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的那家公司因資金週轉失調而宣佈破產,他自也失業了。同時,孩子們一天天長大,生活消費自也提高了。儘管孩子們很節儉,但終究不能讓孩子們在學校裡擡不起頭來。穿的吃的可以不好,但至少也要體面一點才行啊。他不能讓自己閒着,可找工作又到處碰壁,加之城中村改造,住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種種煩惱加諸於身,而生活的重擔往往很容易壓垮一個平日裡很健壯的人。沒多久,白頭髮開始一根根瘋狂冒出,臉上的皺紋也一圈圈涌現,盡顯蒼老。
孩子們不忍心見他如此操心勞累,無數次哭着對他說,他們不讀書了。但每次都被他罵回去。什麼不讀書?不讀書你們哪有知識?現在這個社會,沒有知識你們怎麼生存?更別說造福社會抱效祖國了。再苦再累都沒事,只要你們好好學習就是給我最大的安慰了。孩子們哭着,握緊拳頭暗下決心,好好學習。因此,孩子們無比努力,成績也都是學校數一數二的。當他們拿着成績單回到家中給他看的時候,是他們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刻。
我和他一直聊到深夜才睡下。由於沒有門,他找了塊擋板卡在那裡。雖然已經好多了,但還是有少許冷風殘忍地吹進來。不止這裡,還有牆縫也不時有冷風灌進。他單獨拿了牀被子給我,但我怎麼忍心蓋在身上?我拿給了孩子們。他一個勁的和我說對不起,直到我說,如果再這麼說那我就走了他才消停。
一夜未眠,心中憂傷蔓延。他們太苦了!或許,我能爲他們做點什麼。
人生走到這裡,偶感無味無趣自是再所難免。既然回來了,那消沉的時光也該結束了。或許,找點事做找點壓力能重拾生活的趣味吧。
想到這裡,頓時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回。曾經就有這樣的想法和衝動,但一直被某些現在才覺得牽強乃至自欺欺人的理由所剋制。因此,此刻毫不留情!
想想自己兒時不也和他們有着一樣的身世和痛苦。能活至今日,靠的是什麼?受人之恩須當涌泉相報,縱然這些好心人們不要回報,但怎能將他們賦予的生命和軀體僅僅因爲一個小小挫折而荒廢頹廢消沉呢?!這叫我如何向他們交待?
都是因爲自己不夠堅強,太懦弱。這不是我,不是原來的我。我握緊拳頭,憤力嘶吼,要將心中所有解不開的結都釋放出來。既無解,又何須再強解?
用“強”的代價是——撕心裂肺的痛!
兩天後,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一家人搬進了我住的地方。也從此,我融入了他們的家庭,成了他們的一員。
也就在他們搬進來的前一天晚上,我將關於她的所有的東西都拿去埋了。親手將它連同那份維持了沒多久的愛一起埋在了地下。因爲我即將要開始的是新的生活。
他們搬進來後,家裡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旁邊鄰居家的孩子們也經常跑過來和她們一起玩耍,顯得其樂融融無比。
看着孩子們臉上的笑顏,心情變得無比的好。這是新的生活的開始,也是新的生活的象徵。
第二天,我和張哥便開始到處找工作。爭取在孩子們開學之前有一定的收入,以滿足正常的開支。
雖然有學歷,但現在這社會要找一份好的工作也很不容易。我和張哥前前後後也跑了好幾天,工作問了不少,但就沒找到一份適合的。累點不怕,但至少要讓自己覺得自己的付出值得吧。
那些人都想要用最低的報酬換取最高的勞力,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一轉眼又是幾日過去,離孩子們開學的時間更近了。張哥一直努力保持鎮定。我知道,他是不想帶給我壓力。回到這裡的時候,身上也沒有積蓄,此刻一時半會也籌不到錢。但既然我們住到了一起,那自該共同面對所有的困難。
見他裝作鎮定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絲感慰。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我們努力了,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果然,第二天早上我倆就各自找到了工作。我在一家報社做編輯,工資待遇也還可以。他在一家制藥廠工作,主要負責搬運和遠程集裝操作。苦是苦了點,不過待遇很高。
他打趣一般笑着說道:“一想起孩子們,我就精力無限。所以,現在我不缺精力,缺的是人民幣。”
聽了他的話,我握緊了拳頭,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此刻心無旁騖,充滿的只是孩子們的歡笑和對未來的希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裡,忘乎所以。白天繁忙的工作讓我倍感充實,晚上回到家中,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讓我感覺溫馨。同時,消除一天的疲累。
時光似乎就是這樣悄無生息地遛走的,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也痛心疾首。若非腦海中有殘存的記憶片斷加以證明,或許人們還被矇在鼓裡。
真的好快,一轉眼間夏天干燥的味道已被一陣突然吹起的風兒捲走。漸漸的,離我們越來越遠。而同時,它也帶回來了一股涼爽的氣息,儘管夾雜着絲絲蕭索,不過也算堵住了人們埋怨的口。
我和張哥的工作仍然如火如荼的推進,孩子們也進入了假期。但小傢伙們並沒有閒着,做好每天的工課之後他們就換上舊衣服兵分兩路出門了。由於現在沒地方大量放置,他們就將每天所拾的東西直接拿到統一的收廢站去處理。等到晚上,我們回去之後,眼見着他們從口袋裡拿出那幾張折得皺皺的幾塊錢時,我和張哥都忍不住擠滿淚水。
其實,現在以我和張哥的收入足夠維持家裡的一切所需了,不該讓孩子們這麼累了。但小男孩的一段話卻讓我們勸阻的話出不了口了。同時,也讓擠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瞬間奪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