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遠哥!”
門外,粗獷豪放的聲音傳來,聲如巨雷,震耳欲聾。
吳志遠聞聲,無奈搖頭,不用多想,他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志遠,我來!”
柳夢然把水盆放下,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出現在她眼簾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青年,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滿臉怒氣,當看到柳夢然,才勉強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此人不是鄭勇,還有誰?
“夢然姐!遠哥怎麼樣了?”
“他在……”
柳夢然話沒說完,只見眼前一花,鄭勇已經閃身進屋,轉眼間,來到吳志遠面前。
然而,下一刻,當他看到吳志遠的模樣,他的臉色變了,雙目一紅,殺氣騰騰!
“他媽的,誰幹的!”
“三更半夜的,你吼什麼吼,怕沒人知道我在這裡嗎?都已經二十多歲的人了,也不收斂一下性子!夢然姐在這裡,你也不打聲招呼!”吳志遠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不用管我,我沒事!”柳夢然輕笑一聲,端着水盆,拿着那件染血的黑襯衫,往洗浴間走去。
“遠哥!我……”一時間,鄭勇卻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當他聽說,吳志遠中槍昏迷不醒的時候,便匆匆趕來。
吳志遠是誰?是他大哥,不是親生兄弟,卻早已經生死與共,這是他最敬重的人,不但救過他無數次,還一直教他做人的道理。
若沒有吳志遠,自己早已經死了。
但從小到大,他何曾見過吳志遠如此這般狼狽,何曾見過吳志遠吃過這麼大的虧?
當看到吳志遠後背那個觸目驚心的傷口,他便立時火冒三丈,怒氣沖天起來,但吳志遠的話,他又不得不聽。
他暗中握緊了拳頭!
“雨幽呢?”吳志遠點燃一支菸,問道。
“她……她睡着了!”鄭勇摸着腦袋,訕訕地說道。
“就你這德性,她睡得着?我看是你們吵架了,你自己跑出來的吧!”
吳志遠盯着它,認真說道,“我告訴你,雨幽是個好女人,難得人家看上你這根木頭,你得好好的待人家!否則,哼!”
“我知道……我知道!”鄭勇低聲說道,“她非得鬧着跟來,我不允許,所以……所以……”
“好了!回頭跟她解釋清楚!”吳志遠擺擺手,“別廢話了,先幫我把子彈取出來!工具在包裡!”
鄭勇依言,把包打開,從中把取出一把小刀,一隻鑷子,還有一些藥品出來,他在包裡翻了許久,眉頭一皺。
“沒有麻藥!”
鄭勇低吼一聲,恰在這時,柳夢然從洗浴間走出來,臉色一變。
她拿出一塊毛巾,急忙走到吳志遠身前,顫說道:“你咬着這個,可能……可能會好點!”
“不用!一點小傷,這點痛苦都受不了,還幹什麼大事,死了得了!”
吳志遠說着,深吸一口煙,隨後長呼出來,“香菸,是最好的止痛藥!”
“你!”柳夢然睜大眼睛,她有時候實在搞不懂,男人的想法。
“夢然姐!你迴避一下,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我不!”柳夢然用力搖頭,站在吳志遠身邊,一動不動。
吳志遠無奈,轉過頭來,掃了鄭勇一眼,隨後趴在沙發上,眼睛一瞪,對其低喝一聲:“還不快點!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哦哦!”鄭勇支吾一聲,接過就柳夢然手中的毛巾,在吳志遠傷口上擦拭一遍,然後拿着小刀和鑷子,撥開血淋淋的傷口,定睛一看,肉 縫之間,有一顆金燦燦的子彈。
鄭勇目光一凝!
柳夢然站在旁邊,輕咬着下脣,不由自主地攥緊衣裙,無比緊張。
鄭勇的動作很快,瞬間就把子彈頭取出來,盯着彈頭,他的神色,變得陰沉無比。
“7.62口徑,51式手槍彈!是警察乾的!是警察!”
鄭勇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54 式手槍發出來的子彈!標準的警察專用配槍!”
怒吼一聲,鄭勇把子彈頭砸在茶几上!
“你嚷嚷什麼勁!還不趕快幫我把藥敷上,給我包紮好!”吳志遠深吸一口煙,隨後把菸頭熄滅。
鄭勇聞言,一絲不苟地幫吳志遠巴紮好,之後,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吳志遠坐起來,拍了拍鄭勇的肩膀,把一支香菸遞給他。
鄭勇把煙點燃,卻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一時間,衆人沉默。
“我……我去給你說煮碗麪!”柳夢然打破沉默,也不等吳志遠答應,已經跑進廚房裡。
“夢然姐走了,說吧!”鄭勇突然開口,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說什麼?”吳志遠眉頭一挑。
“是哪個警察乾的!我非要要宰了他不可!真他媽的小人,背後開槍!他敢打你一槍,老子就打他兩槍!”鄭勇悶聲說道,“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放屁!”
