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兒死了麼?”張逸傑走到窗前,目光深邃,看着蒼茫夜空,“那你,又在哪呢?”
香兒死了,張逸傑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最近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仿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沒我快,你永遠也別想抓到我!”
“她死在承德山莊,我接到報案,帶人趕到時,已經死去多時了,現場有打鬥過的痕跡!”王健來到張逸傑身邊,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經過我初步判斷,她是自殺!”
“自殺?”張逸傑回頭,盯着王健,“你確定?”
被張逸傑盯着,王健脖子不由得一縮,想了想,說道:“陳香兒身上有很多傷痕,應該是打鬥時受過的傷,但致命傷,卻是她自己手上那把苗刀所致,從前胸一刀刺穿後背!那把刀,與盛天大酒店廣場丟失的那把刀一模一樣,應該是一對。”
“那你憑什麼判斷她是自殺?”張逸傑冷哼一聲,目光炯炯。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會變成這樣。
“她的手,握着那把刀緊緊的,我費半天勁才從她手中取出來,不像是被殺之後,兇手給她握上去的。”王健沉聲說道,“而且,她的臉上,還掛着笑容,有一絲解脫之意。”
“知道了……”張逸傑嘆聲說道。
“張隊你說過,陳勝天死了,陳香兒會設法爲他報仇!”
“你想說什麼?”
“承德山莊,是王文的產業,王文,梅雪兒,王正友一家都死在那裡。如果在承德山莊的另一個人,是吳志遠的話,以他的手段,爲什麼還會留下打鬥痕跡呢?”王健思索片刻,問道。
“還能爲什麼?”張逸傑再次冷哼一聲,“他是告訴我,他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在承德山莊等我!他是告訴我,我抓不到他!他還告訴我,我拿他毫無辦法,叫我別擋他的路!”
“哼!他找不到陳曦,想報仇想瘋了!”
“這……”王健攤攤手,他知道張逸傑情緒爲什麼失控了,“我們查過山莊周圍的路面監控記錄,這兩天,有一輛本田車時常在山莊附近出入,這輛車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與陳香兒的死亡時間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左右。恰在今晚,我們在渝城東北角,一個垃圾場,我們發現一輛被燒燬的本田車,與在山莊那輛車,車型相同。”
“他現在可能已經逃離渝城了!”王健打量着張逸傑的神色,繼續說道。
“陳曦沒找到,他不會走!他把車燒掉是爲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張逸傑搖搖頭。
“張隊還記得之前我們搜捕陳勝天時,抓捕的那兩個人麼?他們正準備將王林的屍體拋屍!”王健頓了一下,“據他們口供說,盛天大酒店發生槍戰當晚,他們也在場!”
“他們說,他們當時和陳勝天在一起,親眼目睹陳香兒一刀把張楓刺穿倒地,追殺陳曦,最後吳志遠趕到,一槍射傷香兒的手掌,香兒逃跑之後,他們在吳志遠眼前把陳曦抓走!”
“難怪了!難怪陳勝天會死那麼慘!”張逸傑喃喃,隨即提着王健的衣領,沉聲問道,“陳曦呢?有她的消息沒有!”
“沒有!”王健苦笑道,“據他們的口供,陳勝天要把陳曦送走,讓吳志遠永遠也找不到她,陳曦現在可能不在渝城了!”
“這麼說,吳志遠真的逃離渝城了!”張逸傑鬆開手,“把抓捕來的人,特別是那些與陳勝天相關的,一律嚴審,我就不信查不出個蛛絲馬跡來。如果找不到陳曦,還會出大事!”
“這!”王健神情苦澀,“都審過了,得出來的信息,陳勝天的犯罪證據倒是蒐集了不少,但沒有關於陳曦的信息,幾乎所有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張逸傑擺擺手說道。
王健站在他身邊,卻絲毫未動。
“怎麼,還有事嗎?”張逸傑眉頭一挑。
“檢察院和紀委的人,對楊青雲輪番審問,但有關陳勝天的事情,他還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陳勝天已經死了,還不肯說?他怕什麼呢?”張逸傑皺眉,“他怕陳歡兒?”
“不是!他說事情沒這麼簡單,怎麼判刑沒關係,甚至死都無所謂,他是擔心他老婆兒子的安危,他顧忌的恐怕另有其人!”王健搖頭道,看了張逸傑一眼,“張楓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陳勝天死了,事情還沒完,讓我們多派些人保護他,他寧願被槍斃,也不願落在某些人手中,那樣會生不如死!”
