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曾經醉人的風景此刻已無法入迷。
走過橋墩,我順着旁邊的小徑往山坡行去。半山坡上就是那片櫻花林了,那片留着我太多悲喜的地方,似我脆弱的心房。
走進林中,眼光所及的是一片片悲傷的荒涼。花已調謝,落紅也逝。是它觸動了我的荒涼,讓心痛趁虛佔據了心房。
我靠在一棵樹幹上,記憶的碎片逐漸形成一副副畫面在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播放。那些充滿快樂的相識相知,那些瀰漫着憂傷和痛苦的分離尋覓……
至於現在,姑且把它看成結局吧。或許已經註定,或許已能控制,只是被那個唯一的觀衆按了暫停。他還不想讓它上演,還不肯接受。
櫻花林的中央就是那棵打上了“記號”的櫻花樹了。此刻已是遙遙在望。它似乎也看到了我,樹枝輕輕搖了搖。
我想走過去,但雙腳卻像似注了鉛一般沉重。因爲我發現,越靠近它,那種悲傷的氣氛就越壓抑,越深沉,越難以承受。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彷彿已經融入了那裡的風景。一陣微風吹過,一片枯葉徐徐飄落——它已經盡力了,但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宿命的安排。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張蒼老且佈滿皺紋的臉。莫非是他在召喚我?莫非是他對我施了法?使得我原本沉重的腳步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輕靈起來。
我一步一步緩緩地向着那棵櫻花樹走去。
走至近前,突然我看到樹幹中央空空如也——記號不見了。一時間,我的眼神僵住了,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同心結不見了?是誰?是誰把它破壞了……
由最開始的心中默問逐漸到低吟出聲,最後到大聲嘶吼,聲音響徹在櫻花林中,久而不絕。
我跌坐地上,心中的痛苦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更比一波急。洶涌地帶着張狂的嘯聲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當痛苦的潮水逐漸褪去的時候,櫻花林也回覆了原本的安寧寂靜。我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樹下滿地的痛苦的碎片。在其間,眼神的餘光隱約看到了一點熟悉的顏色。我忙伸手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定睛看去,是它,真的是它。
我一把拾起,拿在手裡。卻發現,只是一點殘片。它竟然已經被人撕碎,且也撕得很碎。我好想問:它和你有仇嗎?何以如此殘忍地對待?
我將那點碎片緊緊地捏在手心裡,是怕它不小心被可惡的風兒捲走。同時也想讓手心裡的溫暖驅散它遣藏的寒冷。
我努力的尋找,不顧指甲折斷的痛苦。我一定要把它全部找到,再將它粘好。就像……就像那個紅星杯。我找遍了櫻花樹周圍所有的角落,然後將它們放在一起對印着傷痕小心翼翼的連起來。
到最後一塊殘片的時候,我的心開始無比的疼痛起來。爲什麼……爲什麼只有一半?
我又開始翻天覆地的尋找起來。櫻花林裡不斷迴響着我焦急的喘息聲和雙手翻動地面的聲音,此刻在我心裡,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任它如何飛逝。有的只是尋找範圍的大小——隨着範圍的不斷擴大,失望的打擊也越大,心痛也愈加加劇。
難道真的再也找不到另一半了?難道真的今生難圓了?
我像一個即將潛伏到敵人後方的士兵,匍匐在地上。我盡力平復自己的焦燥,讓動作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心翼翼。我怕因爲我的粗心而錯過遺落了其中的某一塊。只要少了一塊,也就不會再復先前的完美了。
……………………
我就這樣埋着頭仔細的尋找。
突然,一雙腳出現在眼前。我頓了頓,讓精神儘量放鬆。因爲今天的事都那麼詭異,我不得不調節一下心情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崩潰。
我緊緊盯着那雙腳。頓了幾秒,我緩緩揚起頭順着腳一直往上望去。當看到這雙腳的主人的臉的時候,我所作的所有的心理防備在一瞬間轟然潰散。
臉上的表情定格,全是驚訝。可能還帶着一絲驚恐。
心中翻雲覆雨,如滔滔江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全身每一根神經。
那美麗的輪廓,那飛揚的長髮,那瀰漫在周圍醉人的髮香……哪樣不是我魂葷夢牽的。
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說不出了。只想……只想將她緊緊擁入懷裡。只希望……只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留,讓這一切成爲永恆。
微風吹動着樹枝發出“唰唰唰”的聲響,與我急促的喘息聲彙集一起,譜成了一曲重逢的樂章。
我將此刻心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激動……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擁抱她的力量,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她的髮香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沉醉,一步一步直將我帶回從前的時光。
我開始低聲訴說着。訴說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的美好時光,訴說尋找她的辛酸苦痛……
她一直靜靜地聽着。可當我說到我們再也不分開的時候她卻一把推開了我。
她的表情很悲傷。她說道:“什麼再也不分開?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愛我的心澤了。你已經欠了一個女人太多。她是那麼的喜歡你,那麼的愛你。而我……”
我拼命的搖着頭,口中不斷說着。“不……不是的。我愛你,我一直都像從前那樣愛你,從來沒有變過。你知道嗎?我爲了找你……”
“不要說了,你聽……”她閉着眼睛,伸手指着天空。
我停下來,順着她的手指仰望去。無盡的天空什麼都沒有。突然,耳畔開始傳來隱隱的低泣聲。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櫻花林裡不斷迴盪。漸漸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聽出來了。我突然變得有些莫名的恐懼,這裡怎麼會有她的聲音?
雨馨指着天空說道,聲音裡滿是悲傷。“你聽,這是她要和你說的話,這是她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