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稚嫩,但語氣中卻帶着一股攝人的魄力。他說:“我們很幸運,因爲我們遇到了爸爸和叔叔。他們掙錢給我們生活,給我們讀書,但還有好多好多的人需要幫助。就像我們班的同學,他比我們以前不知要苦上多少倍。每當我看到他去拾那些掉在地上的食物的時候,我都好難過。爲什麼?爲什麼我幫不了他?”頓了頓,他揉了把眼淚接着道:“所以我要攢錢,攢很多很多錢,幫助他們。”說完,我看到他僅有的那隻小手緊緊握着。似乎也看到了他小小的身體裡充滿的無窮的力量在沸騰。
自那以後,我和張哥更加賣力的工作。我們都很努力,因爲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
很快,時間進入了中秋時節。空氣中涼爽的氣息正當時,正是出門旅遊的好時機。許多學校也都在爲秋遊做準備,孩子們都心生嚮往,滿懷期盼。
得知小男孩他們也在組織活動,我和張哥都由衷爲他們感到高興。但最終,他們三個都沒有去。原因只是因爲要交二十塊錢的秋遊費。而錢我們已經拿給他們了,但他們卻捨不得花。爲了不讓我和張哥生氣,三個孩子回家後還和我們津津有味的講述他們秋遊的快樂。
若他們說了其他地方我們可能還不會聽出破綻,可他們說的卻是我熟了不能再熟的地方——城外那片櫻花林。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此時提及櫻花林,還是難免勾起些許殘留的記憶。不過對於此刻來說,這些記憶已經不會對我造成某些刻意的威脅了。
他們說櫻花林裡好多好多大樹,都要好幾個人才能環抱的……一聽到這裡,我就知道了。因爲櫻花林像他們所說的大樹只有一棵。
張哥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痛苦。因爲孩子們僞裝的快樂是他痛苦的根源!每每如此,他都會感覺自己的無能,勾起他太多的悲傷。
孩子們哭了,他也流淚了。我坐在一旁不知說什麼好,一時之間氣氛顯得極爲傷感。
很快,我也被這氣氛所感,控制不住的思緒又飄回了兒時那些永遠也無法抹去的記憶。同樣的遭遇、同樣的悲傷、同樣的感恩……
“叔叔,你沒事吧?”被他們從記憶中拉回來,我忙搖搖頭,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事。”
接着,小女孩興高采烈地撲進我懷裡說道:“叔叔,爸爸說過兩天我們去櫻花林玩耍。
我猶豫着,一瞬間,那裡的一草一木在腦海中飄過。夾雜着一些忘不了的東西。要不要去呢?我在心裡問着自己。貌似也有好久沒去了,也不知那裡有沒有什麼改變。這不,都秋天了。
不知不覺間,深深沉侵在了思緒裡……
小女孩拉了拉我的衣服方纔將拉回到現實中來。小女孩兩隻明亮的小眼睛撲閃撲閃,實在惹人憐愛。她又問道:“怎麼了,叔叔?你去嗎?”
“我……”我還有一絲猶豫,但瞬即我就忙接道:“我去,叔叔也是好久沒去了,正好去看看。”
聽我說完後,孩子們又跳又笑,氣氛頓時變得歡快之極。雖說那裡有太多的難言的往事,觸景生情,可能難免會勾起些什麼。但現在,我還怕個什麼?如果逃避不去,那就是還沒有真正走出來。剛纔想到這裡,心裡的猶豫才頓時冰消瓦解。
兩天後,孩子們週六放假,我和張哥也剛好休息,加上天氣也很給力,可謂秋高氣爽。於是,我們就決定今天出遊了。孩子們也是好久好久沒全身心的接觸大自然了,顯得興奮之極。我和張哥一直忙於工作,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和孩子們一起出來放鬆心情,一時之間竟也激動忘形,忍不住在地上打起了滾來。直惹得其他遊人一陣大笑。
林裡遊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攜家帶口而來。吹吹涼風、曬曬暖浴、聆聽落葉的聲音,倒也不失爲一種樂趣,一種享受。
我和孩子們跑在一起鬧在一起,儘量不讓思緒和心情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裡。盡情感受、感知自然的美麗和所賦予人們的快樂。
直到日正當空,我們方纔停歇下來。吃了點東西后,孩子們又開始活動起來了。看着小傢伙們活蹦亂跳充滿朝氣,我和張哥都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
但很快,張哥那帶着落漠的聲音又響在了耳畔。“時間過得好快啊。”
聽了他的話,腦海中瞬即閃過一些模糊卻又深刻的畫面。我點了點頭道:“是啊,真的好快。”
他側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記得兒時,還和他們現在一般快樂。想不到,一轉眼就快老了。”
“哪有啊?其實我們都還年輕。人本來就在不斷的成長長大,而之所以我們感覺時間過得快,或許是因爲我們每天都在不停的做事吧。只要隨時都有事做,自然感覺不到時間的匆忙呢。再說了,管它時間過得快還是慢,只要我們不浪費就行了。難道它還會來報復我們不成?”
張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對!心澤,你說的對。想不到你小子比我還看得開啊。”
我苦澀一笑。心道:人生有許多事哪是這麼容易就能看得開的。有些話,雖言出真誠,能說服得了別人,但卻不一定也能說服自己。或許有人會說你丫的虛僞,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還說出來做甚,也不怕誤了別人?說的也是。但有時,卻是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心念一動便脫口而出了。當然,有些並非說服不了自己。說白了,都是一股倔勁在作怪。明知那是對的,但就是不肯服輸。方纔一錯再錯,或將錯就錯。也不知,到最後還能不能分出對和錯。
我和張哥正聊得出神時,兩個小女孩一起跑過來分別將我倆從地上拽起來向着場中走去。擡眼看去,中間空曠的地方竟然有許多人。手拉手圍成一個大圈正歡快起舞。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臉上綻放着笑顏。我一眼便看到了小男孩,只見他正跳得不亦樂乎。一隻小手拉着旁邊的一個老奶奶,而那隻空袖子則被一個小女孩拉着。張哥我倆剛跳了幾步,又有幾人加入進來。其中一人徑直走到圓中放聲歌唱,同時跳起舞來,舞姿優美動人。齊地長裙幻化千般模樣,煞是撩人心絃。再配上那動聽的歌聲,訪若人間仙音。直將在場諸人送入那迷幻之境。
有些人乾脆閉上了眼睛,盡情徜徉其中。一時竟也忘乎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