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張口閉口都是你哥呀!”
“因爲他是我哥!”
陳曦愕然,這個少年,對那個人,可謂是推崇備至,她看到了,當他說起那個人的時候,他眼睛裡,充滿驕傲和崇拜。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陳曦不由得想道。
在許老師眼中,那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學生!
在小芳姐眼中,那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在這個少年眼中,他是一個英雄!
她一來,就聽了關於他太多的事情,然而,在她眼中,他只是一道孤獨的背影。
“說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這時,許清和陳小芳並肩走進房裡,笑意嫣然。
“她讓我叫她姐!”鄭勇嘀咕道。
“本來就是!”陳曦說道,“你幾月的?”
“十月!”鄭勇說道。
“我六月六!”陳曦說道。
“才幾個月!”鄭勇說道。
“大一天也是大!”陳曦嬌笑起來,“快叫姐!”
“我不!”鄭勇噘着嘴巴,“沒我哥的同意,不行!”
“那你叫你哥來呀!”陳曦嘴角上揚。
她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沒想到,這個魁梧少年,這麼可愛。
她忽然覺得,他沒那麼可怕了。
“我怎麼知道他在哪!”鄭勇睜大眼睛,“那個人,一天滿口大道理,年紀小小的,裝深沉,他不在纔好呢,沒人管我了,嘿嘿!”
“什麼?”陳曦驚愕萬分。
剛剛,他說起他哥的時候,不是一臉傲然麼?怎麼忽然這麼不忿了?
“你是怕捱揍吧!”這時,陳小芳淡淡地說道。
“我怕他?”鄭勇站起身來,虎目一瞪,不由得想起那道挺拔的身影,而後,脖子一縮,頹然坐下,“誰叫他是哥呢?”
“小勇是吧!”陳曦說道。
“是啊,咋了?”鄭勇不解。
“你剛纔是不是沒吃飽?”陳曦嫣然一笑。
“有點,嘿嘿,有點……”鄭勇摸着肚子,“在家我就飯量大,不過我哥說了,這事好事,吃得多,力氣大,遇到老虎都不怕!”
“你見過老虎?”陳曦目光一動。
“沒有!”鄭勇搖頭,而後,胸膛挺起來,“不過我見過一頭花豹子,嘿嘿,被我一刀砍了!”
“好好的,你爲什麼砍它?”陳曦忽然大怒,盯着鄭勇。
“它準備吃我啊!”鄭勇大聲說道,“它吃我,我就不能砍它?”
“胡說!”
陳曦直接走到鄭勇身邊,揪着他耳朵,“花豹子是不傷人的,除非你先惹它,嚇着它了,哼!”
“哎喲喂,痛!”鄭勇痛呼,“我說了,我說了,不是我砍它的,你要找,找我哥去,是他砍的,不是我!”
“那也不行,你們是兩兄弟,哼!”陳曦不放手,揪着鄭勇的耳朵,用力一扭。
許清和陳小芳在旁,不由得對視一眼,這唱的是哪一齣?
特別是許清,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陳曦膽子也太大了,難道,她沒看見,那個少年揹着一把長刀麼?她竟然去揪他耳朵?
連自己第一次見他,都嚇了一跳,陳曦不怕他?
“鬆手!”鄭勇大叫,“再不鬆手,我不客氣了!”
“呀,還有理了!”陳曦更加生氣了,“我告訴你,我在山裡,有一隻大老虎,還救過我,對我可親近了,它們不會主動傷人,你們兄弟,竟然砍死一隻豹子,它多可憐啊,哼!我就不放手,看你怎麼樣!”
“都說了,不是我砍的,那天我喝酒多了,是我哥一刀就把它的頭剁下來!”鄭勇語氣軟了下來,“我告訴你,我不是怕你,我哥說了,不準打女人,你鬆手!”
“年紀小小的,你還喝酒!”陳曦的手,再次用力。
“我們布依家人,這個年紀,哪個不會喝酒?我叔叔說了,會喝酒,而且要喝烈酒,纔是真男人!”鄭勇據理力爭。
“你還說!”陳曦惋惜道,“還真男人了,一個小破孩,而且一點都不乖,我還準備說你沒吃飽飯,如果你聽話了,姐給你燒幾個菜呢!”
“真的?”鄭勇大喜,“姐,好姐姐,我錯了,行了嗎?”
