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不停留的,何況,我只是一支流浪的風。
吳志遠深知,陳勝天留他在身邊,並非如他所說的兩人很像,也並非他有多平易近人。雖然吳志遠知道他的事不多,但他看得出來,陳勝天不止於一家餐廳老闆這麼簡單,從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來。之所以需要他,吳志遠從其言談舉止中也能判斷一二,恐怕是需要他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興許他只是需要一把槍,一把犀利無比能百發百中的槍。
無疑,吳志遠是他最佳人選。吳志遠最終還是拒絕了他,毫不猶豫!他不願當檐下之犬,更何況,陳曦現在表面上看起來是好很多了,但吳志遠能感覺得到她心裡的悲傷和無助,他想守在她身邊,至少,不能讓她再受到傷害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從兩人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的命運就緊緊的纏繞在一起了。吳志遠是陳曦避風的港灣,他在,她安心,不再害怕。陳曦是吳志遠的一盞明燈,是他的希望之光,她在,他不再彷徨。
吳志遠三人不緊不慢地走出一品堂,他能感覺得到,三樓有一個人,正站在窗口,看着他離去。剛到門口,吳志遠驀然回首,掃了三樓上站在窗口的那個中年男子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又掃了亭臺樓閣中的人羣一眼,人羣中立馬安靜,只是王正友已然不見蹤影了。當吳志遠三人最終消失在一品堂的門口,那安靜的樓閣,瞬間又議論紛紛,高談闊論起來。有些人在繼談論剛纔發生的事,有些人繼續與調情,這一切,都與吳志遠無關了。
吳志遠三人漫不經心的走在街上,陳曦與之並肩在前,蘇小穎在跟在後面,她如同一隻美麗的精靈,時而轉動着大眼睛,時而吐吐舌頭,時而嘰嘰嘰喳喳的跑到陳曦身邊說幾句話。
蘇小穎看着她面前相扶而行的男女,一個嫺靜典雅,一個傲骨錚錚。此時的蘇小穎,感覺很複雜,她對吳志遠有些害怕,也有些敬佩,對陳曦有些心痛,也有些羨慕。
蘇小穎邊走邊踢着路邊的碎石,邊想道:這姓吳的也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雖然看上去不是個好人,但對陳曦姐真的好呢!想着想着,她似乎不害怕吳志遠了,快步跑上前去,生生插在吳志遠和陳曦的中間,把吳志遠推開,然後挽着陳曦的手,略微得意的看了吳志遠一眼,然後咯咯咯的笑起來:“陳曦姐,我有好多話對你說呢!”
看着兩道倩影帶着歡笑聲向前走去,吳志遠一愣,無奈的攤攤手,貌似我沒得罪你吧!
三人剛轉過街角,一道尖銳的聲音就傳過來,很刺耳。三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看着端莊秀麗,此時站在一個募捐箱的前面。
她對面也站着一個女人,一身黑色,濃妝豔抹,她穿得很暴露,猶如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從遠處看去都能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魅惑無比。而聲音正是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子發出來的,她叉着腰,攔在黑衣女人的面前,而她一聲吆喝,端莊的形象瞬間蕩然無存。
四周的人羣聽到她的聲音,三三兩兩的圍在一旁,如同看戲一般,在欣賞一場大戲,他們回去教育孩子或者與愛人浪漫時,也有談資了。
“喲!看誰來了?你不在紅燈綠酒間招待你那些顧客,光天化日之下,來這裡做什麼呀!”白色裙子的女人斜着眼睛的道。
“我想來捐點錢!”黑衣女人聲音很小,卻很有力。
“喲呵!有錢了呀!昨晚有幾個男人光顧你呀,看來生意很好嘛,來爲災區獻愛心了!”白裙女子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王芸,好歹同學一場,你不待見我可以,但說話請不要這麼惡毒!”黑衣女子沉聲道。
“哈哈!可笑!你能做得出來就讓人說了啊,做雞的就是做雞的,就應該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大白天的跑出來曬太陽,你見得光嗎?不怕刺瞎眼睛啊!你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想出來捐點錢就能洗白你的身子?”
