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城,合羣路。
合羣路,這是婺城南北的交界線!合羣路以南,是市中心,以北,是工業區。
一條路,分成南北,如同分成兩個世界,城南高樓聳立,空氣清新,城北瓦房成片,烏煙瘴氣。
這條路,像是一條陰陽線,亦把三教九流,分隔開來。
以北,大多數是外來務工人員,以南,大多是當地人,兩者不相待見,卻又兼容在一起。
亦有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大多集中在這裡。
這裡,儼然成了婺城最爲魚龍混雜之地。
合羣路西街口,有一家賓館,名曰:鴻運賓館。
而鴻運賓館,恰好處於南北區之間。
此值上午,太陽恰好升到半空,一道身影由東緩緩而來,陽光照在他的後背上,他的身影,蒼涼而挺拔。
他出現在合羣路東街口,往鴻運賓館走去。
此人,便是從火車站而來的吳志遠。
經過昨天一系列的事,他想了很多,他覺得,楚雄讓他去摸摸海天工貿的底,言不由衷。
他今天再來,就是想要一句話,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吳志遠看不透楚雄這個人,如同當初的陳勝天一樣,他對這類人,一向忌諱很深。
若不是初來婺城,他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些情報,再加上楚雄也需要他幫女兒報仇,兩人的目標暫時一致,他是不會與這類人有太多的接觸與來往。
陳勝天就是一個例子!道貌岸然,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吳志遠當初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見面,陳勝天就開始設局,把陳曦推進萬丈深淵!
現在想來,吳志遠更是心痛如刀攪,悔恨難當!
吳志遠不緊不慢地走着,來到了合羣路中段。
他的腳步,在此頓了一下。
他看着一家已經緊緊關閉着的鋪面,他想到了一個人。
他就是在這裡,認識柳夢然的,回想起來,佳人似乎就在眼前。
“小兄弟,你好,我叫柳夢然!”
這是她當初第一次見到他說的話,她有些緊張,有些侷促,也有些期待。
她是妓女,然而給他的第一印象,卻如同一個大家閨秀。
好在,柳夢然現在已經踏上回家的路了,她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想到此,吳志遠的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安定下來。
但他必須得往前走,陳曦還在等他,等他把她回家!
他必須得一往無前!不敢有絲毫懈怠與不決!
“夢然姐,希望你回到家以後,好好的生活,平安快樂的過完一生!”
想着,吳志遠再不停留,加快了腳步,直奔鴻運賓館而去。
來到鴻運賓館門口,吳志遠再次頓足,沉吟片刻之後,他走了進去。
“吳先生,你來了!”剛走進去,收銀櫃臺前,一個女服務員就迎上來打招呼。
這赫然是當初接待過吳志遠的那個女服務員!
“嗯?”吳志遠眉頭一揚,沒多說什麼,點點頭,徑直往裡走去。
他來到了後花園!
花園裡,楚雄依然拿着剪刀,在精心修煉花草。
吳志遠到來,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
他知道吳志遠要來!
吳志遠沒有說話,如同上次一樣,坐在亭子裡等他。
池塘中的那株青蓮,已經亭亭玉立,隨風搖曳!
吳志遠又有些恍惚起來,她仿若看到,一個清麗淡雅的姑娘,在向他招手。
“小曦……”
吳志遠的思緒,回到了北川,回到了成都,回到過去與陳曦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現在想來,那個人已經不在身邊,他只能獨自踽踽而行!成都一別,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惡夢!他不能釋懷,要是當初,自己在她身邊,該多好!而現在,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他卻一點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握緊拳頭。
吳志遠回神過來之際,楚雄已經端着兩杯茶,走到他面前。
“今天過來,是不是有什麼進展,要告訴我?”楚雄把一杯茶遞給吳志遠,在他對面坐下。
吳志遠擡起茶杯,輕呡一口,不鹹不淡地說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
“你還想知道什麼?”楚雄反問,撿起一塊石子,扔進池塘裡,“你看,這潭水,深着呢!”
“什麼意思?”吳志遠眉頭一皺,他最討厭別人裝神弄鬼,拐彎抹角。
“你可知道,如果這一路走下去,註定狂風暴雨,順利了還好說,如果你陷進去了,寸步難行,你會怎麼做?”
楚雄放下茶杯,盯着他,頓了一下,“到時候,你覺得你能找得到那個姑娘嗎?你又能幫靈兒報仇嗎?”
“你,不信我?”吳志遠一字一頓。
他終於知道,這個老傢伙,爲什麼叫他去海天工貿了,投石問路而已!
“我當然信你,要不然我找你幹嘛?”楚雄擺擺手,“我只想知道,你的決心有多大!”
