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多多走了,沒有半點停留,吳志遠也沒有挽留。
有些事,不用過多說出來,已經心照不宣。吳志遠懂他,真的懂他,他無非是想親自報仇,想親手殺了歡和陳定海。
他們目標一致,也是知心好友。
他們原本可以聯手,吳志遠也想殺了歡兒和陳定海,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是找到陳曦。
如果這兩個人死了,他這輩子,只怕別想再見到陳曦了。
這兩個人不能死,至少,在沒找到陳曦之前不能死!
也因爲這點,吳志遠和餘多多的目的有致命的矛盾衝突。
吳志遠既不能阻止他報仇,也不能讓自己停下腳步。
他不想任何人擋他的復仇之路,包括吳志遠!
所以他不願多說,吳志遠也不想多問。
所以他走了,但他們依舊還是朋友。
“爲什麼這個世界,壞人就能橫行霸道,爲所欲爲,好人就得任勞任怨,任憑宰割?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難道人變壞了,才能過的好嗎?”
吳志擡起酒壺,翻了個底朝天,把壺中酒,一飲而盡!
“有錢就能爲所欲爲?”吳志遠自問,把酒壺隨意一扔,“有錢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吳志遠慘笑一聲,站起身來,踉蹌着腳步,重新拿了一壺酒,再次猛灌一口!
“不!不是這樣的!憑什麼有錢就可以站在高處指點江山,予取予奪?憑什麼窮人就非得要躲在小破屋裡瑟瑟發抖?你們想要賺錢無可厚非,憑什麼還要轉過頭來壓榨別人的血與骨?”
吳志遠有些喝醉了,時而迷茫,時而清醒。
他想起了那個一副溫文爾雅,談笑風生的陳勝天,他想起九號倉庫,蜷縮在黑暗而骯髒的角落裡,那羣瑟瑟發抖的女人。
毫無疑問,陳勝天是踩着這些人的血,混得風聲水起。
他想起了江若林,人前廉潔自律,背地裡別墅金錶,白天人模人樣地拿着毛主席語錄,晚上狗模狗樣地行齷齪之事!
“這個世界病了!”
吳志遠不停地喝酒,很顯然,餘多多的變化,對他觸動很大,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個小胖子,原本打算,回成都以後,自己開一家診所,幫助他人,安逸過完一生,而今,卻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殺手!
可他自己呢,有什麼資格勸說他?難道對他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岸在哪裡?他回頭看到的,只是無底的深淵!
他自己早已經變成這種人!吳志遠從他眼裡,看到了自己!
他發現一個真理,這個世界,說到底,是一場不斷淘汰的遊戲,是強者的遊戲,不斷上演着背叛,欺騙,爭奪!而善良的人,只能在底層苦苦求生。
“當烏合之衆喪失思考,淪爲權利者的附庸,這是一個他媽病態的世界!勝利者因爲踩在失敗者的屍體上,踩在他們的血與骨上,才顯得高大!得意洋洋!”
吳志遠再次猛灌一口酒,喃喃自語:“他媽的,但是你們別忘了,文明與社會的起點,是強者保護弱者,是善良對待善良!你們想毀掉我心中僅存的那點善良,那點點希望,那就等着,老子把你們全部掀翻!”
“小曦!”吳志遠把壺中酒再次喝了個乾淨,他變得癲狂起來,在竭力地嘶吼。
除了十五歲那年,奶奶去世,這種狀態,吳志遠很少出現過。
“志遠,發生什麼事了?”
正在這時,柳夢然從房間跑了出來,直接來到他身邊,雙手扶着他的臂膀,噓寒問暖。
其實,她在房裡,吳志遠和餘多多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談的每一件事情,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衝擊。
這是兩個瘋子,兩個冷血而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她竟然和他們待在一起,若是別人,早已經退避三舍,逃之夭夭了,可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知道了,她的身邊有他,有他在,她就不會害怕。
在別人眼中,他也許面目猙獰,也許冷酷無情,但在她眼裡,他是一個體貼的好男人!
餘多多走後,她本打算馬上出來,把她撿到吳志遠自白書的事情當面說清楚。
然而,她聽到了吳志遠痛苦的嘶吼聲,她的心在滴血。
她本不想打擾他的,也許,過一會兒,他就好了!可她最終還是忍不住,跑了出來。
她的手,扶着吳志遠的臂膀,這時卻發現,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志遠你……”柳夢然驚慌起來,她何曾見過吳志遠這樣,這種眼神,熾烈無比,充滿侵略性,他盯着她,如同一隻餓狼盯着一隻無助的綿陽。
她看出來了,他要吃了她!
“志遠……”
柳夢然再次輕呼一聲,她想喚醒他,然而,她的話音未落,吳志遠已經反手抓住她的雙臂,用力一甩,把她在扔倒在沙發上!
“志遠,別這樣!”
柳夢然驚叫起來,她是喜歡吳志遠,也許從一開始就喜歡了,而且她認識他以來,吳志遠都一直在幫她,她對他的依賴性越來越強。
她是想親近吳志遠,可絕對不是這樣,她也從未想過這樣。
但此時,她的雙臂,被他單手壓在頭頂死死的,她根本掙扎無法掙脫。
“黃麗姐!”吳志遠對着她的紅脣,吻了下去。
柳夢然腦袋一陣轟鳴,瞬間不能思考,但她聽清楚了,吳志遠在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他把自己當成別的女人,他在侵犯她。
“譁!”
