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陳曦被反綁在椅子上,微黃的燈光下,她的臉,慘白無血色。然而,她的眼淚,晶瑩剔透,落在塵埃中,一個註定被人遺忘的角落。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香兒輕嘆一聲,慢悠悠地來到陳曦身邊,爲她擦乾眼淚,撕開她嘴上的膠布。
陳曦透了口氣,看着她,一言不發。
她看不懂香兒,這個女人,前一刻還救她,下一秒卻要殺她。
香兒看到陳曦一臉複雜,輕聲道:“我之所以要救你,因爲我們都是女人,我也挺喜歡你這丫頭,不想那兩個畜生那樣當衆侮辱你,但你要逃跑,我只能殺了你!”
香兒拉着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其實老闆早就看穿你的心思了,她知道你一直在找機會逃跑,只是沒想到,張一會背叛他。要不然,你連酒店大門都不走出來,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你也不用這樣了!”
“他叫張楓!”陳曦認真說道。
“張楓麼?你不說我都忘記了,無所謂了!”香兒輕笑起來,“你這丫頭,倒是招人喜歡,有兩個男人肯爲你出生入死,你也值了!”
陳曦咬着牙,沒有接話。她不會忘記,是眼前這個人,一刀刺穿張楓的胸口,鮮血淋漓。她更不會忘記,張楓拼死纏住她,只爲自己爭取一絲活路,那道魁梧的身軀,倒下了,再也沒有爬起來。
然而,她最終沒有逃出魔掌,就在吳志遠的眼前,生生被抓走。她在車上,聽到了吳志遠撕心裂肺的嘶吼,她的心,也隨之肝腸寸斷。
她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無情磨滅。
也許,正如香兒所說,她值了。
“其實,老闆這個人,對自己人一向很寬容的,只要你老老實實的聽話,憑你的才智,憑你的容貌,也能過得風生水起。你說,你心裡堅持的那些東西,有意義嗎?”
“有!”陳曦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不堅持,我還是我嗎?”
香兒搖搖頭:“就算你能逃出去,又如何?你以爲真能自由嗎?你看外面那些人,爲了點點生計,起早貪黑的,有自我嗎?你以爲逃出去,就能和吳志遠安安穩穩的過完一輩子?不,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
“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有些人,談情說愛的時候,甜言蜜語,但一到關鍵時刻,就臨陣退縮。有些人呢,能和你一起共患難,但不能和你一起享清福,吳志遠雖然能爲你出生入死,不見得能和你廝守一生。”
“那是有些人,不是他!”陳曦堅定說道,“總有一天,他會來接我,我們一起回家!”
“你呀!還真固執!”香兒輕嘆一聲,“不過你的希望怕是再次要落空了,這次老闆是動了真怒,你想再見到他,怕是很難了!”
“香兒姐難道就不能放我走嗎?”
“不能!”香兒搖頭,“我也想放你走,真的!放你走,老闆也不會怪我,但是,他會死!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我不能讓老闆出事,儘管他做的很多事情,我都極爲不贊成!但他是我父親,我要保護他!”
“你這是保護他麼?你這是爲虎作倀!”
“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我只要他沒事就好!”香兒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有些事,你不懂!我和姐姐七八歲就流落街頭,因爲一個包子,被人打得半死,是老闆收留我們,一直帶在身邊,視若己出!”
“特別是我,就算闖下滔天大禍,他也從不責怪我!如果誰想傷害他,我殺誰!”香兒沉聲說道。
“值嗎?” 陳曦看着她滿身紗布,臉色更加複雜了。
“我從不考慮這個問題!”香兒咧嘴一笑,對身上的傷豪不在意,“說起來,我變成這樣,還是拜你的那個遠哥所賜!”
說到吳志遠,陳曦眼睛裡露出一絲柔色,但很快就被隱藏於心底,他現在還好嗎?但無論如何,我都等他,等他來接我回家。
這是陳曦心裡唯一的念想!
香兒再沒有說話,整個昏暗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陳曦仿若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感到壓鬱無比,這種感覺,讓她窒息而絕望。
“咚咚咚!”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兩個中年男女走來進來,男的邋遢,女的肥胖,看到陳曦,一臉興奮。當香兒只是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露出討好之色,對香兒點頭哈腰。
“香兒小姐,這是我們要的貨?”邋遢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香兒掃了他一眼,眉頭一皺,但最終還是點頭。
“太好了!長得這麼標誌,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肥胖的女子說道。
“她,今晚就送走!”香兒冷冷地盯着朱鴻夫妻二人,“朱鴻,馮靈,你們記住,一路上好好的招待她!要是我聽到一點風聲,知道你們欺負她,或者虐待她,那就別回來請罪了,自己跳江吧!”
