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天我在流連,這心漂泊每朝每夜……多麼想找到願意相隨同伴,使這心莫再漂泊……
願那一天你來臨時,輕輕給我你的接受……給我知道眼眸裡的,承諾的一切永沒改變……
多少期望多少夢,皆因心裡多孤寂……即使期望多飄渺,期望已能令我跨進未來……
沒有得到我願尋求,得到的怎麼不接受,儘管想擁有但卻只能期待,始終只醉在心裡……
絲絲期望漸飄渺,編織千寸心裡夢……即使希望似夢幻,人漸醉在夢裡海市蜃樓……
讓我編織海市蜃樓,一天一天淺醉一生……”
城北,一棟孤樓中,有一扇窗,燈光點點,窗口,有陸陸續續的琴聲從中傳來,此夜,迷離而悽婉。
風,徐徐,伴隨着低沉而沙啞的吟唱聲,那無精打采的窗簾,動了,露出了深邃的一角。
房中,吳志遠輕嘆一聲,緩緩放下吉他。
“淺醉一聲,葉倩文的歌……”柳夢然一身白衫,空靈而典雅,猶如一個午夜的精靈,此時此刻,她託着下巴,癡癡地望着吳志遠,精緻的臉龐上,已然滿是淚花。
“這是電影喋血雙雄的主題曲,可惜這裡沒有鋼琴……”
吳志遠低聲說道,“當時,我們都被困住了,外面有兩個狙擊手,張逸傑倒地不起,我只能用身體給多多做掩護,當子彈穿過我胸口的那一刻,我以爲,我真的死了!”
“是麼?”柳夢然低語,眼淚卻始終止不住,她能想象當時是何等的兇險。
然而,此時此刻,她從他的琴聲,歌聲中,聽到的,是另一番感受。
他,在品味孤獨!
他在想那個人,那個人,她叫陳曦,他無時無刻地想着她。
而自己,在他身邊,卻始終走不進他的心裡。
罷了,罷了,只要待在他身邊,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柳夢然站起來,擦乾眼淚。
“姐,我……”吳志遠拉住她的手,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其實,我還是喜歡你寫的那首現代孔乙己,至少,那是送我的歌!”柳夢然嫣然一笑,“我沒事啦,明天,我還要起早來給你做早餐,怕你在外面吃不慣,我睡啦!”
“你這是何苦呢?我吳志遠何德何能,不值得你這樣!”看着房間的門輕輕關上,吳志遠長嘆一聲,點燃一支菸,他知道,夢然姐必定是跑到房間裡,偷偷哭了。
然而,他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他什麼都不能給她,連一句承諾都沒有!
“不知道小勇他們怎麼樣了,走了沒有!”吳志遠把香菸熄滅,拿出一本沉甸甸的相冊,抱着懷裡,緩緩閉上眼睛。
……
夜色寂寥。
合羣路,有一輛長城越野車,停在街邊。
車裡,是一對青年男女,男子魁梧結實,虎背熊腰,女子高挑苗條,精明幹練。
“雨幽,你的那輛車,處理好沒有!”鄭勇握着方向盤,問道。
“放心好啦,賣了三十多萬,可以給龍潭寨,多蓋一層教學樓了!”雨幽淺笑道,側頭,看了路邊一棟樓房一眼,“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哈哈!放心,我們龍潭寨,你絕對會喜歡的!”鄭勇拍着胸脯,大笑。
“你不是說,大哥已經把房子賣了嗎?爲了給叔叔打官司,我們回去,要住哪裡?”
雨幽白了鄭勇一眼,隨後,嬌笑起來,“咯咯咯,聽說貴州山洞多,先說好,我不會陪你睡山洞!”
“放心啦!”鄭勇說道,“遠哥那套房子,是叔叔買給他的,老家的房子還在呢,我那房間,有人幫我打掃乾乾淨淨的,更何況,梅姨也在家的,到時候,我叫梅姨做飯等我們,她可是開餐廳的,嘿嘿!”
“好呀,你嫌棄我不會燒菜了是吧!”雨幽伸出手,在鄭勇的軟肉上猛掐一把,“以後,你要在家做飯燒菜,洗衣拖地,哼!就這麼定了,我主外,你主內!哼!”
“什麼?”鄭勇睜大眼睛,不敢置信,“你叫我一個大老爺們在家洗衣做飯?我會被寨中的人笑話的,特別是那個吳老三!”
“你願不願意!”雨幽雙目一瞪,隨後,語氣忽然溫柔起來,“大不了,在外面,你說全都是我做的得了,我給足你面子就是啦!”
“好吧!”鄭勇認真說道,“可你千萬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一世英名,可不能讓龍潭寨那些人小兔崽子們笑話我,說我怕老婆!”
“誰是你老婆?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雨幽臉色一紅,眼珠一轉,不解道,“大哥說我們這些錢不夠,找梅姨要,這麼說,梅姨一定很有錢了,既然這樣,他爲什麼還要賣房子啊!”
“遠哥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鄭勇無奈道,“他之前沒見過梅姨,叔叔出事了,他們才見過幾面,之前遠哥並不認可她,她心裡又自責,不好出面解決事情,當時,遠哥只有那套房子,又是老頭子買給他的,他一直在上海,從來沒住過,賣了也不可惜!”
鄭勇繼續說道:“現在不一樣了,梅姨上了吳家的戶口,是一家人了,跟她要錢,沒什麼,再說,她的錢,也是叔叔給她做生意的!”