吳志遠大怒起來,“你要是再給我胡思亂想,要是還敢胡說八道,立馬,給我滾!”
“爲什麼!爲什麼不不肯告訴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鄭勇站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我們是兄弟!”
平時間,他對吳志遠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吳志遠說一他不會說二,然而,有時候,涉及到某些事情,特別是吳志遠的事情,他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住他。
這點,吳志遠何嘗不知?他知道,自己受傷,鄭勇必然是生氣了!
恰是他這樣的性子,吳志遠更不能告訴他了,他要是一亂來,後果不敢想象。
“你聽我說!”吳志遠單手按在鄭勇肩頭上,直到他坐下來,才悠悠地說道,“你大了!你看!都比我高一大截了,你應該有自己路,自己的生活!”
“我的事情,你不要參合進來了,等夢然姐弄好夜宵,吃完以後,趕緊回去,你出來時間長了,雨幽必定會擔心的!”
“你不說,我是不會走的!”鄭勇沉聲說道。
“你在這樣,我可生氣了!”吳志遠盯着他,語氣變冷起來。
“遠哥,我……”
“好了!就這樣了!”吳志遠嘆了一聲,走進自己的房間,再出來時,已經重新穿上一件衣服。
“夢然姐!面煮好沒有!”吳志遠往廚房裡走去,當他走出來時,端着一碗麪,邊吃邊走,重新坐到沙發上。
“自己去擡啊!難道還要我和夢然姐端到你面前,伺候你不成?”吳志遠雙目一瞪,隨後自顧吃起面來,再也不理會他了。
“我!”鄭勇睜大眼睛,他很想說,我也沒讓你來伺候我啊!可看到吳志遠如此這般,他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
他知道,吳志遠看似越是隨意的時候,越是嚇人,他不敢頂撞了。
正當他要站起身來,此時,柳夢然已經端着兩碗麪,走出廚房。
“好了!你們別吵了!真不知道你們兄弟是怎麼回事,從我認識你們就一直吵,有話好好的說嘛!”柳夢然笑吟吟地說道。
“我哪敢跟他吵啊!他是哥!”鄭勇嘀咕一聲,急忙接過柳夢然的碗。
然而,當他接過碗,準備坐下來時,臉色一變,他忽然想起什麼來。
“遠哥!有件事情,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
“說!”吳志遠的話很簡單,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吃麪。
“你們先吃,我去廚房看看,給你們兄弟做點小菜!”柳夢然說道。
“姐!你不用這樣,一家人,你不用刻意迴避什麼!”吳志遠終於擡起頭來,看着柳夢然,柔聲說道。
“嗯!”柳夢然心裡一暖,她很乖巧,坐下來,安靜地吃東西。
“遠哥,是這樣的!”鄭勇想了想,說道,“海天工貿,幾乎所有的管理層人員,都換人了!”
“嗯?”吳志遠若有所思,“繼續說!”
“你也知道,海天工貿一直是雨幽在管理,除了財務部,其他部門,全是她說了算!可今天,突然來了一幫人,不管是銷售部,還是財務部,甚至是一個採購員,都換人了!”
“生產部呢?”
“生產部倒是沒換,車間裡什麼都沒變,還是雨幽在管理,不過聽雨幽說,之前的那些管理人員,是突然辭職的,新來的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而且,也不跟她溝通!很奇怪!”
“是不是一羣女人,一羣心口上繡得有一株蘭花草的女人?”吳志遠放下碗,沉聲問道。
“倒不是!”鄭勇搖搖頭,“相反,全是一羣男的!”
“歡兒呢?她現身沒有!這是她的工廠,這麼大的事,她還是沒有現身嗎?”
“沒!那個女的!化成灰我也認識她,如果她來了,我肯定知道!遠哥放心,我會盯着的!”
“不用!”吳志遠擺擺手,“你踏踏實實的幹活就好,你自己倒是無所謂,還有雨幽呢!別讓她受到牽連!你不必刻意去做什麼!”
想起那個冷傲如霜的女人,吳志遠眼睛裡,有一道寒光閃過,“至於你說的那些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我親自去試試水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鄭勇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說真的!別以爲我是開玩笑!”
“知道了!”
“嗯!趕緊吃,吃好了趕緊回去,回去晚了,雨幽怕是擔心了!”
……
吳志遠吃飽了,把自己的碗筷拿進廚房裡,今晚發生過的事情,如潮水般的涌來。
他想起那場莫名其妙的羣架,想起了那個被他捏死的黑衣女人,想起了離人醉酒吧。
“孫宇!”他想起了對他後背開槍的那個警察!
隨後,一個憨態可掬的身影,映入他腦海裡,她笑起來,也同樣會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
“小曦!”
……
城東,婺江邊上,有一棟公寓,依稀透露出點點燈光。
有一個嬌弱而無助的身影,從一輛麪包上走出來,在兩個黑衣女人的簇擁下,一瘸一拐,走進公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