“是!”倆人被香兒盯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好自爲之了!”
香兒摸着陳曦的臉,再次嘆了一聲,把她的嘴巴再次封住,陳曦還沒來得及多想,一塊黑布已經蒙上她的眼睛。
她想掙扎,忽然後腦勺傳來劇痛,開始頭昏腦漲,眼皮不由自主地沉重起來。
“遠哥!”陳曦在心裡輕呼一聲,陷入茫茫黑暗中……
“小曦!”
一輛破舊的本田車,在茫茫黑暗中極速行駛,吳志遠在車裡,惶恐不安,這種感覺,如同當初他從北川趕往成都一樣,他感覺到,有一隻黑暗之手,抓住陳曦,她離他越來越遠。
但他卻無可奈何,這種無力感,讓他煩躁無比。陳勝天不受威脅,也不接受妥協,他唯一的希望,是張楓!
“嘎!”這是一道急剎車的聲音,破舊的本田車,劃了一段距離,驟然停下,停在醫院停車場,他已經顧不得暴露行蹤了!
“王林,希望你別耍我!”
吳志遠準備下車,不料眼前晃過一道身影,一箇中年男子,閒庭漫步,往醫院走去。
要看着中年男子即將消失在視線裡,沉吟片刻,吳志遠下車,跟了過去……
夜已深,醫院急救室,死一般的沉寂。急救室外面,是等候廳,椅子上空空蕩蕩。
有三個人,一個守在樓梯間,一個守在電梯口,一個守在急救室門前,聚精會神,目光炯炯,正掃視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這三人,正是王健與隨他一起過來的兩位刑警。張逸傑吩咐過,要寸步不離。他們進不去急救室,只能守護在外面。
這一夜,風聲鶴唳!王健知道,張楓很重要。所以他們全神貫注地守着,一個在樓梯間,個在電梯口,他親自把守在急救室門口,不敢有一絲懈怠!
時間在一緩緩地流逝……
“哐當!”急救室的門緩緩打開,幾個醫務人員推着走了出來。
張楓上前,急忙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
“子彈頭已經取出來了,保住了性命,他的致命傷是胸口那一刀,好在刀鋒偏離心臟一公分左右,要不然就算能及時送過來,我們也無力迴天了!”其中一個醫生道。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王健鬆了口氣。
“不過他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中,需要靜養,你們要細心看護!”
“謝謝醫生!”
“送回看護病房吧!”
“來!搭把手!”王健招呼一聲,另外兩個刑警過來,推着張楓,走進電梯,最後來到302看護病房,直到把他擡到病牀上,三人緊繃着的神經才慢慢鬆緩下來。
幾人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個青年朝他們走來,手上提子一個籃子。
“站住!幹什麼的!”王健攔住來人,沉喝道。
“請問哪位是王健,王隊長?”來人唯唯諾諾地問道。
“我就是,有事嗎?”
“我是送餐的,這是你們的外賣!”
“我們沒叫外賣啊!”王健與另外兩人對視一眼,隨即撲上去,對其搜索一番,沒發現什麼問題。
“是誰點的外賣?”王健很警惕,把籃子打開,裡面裝的全是飯菜,沒有問題。
“我不知道啊!是打電話來訂的,叫我送來302看護病房!”來人低聲說道,剛纔王健的動作,嚇着他了。
“王隊,可能是張隊給我們叫的!你看,這裡有四份外賣,張隊不是說馬上過來嗎?”其中一個警員說道。
“難道是我神經過度緊張了?”王健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
“對不起啊,小哥,這是你的外賣錢!”
把外賣員打發走,王健還是不放心,撥通了張逸傑的電話,然而,電話那頭,沒人接聽。
“王隊,吃吧!肚子餓死了!”
“好!吃夜宵!辛苦了!”
病房門口,三人蹲在地上,毫無形象,把三份外賣一掃而空。
“王隊,來支菸!”
他話音剛落,臉上一僵,只覺得頭昏腦漲,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不好!這飯菜有問題!”
倆人驚覺起來,然而剛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正在這時,一道人影從黑暗中突兀地冒出來,腳步不急不緩,走向302病房。當他經過三人旁邊時,微微搖頭,推開病房的大門。
夜很靜,只有風不斷拍打着窗,整個302病房,只張楓一人,他安靜地躺在病牀上。黑影一閃,他來到張楓身前。
“下輩子投胎,好好做人!別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直接把氧氣管拔掉,拿着一隻枕頭,朝張楓頭上,狠狠地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