“梅姨那個人怎樣?”雨幽忐忑起來,擔憂問道,“大哥是她繼子,你也算她半個兒子了,她會不會……”
“放心啦,梅姨人很好的,她一定喜歡你的!”鄭勇笑道,“不過有一點你要習慣,她很年輕,很漂亮,比遠哥才大幾歲,她一直跟着叔叔,還有幾分江湖之氣,非常豪爽!”
“什麼?比大哥才大幾歲?”雨幽大吃一驚,“那……叔叔爲什麼會……他不怕大哥反對嗎?”
“梅姨也是布依家人,遠哥的阿媽也是布依家人!”鄭勇說着,俯在雨幽耳邊,“梅姨和遠哥的阿媽,很像……我說的是氣質,這纔是根本原因!”
鄭勇繼續說道:“所以遠哥才認可她,才叫我們找她要錢,而且啊,梅姨的餐廳,在安城有好幾家連鎖店,她最起碼也拿得出好幾百萬來,加上我們手裡的,夠了!最麻煩的是,怎麼申辦學校,教育局那幫人,是一幫老古板,叔叔和梅姨,曾經有過……黑道背景,這就看你了!”
“我知道你這個人心直口快,我這些話,你知道就好了,別說出來,要不然怕梅姨有想法,她年紀輕輕的,叔叔就進去了,無論如何,她現在是家裡唯一長輩,我們不能委屈她!”
“這還用你說?我有那麼不懂事嗎?”
雨幽白了他一眼,“走吧,我們儘快回去,你開車慢一點兒,我睡一會兒,我們換換手,一千五百公里呢!”
“好嘞!”鄭勇咧嘴一笑,油門一動,越野車發出一陣轟鳴,往西而去。
……
夜色微涼,合羣路,瞬時間變得空空蕩蕩。
恰在這時,風起了。
一張廢報紙騰空而起,在風裡,猶如一個肥胖的女人,翩翩起舞。
“汪汪汪!”三聲狗吠,有一隻雜毛狗,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躥出來,這時,那張報紙,興許是累了,恰好落在流浪的身上。
它不停地搖晃着尾巴,吐着長長的舌頭,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雙眼不停地轉動着,最後,往北而去。
流浪狗的身影剛剛消失,合羣路南面,兩束燈光劃破長空,由遠而至。
那是警車,一輛接一輛,氣勢洶洶,陸續衝進合羣路。
“就是那棟樓,三樓!”
有兩個青年,一個消瘦,一個魁梧,兩人率先下車。
楊啓發指着合羣路一條分道邊上的一棟樓,目光陰沉:“就是那棟樓,我們分爲三隊,一隊,把守附近各個交通要道,一隊,把守各個小街小巷,一隊人跟我走,今天,我要讓他們兄弟,插翅難逃!”
“走!嫌疑人窮兇極惡,手裡可能有重武器,大家務必要小心!”孫宇大手一揮,帶着一隊人,跟着楊啓發,直接衝上三樓。
一時間,空氣壓鬱起來。
武裝人員,埋伏於門兩邊,凝神靜氣。
“咚咚咚!”楊啓發深吸一口氣,敲響房門。
然而,房裡沒有任何動靜。
他再敲響房門,房裡,依然沒有應答。
如此反覆再三,房裡,一片沉寂。
楊啓發和孫宇對視一眼,單手一揮。
“砰!”一個武裝人員,一腳蹦開房門。
“給我搜!”楊啓發和孫宇衝進進客廳,房裡,空無一人。
“報告!臥室沒有發現嫌疑人!”
“報告,廚房沒有發現嫌疑人!”
陸續有武裝人員上前報告,楊啓發的臉,越來越陰沉。
“都搜過了嗎?衛生間呢?”楊啓發冷聲說道,他不會忘記,醉香樓,餘多多僅憑一隻鞋,把他耍得團團轉。
“報告,都搜過了,衛生間沒有發現嫌疑人!”孫宇走上前來,臉色鐵青。
楊啓發的目光掃視四周,來到餐桌前,他打開電飯鍋,伸出手來,壓在米飯上。
“還溫熱!”楊啓發大喝道,“他們走得不遠,給我追!”
“不必了!”正在這時,一箇中年男子走進來,“你追到鄭勇也沒用,他一直和秦雨幽在一起,沒有作案嫌疑,我們的目標,是吳志遠!要有耐心,別人會逃,他不是不會離開婺城的,只要他還在婺城一天,他早晚落網,別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劉副局長,你怎麼來了?”楊啓發皺眉問道。
“你這小子!”劉天峰笑罵道,“我年紀大了點,就不能來了啊,身爲國家公務人員,當以身作則,你們能,我怎麼不能,三更半夜的又怎麼了?破案要緊啊!局長都對媒體說了,一個月之內破案,我們得爭分奪秒啊!”
“是麼?”楊啓發目光閃動,他想起張逸傑對他說過的話,張逸傑說,越是表現得信誓旦旦,一副正義凜然的人,越是要防備。
當初,有個公安局副局長,就是最好的樣本。
“劉副局長說的對,辛苦了!”楊啓發露出笑容,隨後轉身,吩咐道,“都給我查清楚了,把現場可疑的東西,都帶回去做鑑定!”
……
“噶!”
夜色茫茫,一條高速路上,一輛長城越野車,突然急剎,滑翔幾米遠,才停下來。
“怎麼了?”秦雨幽醒來,迷迷糊糊。
“遭了!忘記小黑了!”鄭勇拍着方向盤。
“大哥的那條狗?”雨幽問道。
“是啊!”鄭勇拍着頭,“不管了,它本就是流浪狗,我們緣分已盡,有緣它會找到遠哥的!”
“什麼話嘛!”雨幽白了他一眼,“到什麼地界了?”
“快進江西了!走,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