“某些人?誰?”張逸傑沒有再一次挑起來,“難道陳勝天還有什麼背景不成?”
“張楓說,陳勝天一開始,表面是做餐飲服務行業的,實際上是搞人口走私,他的背後,還有人,這個人與陳勝天關係不一般,比陳勝天還可怕!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王健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查過陳勝天的背景,他是獨生子,陳勝天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有一個父親,十年前也死了!父母背景都很乾淨,也是做餐飲服務的!”
“還有,江若林的案子,張楓也交代了,江若林是陳勝天派人所殺,目的是中環那塊地皮,江若林是絆腳石,陳勝天要剷除!”
“多派幾個人,看好張楓,我倒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能耐,無法無天,敢在警察層層的保護下,動他一根頭髮!”張逸傑沉聲道,“他犯罪,我們抓人,怎麼定罪是法院的事,輪不到某些人來判決!”
“張隊,其實我來,是有別的事!”王健沉默半晌,最終咬牙說道。
“還有什麼壞消息,說吧,我承受得住!”張逸傑揹負着雙手,轉過頭,望着窗外。
“市長讓你把案子全權交接給局裡,他說,該結案了!這段時間,渝城鬧得人心惶惶,要給渝城市民一個交代!”王健聲音很低,不敢看張逸傑一眼。
“結案?現在還是一團亂,有些人還在逍遙法外,就這樣結案了?”張逸傑回過頭來,走到辦公桌旁,頹然坐下。
“是上面交代的,市長說,讓你不要多想,這一系列的案子,不會停下來,會繼續跟進。你有新任務,江南婺城,發生幾宗謀殺案,據說死者都是妓 女,上面指派你過去!協助婺城警方破案!”
張逸傑沉默,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隨即靠在椅子上,仰着頭,微閉着眼睛。 打火機敲打着桌子,噠噠噠的響,直到香菸燃盡,張逸傑驀然起身,朝門外大步而去。
“張隊,去哪裡?”王健不明所以,不禁問道。
“去成都!”張逸傑頓住腳步,沒有回頭,“既然這裡沒我什麼事了,我也該去處理我的私事了,有個女人,在等我!”
“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辦理好手續,今晚就走!既然我都要走了,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麼多,但你永遠要記住,以後做人做事,別忘了,你當警察的初衷,要對得起人民公安幾個字,要對得起你身上穿的這身警服!”
張逸傑說完,再不停留,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王健眼前。
“張隊……”王健舉起手來,默默地敬了個禮。
正在這時候,一道倩影緩緩而來,走到王健身邊,反覆的打量着他。
“他走了嗎?”
“走了!”王健苦澀地說道,“姍姍,你怎麼來了?”
“來恭賀你晉升爲刑偵大隊隊長嘛!”袁姍姍吐舌頭,“也順便來看看,你這根木頭,師傅走了,會不會難過!”
“難道連你也以爲,是我把他擠走的麼?”王健看着袁姍姍,有些失落。
“怎麼會呢?”袁姍姍拉着他的手,堅定說道,“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相信你!”
“嗯!”王健點點頭,露出一絲笑容,“我去看看張楓!”
“我陪你一起去……”
……
西郊墓地,柳芸墳前,跪着一個女子,泣不成聲。她的身後,站着一個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沉默不語。
“柳姨!對不起,我來看你了!”
風不停地吹,捲起她的秀髮,她的聲音,消失在風裡。男子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輕嘆一聲。
“我們來晚了,香兒也走了……”男子開口,他的眼睛,如同地獄裡的寒冰,陰冷刺骨!
“我要報仇!”女子站起來,撲到男子的懷中。
“我去把大哥和香兒的屍體接出來,你去把張一那狗東西解決掉!相關人等,一個也不要放過!”
男子輕拍着她的後,站在墳前,黑色長袍隨風而動,他的話,不容置疑:“楊青雲,也要除掉,他既然喜歡給人送照片,那今晚,我也送一張照片給他,讓他自行了斷得了!”
“敢殺我妹妹,我要吳志遠,生不如死!”女子擡起頭來,她的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放心,他蹦躂不了多久!”男子扶着她的肩頭說道,“陳曦已經有消息,被帶到山東去了,賣給一個老頭,我已經通知朱鴻夫婦,重新把她接回來,這邊的事情了了,你去接應他們,順便把他們處理掉,把陳曦帶到婺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讓大哥和香兒因爲她喪命!”
“嗯!”女子點頭,她的目光,卻望向了千里之外。
“走吧……”
風繼續吹,渝城的天空,風雲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