從下手,她推着從角落裡拽過來的手推車小心翼翼得往前走。偶爾伸手去拉一下門把,卻始終都是上了鎖的。
遠遠得,她聽到前方的拐角有說話的聲音,伴隨着雜亂的腳步。有個聲音似乎有點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沈梨若把頭埋得很低,故作鎮定得推着手推車沿着牆邊溜走。餘光看得到,迎面而來的是三個人。
“站住,你是哪個區的?第一倉庫的貨要到黎明才進…你…”擦肩而過的瞬間,沈梨若暗自叫苦。
“第二區的嘛,工作服上不是寫着的麼?”另一個人道:“不過,你看着面生啊,擡起頭來。”
沈梨若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心裡盤算着這一戰看似難免。她慢慢仰起頭,手裡的短匕首已經攥緊。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差點驚呆了:“是你?!”
“沈梨若?!”那人也是一驚。
沈梨若清楚地記着這張臉,眼前的男人三十幾歲,正是當年青龍堂第一分社副社長秦天。青龍堂那場屠殺中,他明明就已經位列死亡名單…
沈梨若自認自己的手十步以內難有人近,當然這是在全神貫注應戰的前提下。她的大腦在認出秦天的瞬間遲疑了0。1秒,而就在着空隙裡,被人輕易得從後致命偷襲。
鋒利的匕首透過髒兮兮的工作服刺進她的後腰,絕望得疼痛扭曲着她殘存的意識,也支撐着她在倒下之前回過頭來看清後面的人。
“呵…原來…是你…”
那人在西褲上擦了擦滿是鮮血的右手,將一把槍對準了沈梨若:“如果你不來,是可以不用死的…”
沈梨若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右手用力地抓着光滑的地面,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那一刀,破壞了她的脊髓神經,也造成了腎臟和脾臟的致命傷。刀法如此精準的人,在沈梨若的腦中屈指可數。
“放下槍——”遙遠的長廊另一邊,一個聲音凜然響起。
海拓南帶着於豹先一步趕到。
雙方沒有發生衝突,就只是持着槍站定。爲首的那人四十幾歲年紀,鬢角已經蒼白。他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從左前額劃過眼睛直到嘴角。
“海拓南,好久不見…”那人冷笑。
海拓南一言不發,全然不顧對面的槍口,彎腰試圖抱起地上的沈梨若。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大衣裹起的子搖搖墜。
“喂…我最近沒有減肥,是不是比以前重很多…”沈梨若長長得吸了一口氣。
“不想死就別多話…”海拓南冷冷得說,他皺着眉頭咳嗽幾聲。
“飛鳳小若和滑刀阿南,只要有一個守護鄭先生就夠了…”沈梨若雙目一挑,整個上半暴起極限的力量,忽然推開海拓南的子!
槍響的瞬間,她軟綿綿得倒在海拓南的懷裡。
海拓南一聲令下,十幾個黑衣人從各個倉庫魚貫而出,場面立刻翻盤。
“你以爲我的人若沒有十足的部署…我會輕易出現在你面前麼?”海拓南橫抱起沈梨若。“雖然我沒有多少子了,但也不想死得那麼窩囊。”
“呵呵,我以爲唐天宵邊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原來你一直都在…”那人笑道:“看來你對我瞭解的不少,那也應該知道在我中信第一倉庫裡開火交戰會是什麼結果。”
整個倉庫堆滿了易燃的油料,那人有成足得笑。也不多做爲難,只帶着三個人離開了。
шшш▪тт kǎn▪℃ O “小若…”海拓南將沈梨若摟在懷裡:“我以爲這世上最恨不得我死的人就是你…”他的手撫上了沈梨若面頰上的傷疤:“不得不承認,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毀了你的臉的那一刻,我多少帶着遺憾的心。”
“阿南,這些年,你一個人寂不寂寞…”沈梨若微合着眼睛,微笑得很欣慰。“這句對不起…我替鄭先生說了。”
“替他說…”海拓南苦笑,“你就不用親自對我說麼?”
“當初你一刀毀了我的臉,我…也在你的體上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痕跡…算扯平了。”沈梨若含着笑容體顫抖着:“這一槍,我替你擋的,算是這些年欠你的。”
“你還笑得出來…呵,不知道自己就快死了麼?”海拓南抱着沈梨若走在迎風的碼頭上,一路血跡淋漓,那一槍已中要害。
“阿南從來沒有背叛過鄭先生…”沈梨若閉上眼睛:“這樣就好…只是爲什麼,你從來都不願意辯解…”
“因爲他不會真的相信我…比起不信任的的心疼,我寧願選擇這樣。”海拓南低頭在沈梨若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至少這些年,你一直都在…放心,只要我活着,就會一直守護他。如果我死了,死前也一定會剷除所有對他的威脅…”
“記得別傷害白皚蕭…”沈梨若伸手撫摸着海拓南冰冷的臉頰,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話:“他…就像我弟弟一樣…家壁他,他應該是等了我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