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拓南大笑道:“天宵,如果你想要把這些帳都算在我身上,我樂意之至。至少這樣,我的名字能在你心裡刻上一個永遠不寒而慄的位置。”
“你是有多變態…”鄭唐衣哼了一聲。
“爲什麼你就是不怕我?”海拓南揹着手,用高出他半個頭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而鄭唐衣迴應的眼神裡既沒有恐懼也沒有絲毫在意。
“當年我滑刀阿南的名聲足以讓黑道上任何一個堂級以上的人物聞風喪膽…爲什麼就只有你,從來都不怕我?哪怕我可取你性命在毫釐之間,哪怕我雙手染滿你至親至愛人的鮮血,哪怕我隨時可以把那個叫白皚蕭的小雜種送去給他爹團聚。”海拓南一把捏着鄭唐衣的下巴:“你知道我有多渴望看到你恐懼的眼神裡,呈現出對我的萬般祈求。就像你知道白謹謙死訊時無聲無息的一滴眼淚;就像你眼看着蘇合景在你面前死無全屍時的無奈崩潰,就像你知道尚銘最終難逃宿命時瘋狂無助的絕望。”
“那是因爲,我早已過了會害怕的年紀…”鄭唐衣無所顧忌得盯着海拓南鷹一般的雙眸:“你用打敗我的方式來使我變得更加冷漠和堅強,你本就在一個悖論中徹頭徹尾得胡亂掙扎。 你用最殘忍的方式挖掉了我所有的弱點,挖的時候鮮血淋漓,傷口長好了就再也不會痛了。”
“那麼…那個姓白的小子呢?”海拓南的嘴角扯出一絲詭秘的冷笑。
“隨便你,他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鄭唐衣迴避了目光。
“唐天宵,你自以爲是的聰明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瞞過所有人…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今天又如何會孤身一人赴我的約…”海拓南朗聲大笑,彷彿一隻終於捉到老鼠的貓兒,招搖得炫耀着自己的戰利品。
“就像吃飯的時候遇上蒼蠅,我可以選擇不去管它繼續享用美食…但它嗡嗡嗡嗡的着實很煩,不如索性冒着髒了手的風險打它一巴掌
。”鄭唐衣冷笑。
“你這張嘴…一點都沒變。”海拓南笑道,說着便俯身吻了下去。
鄭唐衣迴應給他的是毫無先兆得用力一咬,瞬間皮破流血,腥氣在兩人的空中逐漸蔓延開來。
“要馴服你,還真是不容易…”海拓南轉過身去:“綁的鬆了你會咬人,綁得緊了…你又會咬死你自己。”
“你害死瑾謙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死了…只是屍體也有保持尊嚴的權利,你依然無法對我爲所欲爲。”鄭唐衣一字一頓得說、
“是我害死白謹謙麼?唐天宵,這個謊話你對誰說都可以。但在這世上你唯一騙不了的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你自己!”海拓南笑道:“如果不是你的狂妄自信,用那麼卑劣的手段想要把他拖進你的世界…如果不是他愚蠢又膽大包天,竟敢去動我的貨…他會死的那麼慘麼?”
“你——”鄭唐衣眉頭一挑,似乎被一語戳中傷處。
“呀?!發怒了?”海拓南伸手拭去脣角上的血,“我以爲你真的無堅不摧,沒想到你縱然用了四年的時間去接受白謹謙死亡的事實,卻恐怕用四十年也無法接受是你自己間接害死他的真相。”
“你閉嘴!”鄭唐衣想要推開對方牢牢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卻反被鉗得死死的。
“看你像只炸了毛的貓一樣…真是有趣。”海拓南放開他:“放心,我明白要是強來的話,你肯定會死在我面前的,那就不好玩了。”
“你到底要怎樣!”鄭唐衣感覺呼吸一瞬間困難起來,他胡亂解下領帶丟在腳下:“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招惹白皚蕭!桂三祥和周諮桓的事也是你做的對不對?他們本就是不相關的人,你費這樣的腦力心裡到底能得到什麼?”
“看看,我好心爲你除掉雜碎你還要怪我。難道你不想他們死麼?桂老三這個軟骨頭,當初若不是他告的密我會那麼輕易找到白謹謙麼?其實你心裡早就恨死他的吧。至於周諮桓,他與白謹謙同一個學校教書,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你覺得在你缺席的那十年裡…他們有沒有上過牀啊?”
“海拓南
!”鄭唐衣舉起的拳頭被對方閃電般出手的速度牢牢抓住。
“你對付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讓他們死…你精心佈局不過是爲了讓白皚蕭對我的懷疑和誤解越來越深。你要讓他脫離我的護佑後落入你的魔掌,讓我眼睜睜得看着他萬劫不復卻無法救贖…海拓南,你是魔鬼麼?”
“你終於露出軟肋了。很不幸得告訴你,你猜對了。有本事的話,就等着接招吧。”海拓南衝他一笑,一手抱着他的頭,再次吻上他的脣。同剛纔一樣,剛剛凝血的傷口又被鄭唐衣無情得撕咬開。
“唔…”海拓南露出嗜血的笑容:“今天,就先放過你。”
教堂的大鐘敲響了不知多少下,鄭唐衣望着消失在眼前的宿敵,好不容易纔把意識拉回現實。瑾謙…真的是我害死了你麼?他不想讓回憶再次矇住眼睛和心智,這樣他會失去走下去的動力。
“阿亮…”
“請說,鄭先生。”
“找到白皚蕭,二十四小時嚴密保護,但絕對不要讓他發現。”
“明白。”
再一次來到a市,白皚蕭在心底要求自己把這當成一個完全陌生的開端。他來到城郊附近的集散小鎮,因爲那裡的房租最便宜。
很快地,他找到了一個拼接的小矮房。一間十平米的屋子,不帶洗手間,一個月的租金是280。房東是個孤老太太,在衚衕口開個小香菸鋪子爲生。她抄着一口濃重的本幫口音,白皚蕭只能聽得懂大概。
老太太對白皚蕭蠻熱心的,給他找了一牀乾淨但破舊的被褥,還送給他一個嶄新的臉盆。房間裡的牀是由磚頭和木板搭成的,一張瘸腿椅子立在門邊,幾個灰漆漆的櫃子七零八落得堆在角落裡。
自來水在院子裡公用籠頭,做飯是一個專門的伙房,廁所要走到隔壁巷子裡去。白皚蕭不覺得有多難熬,別人能生活的環境他又有何不可。他算了一下賬目,車票花去了48塊,剛剛又交了房租,手裡還有不到200塊。他想過要去公園廣場給別人畫像賺錢,但現在連買一套齊全畫具的錢都沒有。所以當務之急,他必須要先找到一個賴以謀生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