“一天找不到她,我誓不罷休!”吳志遠沉聲道,“誰阻擋我的路,就是我的死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好!”楚雄站起來,伸出右手,輕笑起來,“合作愉快!”
“嗯?”吳志遠皺着眉頭,掃了他一眼,但最終,還是站起來,伸出了右手。
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越是這樣,但吳志遠心裡,越是警惕起來。
一切總是那麼相似,如同過去了一個輪迴,歷史在重演!
當初在渝城一品堂,陳勝天也如同這般,伸出手,對他說,合作愉快!
最後,陳曦落在他手中,受盡了折磨,直到現在,生死未卜!
這個人,也是一隻老狐狸,他不得不警惕!
唯一不同的是,楚雄此人,雖然心機重重,但人還算坦然,還算重情重義,不像陳勝天那樣,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則冷漠無情!
這也是吳志遠能再一次與一個如此這般的人握手的重要前提。
至少,現在,他們的方向,是一致的!
經這一次握手,也許,吳志遠會徹底走上不歸路!但他,已經沒法回頭!
“記得你第一次走進我這賓館的時候,我對你說過,這條街,大多數產業、鋪面都是我的!”
兩人分開後,楚雄擡起茶杯,喝了一口,如同回憶一般,若有若無地說道。
吳志遠沉默不語,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這條街的一舉一動,我都一清二楚,比如,合羣路中段那家按摩店!”楚雄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是說?”吳志遠目光閃動,所有所思。
“這家按摩店,是半年前搬過來的,老闆叫什麼來着?”楚雄摸着額頭想道。
“張、天、豪!”吳志遠盯着他,已經開始不耐煩起來,這老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對對對!張天豪!”楚雄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每個月的不定時間,張天豪就會把什麼東西,放在垃圾箱裡,沒過幾分鐘,就會有開着車,把垃圾箱裡的東西拿走!”
“連續幾個月都如此,我就好奇了,於是偷偷的跟蹤過去,你猜我發現什麼?”楚雄說着,笑了起來。
“你就直說吧!”吳志遠不動聲色,再次擡起茶杯,輕呡一口。
“他們都去一個地方,城南,霞飛路,鳳棲酒樓!”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楚雄站起來,湊到吳志遠的面前,幾乎貼着他的臉,“他們都把東西交給了一個人,也就是鳳棲酒樓的老闆,黃韻寒!”
“而且,你猜我在鳳棲酒樓,看看見誰了!”
“嗯?”吳志遠眉頭揚起,這老傢伙,怎麼總是一驚一乍的。
“歡兒!我在鳳棲酒樓也看見歡兒了,她與黃韻寒,走得很近!”
“你說的,可是當真?”吳志遠沉聲問道。
難怪這老傢伙,會這麼說。
“我親眼看見,能有假的不成?”楚雄冷哼一聲,坐回自己的座位,“據我所知,張天豪這種按摩店的收入,都要上交,我懷疑,他每個月往垃圾箱裡扔的東西,就是錢!”
“也就是說,有可能,你說的這個所謂的鳳棲酒樓老闆,就是他背後的人,也有可能,就是歡兒?”吳志遠摸着下巴,問道。
從王尚槐口中,他知道,歡兒背後站着一個人,勢力龐大,掌控婺城很多地下產業!
儘管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他有一句話,卻流傳出來:女人是核心競爭力!
涉及到歡兒,他不得不往這個方面想,畢竟,如歡兒這般的人,不是誰都能接觸靠近的。
而楚雄卻說,他看見,他口中所說的這個鳳棲酒樓的女老闆,竟然跟歡兒走得很近?
“別的我不知道,就張天豪這家店,裡面的姑娘,都是流動性經營的,不在固定的地方做事,包括你認識的那個,柳姑娘!”
楚雄深深地看了吳志遠一眼,繼續說道,“你怎麼想,怎麼做,是你的事,我今天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了!”
“我知道了!”
吳志站起身來,看了池塘裡的那種青蓮一眼,沉吟片刻,轉身而去。
“小兄弟!”剛走出亭子,楚雄便喊道。
吳志遠停下腳步。
“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所有的造成一切後果,都與我無關!還有,我希望,短時間內,你別來找我了!”
吳志遠點點頭,他何嘗不懂楚雄的意思。
楚雄無非是告訴他,你死了,我可以重新找人來,別連累我,還有,我想你儘快有點收穫!
楚雄的話剛落,吳志遠便向門外走去。
他的方向,是城南,鳳棲酒樓!
吳志遠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剛走,有一個英武非凡的青年,後腳就走進鴻運賓館。
兩人一前一後,時間剛好交錯,在毫釐之間。
來人,便是張逸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