白裙女子像是受到刺激一般,聲音越來越尖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更有人對着黑衣女人指指點點。
“我不是你,含着金鑰匙長大,一畢業出來就有一份好工作等着你。如果可以選擇,沒人願意做這行。”黑衣女人淡淡的說道,對旁觀的指點像是沒聽見,她繼續說道,“我只是想來捐點錢而已,你讓開!”
“我就不讓,你能幹嘛?幹嘛板着臉啊!你以爲會有人同情你啊!以前讀書的時候,就有很多男人圍着你轉,沒想到,之後圍着你轉的男人更多了。你看,這麼多人看着呢,我這是幫你做宣傳呢,今晚生意好,可別忘了我的功勞啊!”白裙女子大聲的叫囂着,不依不饒。
黑衣女子不再理會她,向前一步,準備繞開擋在她前面的女人,然而事不從願,白裙女子跨一步又擋在她面前,抱着雙手,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你!”黑衣女子羞怒,忽地一把推開白裙女子,後者一個踉蹌,大聲的尖叫起來。
“啊!你弄髒我了,賤人,你從頭到腳,沒一處是乾淨的,我這裙子剛買的!你賠我!”她一邊用力搓揉着剛纔黑衣女人觸摸到的地方,一邊向其衝去,隨手就是一耳光。
“啪!”這一記耳光下去,白衣女子還不罷休,咬牙切齒地說道:“賤人!我要你好看!”
蘇小穎看不下去了,她分開人羣,衝了過去,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白裙女子,將其推到在地。她看着黑衣女子那彈指可破的臉上,有一道紅色的巴掌印,淚水已經佈滿她的臉。蘇小穎扶着她,指着白裙女子怒氣沖天地說道:
“你說她髒,我看你才髒,你比茅坑裡的石頭還髒!”
“啊!你敢打我?你敢罵我?”白衣女子向蘇小穎凶神惡煞的衝過來,揚起了巴掌,蘇小穎有些怕,不由得縮縮脖子,閉上眼睛。
“啪!”又一巴掌聲響起!
蘇小穎摸摸臉,不痛呀!她疑惑的睜開眼睛,吳志遠正一臉笑意的看着她,蘇小穎看着吳志遠臉上因爲笑容的牽扯而更加猙獰的疤痕,此時覺得有些可愛了。她再擡頭一看,不遠處,剛纔那個兇巴巴的女人此時趴在地上,一隻手撐着地,一隻手摸着臉,一臉茫然之色。
“我妹子也是你能動的?說你髒那是擡舉你,你簡直又髒又臭又惡毒!”吳志遠淡淡的掃趴在地上的白裙女子一眼。
“什麼?”白裙女子終於過神來,顯然剛纔被那一耳光打懵了。
“你們是同學,不相扶相幫就算了,人家來捐個款,你不但橫加阻攔,言辭加以羞辱,還打人了。你說她髒?她的靈魂比你的乾淨一萬倍!”吳志遠冷冷的說道。
白裙女子還想說什麼,但她看到吳志遠的眼神後,心裡一顫,不敢再說什麼。趴在地上,低聲的哭了起來。
“去吧!”吳志遠對着黑衣女子說道。
“謝謝!”她蓮步姍姍,走到募捐箱前,從包裡掏出一沓厚厚的錢,放了進去。當她回頭,吳志遠三人已經走遠了。她走到白裙女子的身旁,將其扶起來,看了她一眼,隨即也消失在人羣中……
另一條街,蘇小穎挽着陳曦,邊走邊聊,她很高興,似乎是做了什麼大事一般。吳志遠跟在她們身後,無奈的搖搖頭。
“喂!我說,吳大哥,你剛纔說誰是你妹子來着?”蘇小穎走着走着還不忘回頭,他現在一點也不怕吳志遠了。
“呃……”吳志遠呃的一聲,就沒有動靜。
“喂!問你呢!”蘇小穎不依不饒。
“這個……”吳志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心裡當然希望有個這麼活潑開朗的妹妹,但被這麼問着,吳志遠不知如何作答。
“哦!我知道了,他是說剛纔那個女人,那身材,嘖嘖嘖!”蘇小穎對着陳曦說道。