柳夢然覺得身上一涼,此時,她的衣衫,已經被撕碎,露出瑩白的肌膚。
他粗暴而直接,他的手,撫在她的身上,他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罷了!這不是我一直想得到的嗎?就當是報恩好了!反正我這身子也髒了,不值一提!”
柳夢然安慰自己,她不再掙扎了,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眼淚,卻忍不住,順着她的臉頰,滑落而下。
儘管來得突然,她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等待狂風暴雨的來臨。
然而,過了很久,她發現,吳志遠已經沒有了動作,她感覺身上一輕。
柳夢然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一張陰晴不定的臉。
此時,吳志遠已經從她身上爬起來,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明。
“你的溫柔,我沒資格享受,我不能借着酒性,欺負一個好女人!”
吳志遠說完,往洗浴間走了過去。
柳夢然心裡暗自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變得失落黯然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對吳志遠的這種做法很抗拒,不知道是抗拒他侵犯她,還是抗拒他把她當成別的女人,還是抗拒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了,她想要水到渠成。
可吳志遠從她身上爬起來的時候,她似乎又感覺少了些什麼,心裡空空蕩蕩的,開始有些患得患失了起來。
看着吳志遠走進洗浴間,柳夢然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志遠……”
柳夢然心裡紛亂無比,稍微定神,看着幾乎赤 裸的上半身,想起剛纔的劇烈場景,她臉色發燙,簡單收拾一下她的衣衫碎片,匆匆走進房間裡。
“畜生,人渣!”
洗浴間,水龍頭嘩嘩的響,從吳志遠身上刷過,他無比懊惱,無比痛恨自己。
吳志遠徹底清醒過來!
剛剛,他差點侮辱了柳夢然,她那麼相信他,他卻差點讓她萬劫不復!
他這樣做,與那些人渣有什麼兩樣?與那些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他差點變成了他最痛恨的那種人!
“啪!”吳志遠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吳志遠直愣愣地站着,過了許久,他的臉色纔回復平靜,把身上擦乾,他穿上衣服,走出洗浴間。
剛一走出來,便看到柳夢然,她已經重新換了一件衣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吳志遠來到她身邊,她既沒退開,也沒有靠近,她只是怯怯地看了吳志遠一眼,眼神有些閃躲,隨即低下頭來,一言不發。
吳志遠想伸手過去,可剛到一半,就僵在空中,到最後又縮了回來。
“夢然姐,對不起!”
吳志遠不說話還好,他話音剛落,柳夢然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的耳根,也變得紅暈起來。
她依然低着頭,沒有說一句話。
吳志遠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直到把煙霧吐了出來,他輕聲開口:“夢然姐,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是覺得這裡不合適,那就回家去吧!”
吳志遠的話很輕,輕得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但落入柳夢然的耳朵裡,卻如雷貫耳。
她猛然擡頭,睜大了眼睛,看着吳志遠,不可置信。
“志遠,你是不是要趕我走?剛纔那樣做,是不是故意要趕我走的?”
她說着,眼淚再次流下來,她的眼睛裡,頓時失去了色彩。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吳志遠急忙說道,他何嘗看不出柳夢然的心裡變化,真要是讓她這麼走了,他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
“姐,你聽我說,我是怕我發酒瘋,委屈了你!我……”
吳志遠話還沒說完,柳夢然的手掌,已經按在他脣上。
“我不委屈,別趕我走!”
她突然撲到他懷裡,低聲抽泣起來。
她抱緊了他,在他懷裡,她能聽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聲,她忐忑不安的情緒也隨之慢慢消散。
她抓住他了,在他懷裡,她感到很安心,很真實,此時此刻,他完完全全是屬於她的。
剛纔她真的被嚇着了,她從未想過吳志遠會有如此暴戾,她害怕那種感覺,但他忍住了,理智戰勝了慾望,終究沒有傷害她。
“他是真的心疼我呢!”
過了許久,柳夢然慢慢從吳志遠懷裡鑽出來,擦乾淚水,嫣然一笑,臉上帶着點點紅暈,一股煙跑進房間裡。
“哎!”
吳志遠輕嘆一聲,對於柳夢然,他有些心疼,有些無奈。
他剛剛也想趁此機會,讓柳夢然離開的,好不容易走出泥潭,他卻差點傷害她了,她其實應該回到家去,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可看到柳夢然心死如灰的眼神,他最終於心不忍。
柳夢然是表面柔弱,內心卻剛強無比,她認定的事,無法輕易改變。
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只想待在他身邊而已,可自己,又能給她什麼呢?
吳志遠打開電視,百般無聊地看了起來。
忽然,一個女人映入他的眼裡,這是一個面容嬌好的中年女子,穿着整齊大方,正在播報關於婺江浮屍案的結果。
毫無疑問,結案了,兇手是包括黃韻寒在內的所謂四大分區負責人。
“有意思了!”
吳志遠盯着這個女人,目光一凝!
“姐,我有點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