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翻轉中不覺時光的飛逝,竟連樓下喧囂之聲何時嘲雜充耳也未醒覺。
自嘲苦笑間,領導他們一行人走了進來。老奶奶在兩個女孩子的攙扶下隨後緩緩走進。
我忙踏上去接過老奶奶的手,將老人家扶到椅子上坐定。接着我直起身來環視了一眼四周,並沒有她的身影。我低下頭去,心痛又開始逐漸向全身蔓延。
領導走過來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今天他們是來接我出院的。同時,也是來送我的。
我提着行李站在醫院門口,她們就站在我對面。周圍的氣氛顯得很壓抑。
首先開口說話的是老奶奶。
老人家慈祥的臉上淚痕猶在。這讓我在一瞬間差點就哭了出來。但最終我還是強忍了下來。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這時、在她們面前哭。
老奶奶拉着我的手用那充滿親情充滿慈愛且也略帶蒼老的聲音說道:“澤兒,對於感情的事情奶奶也不想說什麼,畢竟奶奶老了,思想和你們也有着太大的差距,你自己觀摩着就行了。但切忌,凡事都要經過深思熟慮莫要草率做出決定。這樣,至少可以減少、避免一些因後悔或者錯過所帶來的痛苦。”
我重重地點着頭,把這些話一一記在腦海。
頓了頓,老奶奶又說道:“還有,無論以後你身在何方,都要記得保護自己的身體。天冷要多加衣服,更不能憑一時之氣就和別人鬧彆扭甚至打架鬥毆。”
說到這裡,我的心變得好痛好痛。我伸出手,緊緊按着。只有我知道,這是一顆常在乾枯與滋潤兩端徘徊的心。其間落差,便是痛苦的根源。
我擡起頭,看到的是老奶奶熱淚縱橫的臉。剎那間,淚水洶涌地掙脫眼眶的束縛,如奔流的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這時,站在一旁的領導走過來拍着我的肩膀打趣一般說道:“瞧你小子,一個大男人怎地這般哭哭啼啼,羞是不羞!”此刻領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已無往日那般灑脫。
接着,領導把我拉到一旁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想再多做挽留。畢竟,要走的也留不住。多餘的話也就不說了,送你句話,一個人執著是好事,但不能太過執著。人生也就那麼幾十年好活,有些東西可能一旦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領導見我陷入了沉思,突然猛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說道:“走吧。”而後攬着我向他們走去。
街上人羣流動,沒有人會刻意注意或者關心我們在幹什麼。這就是所謂的茫茫人海。有些人,註定了只是擦肩而過,只是生命中的過客。但過客又分爲兩種,兩種的共同點在於在你身邊停留的時間都不是很長。而不同點在於:一種是很快就會將之忘記。另一種則是將在心裡永遠停留。
普斌幾人和我有着差不多相似的過去。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們彼此之間那種惺惺相惜之情早已超脫了時間的界限。我們擁抱在一起,此時無聲勝有聲。感情從心間流淌,那麼溫柔且也那麼敏感。我們在心裡彼此祝福着對方,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悲傷逐漸變成快樂。
釋然離別之後,心中除了爲對方祝福之外還有期待。期待下一次相見……
直到出租車啓動她都沒有出現,那種難言的愧疚再一次浮上心頭。
出租車載着我一路穿過大街小巷、樓林人海,有些似曾相識,有些頗感陌生。而那些陌生卻又時不時地敲打着我的心房,讓我欲將之“征服”一探究竟!
要離開了,總有種患得患失的憂傷在心底纏饒。
那天早上,也就是我能開口說話的那天早上,領導他們剛走不久方寧娜就走了進來。看得出來,那天她心情非常好。剛一進門來就腳步輕靈地小跑過來。
我疑惑地望着她,正欲開口詢問時,只聽她興奮地說道:“心澤,你終於可以說話了。你知道嗎,剛纔領導他們告訴時我有多高興?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我說得很小聲,頭微微低着。
見狀,她猛地俯身下來焦急地問道:“心澤,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事!”
“真的嗎?”她不信地到處查看。
突然心裡開始痛起來。也就在這時,心裡突然萌發了離開的念頭。
我微笑着,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等過兩天出院我打算離開這裡,回……”我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因爲我看到了她的淚眼。
她就這樣目不轉睛盯着我,淚水將她眼裡的不可置信放大了很多倍。
我不敢再接受她對我的好,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償還。或者說償還不好,因爲我們之間已經捅破了朋友那層紙,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也不配給。我不想她到時傷心。而我也……
時間一秒一秒一記一記重重敲打在心上,使得呼吸變得愈來愈急促。所有安慰的言辭還未出爐就被膽怯和懦弱扼殺在了腦海裡。
又是這雙含淚的眼睛。儘管在此刻,我已經不會再產生某種錯覺,但那隱藏在內心不是很深處的悲傷還是會被輕易的敏感的喚將出來。
突然,眼裡的淚水滑落,順着臉頰滴落到潔白的被褥上,很快化作兩個白點。似也將我們驚醒!
她別過頭去,用手擦了一把眼淚。
我將頭深埋着,低聲說:“對不起!”或許這是我此刻唯一能說出的一句話了。
她轉過頭來問我道:“你……你真的要走了嗎?”
我不敢擡起頭看她。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不知道怎樣才能不傷害到她同時也讓自己不那麼痛苦?但在這時,我還是沒有猶豫的點點了頭。
她突然笑了起來,可那笑聲聽起來是那麼的悲。
我擡起頭來,看到她眼裡的淚水在不斷的漲。同時,我的心似也在不斷地受着某種東西的拉扯,一步一步痛到無法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