“說什麼呢?遠哥不是那樣的人!”陳曦白了她一眼。
“喲呵!這就開始護着他了,這還沒過門呢,要是過門了還得了啊,還會記得有我這個妹妹嗎?”蘇小穎咯咯咯的笑起來。
“就你會說!他是說你呢!”陳曦臉色已經佈滿了紅霞。
“我怎麼高攀得上啊,這麼厲害的大哥!”蘇小穎回頭瞥了吳志遠一眼,酸溜溜的說道。
“是我高攀,是我高攀!”吳志遠訕訕地說道,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那還差不多,回頭記得買禮物啊!”蘇小穎得意說道。
“是是是!”吳志遠只能苦笑了。
三人邊聊邊走,氣氛很融洽,沖淡了這座城一縷悲傷。轉過幾個街口,蘇小穎的腳步停了下來。
“呀!到家了!”蘇小穎指着不遠處的小區說道。
“嗯!”陳曦沒多說什麼,只是她的眼神離不開吳志遠了。
吳志遠上前,握着她的手,捋一捋她飄逸絕倫的秀髮,別在耳朵後面。陳曦永遠是嫺靜的陳曦,典雅的陳曦。她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的抓住了吳志遠的手。
“啊呀呀!受不了。搞得像生離死別的一樣,又不是見不到了。”蘇小穎又酸溜溜的說道,她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兩人總愛拿她當電燈泡,自己發着光,照亮的卻是他們。
她看了吳志遠一副捨不得的模樣,大眼睛有轉動起來了,說道,“要不,去家裡坐坐?吳大哥?”
吳志遠聞言,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把包放下,從中取出一些藥品,對陳曦柔聲說道:“這是服用的,這是擦用的,要記住了。跟小穎回去後別胡思亂想的,知道嗎?這幾天跟着我一直顛沛流離的,你需要好好的休息!記住,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嗯!”陳曦只是輕輕點頭,手伸向吳志遠的臉,在他臉上的疤痕輕輕的撫摸着。才短短數天時間,她已經習慣吳志遠在身邊,這都還沒分開,她就開始捨不得了。
“啊呀!看你兩個!別捨不得了,再這樣下去,天都黑了!”蘇小穎走了過來,拉着陳曦手走開了。
“吳大哥,放心吧,我會照顧陳曦姐的!不要忘了禮物啊!”蘇小穎拉着陳曦,邊走邊搖手道。
吳志遠搖搖頭,啞然失笑,這什麼人啊。
孔雀東南飛,十里一徘徊!陳曦才走幾步,就回頭看吳志遠一眼。快要走到小區門口,陳曦終於忍不住,鬆開蘇小穎的手,有些顛簸的朝吳志遠跑去,吳志遠看她這樣,不知道怎麼了,也朝她跑過去。她緊緊的抱住了他,頭埋在他的胸口,聽着他鏗鏘有力的心跳,她無比安心。
忽然間,她鬆開了他,踮起腳尖,那嬌豔欲滴的紅脣印在他乾裂的脣上,這一刻,整個世界停止了運轉,只有他們二人,有一股暖流在他們心田流過,把他們的心緊緊的相連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來。這一吻,似乎是一瞬間,似乎是一百年!
陳曦驀然分開,當吳志遠回神過來,那道嬌小的身影已經在蘇小穎的攙扶下,走進了小區。陳曦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吳志遠才收回目光,把包放在肩頭上,回頭遠去!
“有些事情得處理,是時候了!”吳志遠低聲說道。他如同一隻孤狼,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