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唐衣此時下榻在一處隱秘的住宅,之前的房子既然已被伏擊,那麼保險起見在剷除對方勢力之前是絕對不方便再靠近的。
“邢青…”鄭唐衣無力得癱在沙發上,面前的男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殺手。這些年來,以他爲首的殺手黨遍佈在唐氏集團的各個角落。鄭唐衣養兵千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貿然出手染黑。
“鄭先生,阿亮的後事已經處理好,公司撥了一筆錢給他的父母送去了。”邢青年紀大約三十,中等個子,身材瘦削。其貌不揚的外表恰恰是一個良好殺手應該具備的職業優勢,太帥或太醜只能出現在動作片或恐怖片裡。因爲作爲一個殺手,最忌諱的就是給人留下印象。
“辛苦你了,”鄭唐衣從沙發上直起身子:“那輛銀色車裡有活口麼?”
“有一個,被警方帶走了
。”邢青回答道:“一共三個人,一死一傷一逃。是親兄弟——”
“親兄弟?我不記得我曾和什麼樣的三兄弟結過仇怨。”鄭唐衣彈了彈手指上的菸灰。
“他們跟您並無仇恨,只是在野的職業殺手。受人委託拿錢辦事。”邢青把三人的資料遞到鄭唐衣眼前。
隨意翻了兩下,鄭唐衣搖搖頭:“名不見經傳,在我們的集團裡連備案都沒有吧?”
“的確。”
“阿亮會栽在這樣的小角色手裡…”鄭唐衣苦笑道,甚至覺得他是有心以死明志。“警方有什麼動靜?口供都錄完兩天了。”
“沒有,那個殺手只說負責和聯繫人對接的是他大哥。現在死無對證,完全不知是誰下的單。”邢青搖搖頭。
“毫無預兆得對我出手,還找了這麼蹩腳的殺手…蹲在家門口並使用那麼高調的武器——這個委託人到底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呢?”鄭唐衣自言自語道。
“鄭先生是否有了懷疑的人選?”
鄭唐衣默不作聲得吸着煙,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叫沈梨若來一下。”
“蕭哥,今晚去我那裡吃飯吧,你嫂子做了很多菜。”陳豪俯下身子,雙目專注於眼前的黑8。球杆輕輕一碰,順利推進斜角的洞裡。
“不了,我要見個朋友。”白皚蕭示意桌球廳的小弟過來擺臺。
“還開麼?你又贏不了我的——”陳豪吹了吹球杆頂部。
“就是因爲水平差纔想看看你怎麼打啊!”白皚蕭坐在案邊上,看着對面桌臺發呆。
“怎麼?看上那妞了?”陳豪吐掉口香糖,湊過來。
白皚蕭並沒有談過女朋友,但這並不影響他之於女人的審美。
對面正在撞球的女子身着紅白相間的緊身連衣裙,黑色長直髮垂到腰間
。她身材婀娜,長腿白膚。一張臉孔精緻又性感。如果不是左臉頰那片井字形的刀疤毀了所有的完美,她將是一個幾乎令所有男人都要寧願撞電線杆也要多望上兩眼的尤物。她大約三十幾歲,卻有着妙齡女郎難以駕馭的優雅熟韻。
陳豪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唏噓出來一句:“真可惜了…這得是多大的仇怨能在這麼如花似玉的臉上添這麼幾刀?誒——不對呀,沒聽說你也喜歡看美女啊!”
“別開玩笑了,我是看她的動作!”白皚蕭把陳豪推到一邊去。
“那還不是一回事——”那女人專心致志得開自己的局,俯身在桌案上的時候飽滿的乳溝滾動在緊身的衣裙裡,明晃晃得在昏暗的燈光下抖動。嬌俏的臀部圓吞吞的,若隱若現的肉色絲襪在裙襬下散發出滑膩的氣息。陳豪吞了下口水:“這動作,比本人誘惑多了…”
“你能不能正經點,”白皚蕭白了他一眼:“你仔細看,她打球時的眼神,匍匐的動作——像不像一個頂級的狙擊手?”
“哦…打桌球不都是這樣子的麼?”陳豪橫看豎看,還是搖搖頭。
一直盯着對方看很容易引起誤會,所以白皚蕭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得開了一球。撲通一聲,白球滾進了洞裡。
就在這時,那女子噗嗤一笑,衝這邊飛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眉眼。
“蕭哥蕭哥…”陳豪在後面拉着白皚蕭西服的後襟:“那妞好像看上你了——”
“別胡扯,說不定是看上你了——”白皚蕭雖然嘴上這麼說,眼神卻下意識得與那女子對視到了一處。
“我阿豪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陳豪一拍白皚蕭的肩膀:“就憑我這歪臉塌鼻子的英俊相貌,這樣的女人就是毀容了也看不上我。”
要我跟這樣的女人,我寧可毀容…白皚蕭心說。而這空檔幾十秒,那女子竟如一陣風般飄到白皚蕭的身邊,她伸出白藕碧玉般的手臂從桌角滑欄裡挑出了被白皚蕭一杆就撞進去的白球。鮮紅的指甲握着白白的球身,端正得擺在檯面上。
“桌球不是這樣打的——”她踮起高跟鞋,一扭腰肢斜坐在案子上。一擊漂亮的縮杆將面前的一個花球捅進洞裡
。
“喂!花球是我的——”陳豪剛吼出半句,就被女子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尷尬得乾咳一聲,用手抓了抓頭髮對白皚蕭道:“那個,我去買兩瓶水。”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個檯球廳裡的其他人都蒸發一般突然消失了。僅剩的一盞昏暗吊燈照在球檯上方一小爿空間裡。白皚蕭與那女子相隔不過三步,他一手攥着球杆另一手慢慢摩挲在腰間。他在計算如果從腰間到胸懷的距離,然後要摸出槍再上膛的時間是否可以快過面前女人的出手速度。前提是,他認定對方是敵非友。
那女子呵呵一笑,撇開球杆雙手上舉。蘭花一般的指尖在燈影的映射下投射到背後的牆壁:“白麪黑梟,不必那麼緊張吧。”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個淺淺的酒窩,只可惜在傷疤一側反倒似的皮肉扭曲褶皺,很是駭人。
“你是?”看到對方認得出自己,白皚蕭倒不覺太驚訝。這些年攢下來的名頭被幾個看似身手不凡的角色叫出來也不稀奇。
“我叫沈梨若。”女子輕笑一聲,蛇一樣的身軀滑到白皚蕭身邊。一手撫上他的胸膛,吐氣如蘭:“有人來委託我保護你。”
“保護我?”白皚蕭冷冷得哼聲:“不需要,你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沈梨若的手此刻觸動了白皚蕭胸前硬邦邦的槍身:“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隔着你的衣帶拉開保險,直接打爆你的心臟——”
“你剛纔不是說是來保護我的麼?”白皚蕭皺皺眉:“我看得出你身手不弱,到底有何貴幹?”
“蕭哥,水——”陳豪剛一進來,就被眼前這十分容易被誤會的曖昧氣氛嚇到了。“你們繼續——”他轉身欲走,只聽刺啦一聲輕微迅猛的裂帛聲清脆震耳。白皚蕭完全沒有看清沈梨若究竟是如何出手,她用一把看不見的利刃劃開了自己西裝前胸的布料,反手便掏出了內口袋裡的手槍。
“站住!”沈梨若的槍口對準了正要離去的陳豪,氣氛一下子白熱起來。
白皚蕭想,如果她想殺了自己,只要用刀子割開皮肉,那鷹爪般的手指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得掏出自己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