“這還差不多!”陳曦展顏一笑,鬆開手,坐回原來的位置。
“始終都是孩子!”陳小芳搖頭,苦笑起來。
“姐,準備燒什麼菜?”鄭勇問道,低眉順眼。
“水煮白菜……嗯,我想想……”陳曦說道。
“切,白菜有什麼好吃的!我六嬸家種了一大片,吃都吃膩了!”鄭勇不滿起來。
“閉嘴!不準這麼說話!”陳曦瞪眼,“還有紅燒肉,還有炒臘腸,還有……”
“姐,真的?”鄭勇眼睛一亮。
“看你那個熊樣!”白了鄭勇一眼,陳曦輕笑,“那看你聽話不聽嘍!”
“聽,絕對聽!”鄭勇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你可是我姐!”
“好了,我們也沒吃飯,我去燒菜!”許清擺擺手,笑着說道,“小勇是吧,來幫我打下手!”
“好嘞!”鄭勇站起身來,屁顛屁顛地,跟着許清走進廚房裡去了。
“你的刀,能不能先放下來?看着怪滲人的!”廚房裡,許清的聲音傳來。
“嘿嘿,我哥說了,我們布依家人,刀不離身!”鄭勇嘿然道。
“胡說,我也是布依家人,怎麼沒聽說過呀!快拿下來!”
“我不,我要保護小芳姐!”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一根筋麼?這裡又沒外人!”
“也是……”
……
客廳裡,只剩下陳曦和小芳二人,一時間,安靜下來。
陳曦有些忐忑不安,剛剛,老師和小芳姐出去了,必定說什麼事情。
然而,她們進來,一臉笑意,這纔是讓陳曦最爲不安的地方。
她和小芳,從某種程度來說,是一類人。
心裡越是沉重,就會表現得越是坦然自若。
她們善於隱藏自己的悲傷,總是把最好一面,留給別人。
她是,小芳也是。
“小芳姐,你沒事吧!”沉默許久,陳曦問道。
“沒事!”陳小芳淡然說道。
“真沒事?”陳曦盯着她,很是不安。
“真沒事!”陳小芳笑了,拉着椅子,坐到陳曦身邊,“放心,我會好好的!”
“你的病,有救了?”陳曦驚喜。
她看出來了,陳小芳不是做作,不是強顏歡笑,她很是坦然。
“沒有!沒法治!”陳小芳依然一臉笑容,“不過呢,我滿足了,他家裡人接受我,也把我當成家人了,還有什麼比這開心的呢?”
“也是!”陳曦點頭。
她怎會不明白?要不然,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也不會寸步不離地跟着小芳了。
就是在乎她,怕她有事,所以才留個人在身邊,以便照料。
“剛剛你們……”陳曦試探問道。
“找墓地!”陳小芳說道,“看重一塊地,那裡不錯,清姐在這裡熟悉,讓她幫忙談一下價錢!”
“你……”陳曦心裡一悲。
“真的很好了!”陳小芳說道,“得失皆緣,無須強求!有些人吶,空活了百年,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沒搞清楚,有些人呢?雖然過得短暫,卻能發光發熱,照亮周圍的人羣,活在別人心裡……我很知足了,能在短暫的生命裡,遇見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便是永恆,更何況,他一家人對我都很好,我無憾了!”
陳曦聞言,心裡一震。
她懂了,人的價值,不是活了多久,而是活出自我,活得有價值。
毫無疑問,小芳姐,真的釋然了,坦然面對生死,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我要過好我剩下的沒一天,開開心心的!”陳小芳說道。
“小芳姐,我陪你,我還有兩個月纔開學呢!”陳曦說道。
“好呀!”陳小芳大喜。
這丫頭,她一見就非常喜歡,格外投緣,有她在身邊陪伴,真好。
“吃完飯,我們去看杜鵑花,我們高原地帶,花期較晚,現在七月,你來的正是時候!花開得正好!”陳小芳說道。
“杜鵑花?”陳曦一愣。
“嗯!”陳曦嬌笑起來,“百里杜娟,連綿不絕!”
“百里……”陳曦驚呼。
“就在畢節,離安城不遠,我們開車去,幾個小時就能到!”
“呀!”陳曦歡呼起來。
“吃飯了,嘿嘿!”
這時,鄭勇端着幾盤菜,邊咽口水,邊從廚房裡走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