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淒厲而迷離。
麗州,西郊,一條小巷中,一道踉蹌的聲音,一步一個腳印。
“小曦,別擔心,我快到家了。”
吳志遠捂着胸口,在風裡前行。
他目光堅定,望着一個方向,那裡,有一盞燈光。
那是一扇窗,窗口,有一個人,秀髮飛揚。
她望着蒼茫的黑夜,目光幽幽。
“遠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呀!”
陳曦呼喊,在風中,嬌弱而無助。
她站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在等他。
夜已深,她沒法入睡。
他,還沒回來。
有一隻雜毛狗,趴在她腳下,無精打采。
“小黑……”陳曦累了,俯下身來,撫着雜毛狗的頭,她的手,在顫抖。
一人一狗,都在等待。
許久,許久,陳曦站起身來,走到鋼琴邊。
她想借助琴聲,來壓住心裡紊亂的情緒。
她的手,輕放在琴鍵上。
然而,此時此刻,她興致索然,無心彈奏。
她的心,隨着時間的流動,越來越是不安。
遠哥出門,已經很久了。
他說過的,他很快回來。
“別出事呀,你答應過我的,要守護我的!”
他們剛剛吵架,但她相信,他不會拋棄她,他不會一走了之,一定會回來。
卻因爲這樣,她纔會更加惶恐。
定是出事了,要不然,遠哥不會讓她一個人在家裡擔驚受怕。
但,她終是害怕了。
她害怕失去他。
曾經,無數個黑夜裡,她也如現在一般,等着那個人的的到來。
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她不想分開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不喜歡。
她情願跟在他身邊,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這般等待,很是煎熬。
不由得地,陳曦抓住脖子上的玉觀音。
這是他給她的,多少黑暗無光的日子裡,只有它,陪着她一起渡過。
“咔!”正在這時,客廳外,傳來一身輕響。
“汪!”小黑騰身而起,化成一道黑影,奔出門外。
“遠哥!”陳曦驚喜,一瘸一拐,跑出書房。
卻在跑到客廳的那一刻,她的聲音,僵住了。
她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對着她,一臉笑容。
她的遠哥,滿身是血,捂着胸口。
“我回來了!”吳志遠咧嘴一笑,輕輕地,把門關上。
“遠哥!”陳曦驚恐,她只是微微頓了一秒鐘。
她邁開腳步,奔到他身邊。
她的心,在顫抖。
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我沒事,我……噗!”吳志遠想說什麼,話沒說完,噴出一口血來。
她的白裙,瞬時間,鮮紅點點。
“遠哥……”終於忍不住,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急忙扶着他,來到破舊的沙發,讓他躺下。
“你堅持住!”
她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跑進房間,很快,她提着一個包,重新回到他身邊。
“刷!”
她撕碎他的衣服。
下一刻,她的眼睛,急劇收縮。
血,他的胸口,全是血。
那裡,有一道刀口,觸目驚心。
她,心痛如刀攪。
那刀口,深而長,在他身上,卻仿若刺進她的心裡。
“捱了兩刀!”吳志遠說道,“兩刀都插在一個位置,這個位置,前不久,還捱了一槍!還好,沒傷到肺,別擔心,只是有點倒黴而已,我還死不了!”
“嗯!”陳曦點頭。
她擦乾眼淚。
此時此刻,她不能亂,一亂,遠哥恐有性命之危。
他,不能去醫院。
只能靠她。
“你忍住!”陳曦咬牙,把他胸口上的血擦乾。
她拿出一瓶酒精,灑在他傷口上……
“嘶……”吳志遠倒吸一口冷氣,很痛,但悶聲承受。
他不想讓她擔心。
“忍住!忍住!”陳曦顫聲說道,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再次擦去眼淚,她,從包裡,找出針線,她,要給他縫針。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陳曦不停地對自己說道。
這種事,她做過!
曾經,歡兒受傷,她爲歡兒縫針包紮過。
但,現在,面對的是她心愛的人,心裡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遠哥,挺住!”
她的手,剛開始,很是顫抖。
隨後,她看到他的笑容。
不知爲何,她紊亂的心,隨着他的一笑,漸漸平復下來。
她的手,開始穩定。
她很是認真,小心翼翼,爲他縫針。
她的手,很靈巧,不多時,她剪斷了線。
終於縫好了。
他的傷口,終於不再流血。
她再次爲他擦拭,找來一份藥,爲他敷上,隨後,將他扶坐起來,爲他包紮。
“呼……”
隨着一縷清風涌進房裡,陳曦終於包紮好了。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的手,沾滿了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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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吳志遠撫着她的長髮,柔聲說道,“我家小曦真能幹!”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陳曦心神一鬆,她哭了,哭出聲來。
剛剛,她的神經,崩緊到極點。
她何嘗不知,每一針下去,他都強忍着劇痛,不作聲響。
這裡,沒有麻藥。
好在,他們的藥品準備充足,要不然,麻煩大了。
“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吳志遠輕笑,擦去她是誰淚水,“來,扶我躺下!”
“嗯!”她輕輕點頭,讓他平躺在沙發上。
“在你身邊,真好!”吳志遠低聲喃喃。
仿若感受不到身上的痛一般,他的頭,靠在她腿上,一副愜意之色。
“遠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陳曦沉聲問道。
她不得不問,若是平時,她只想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她懂他,但她不說,情願雲一個傻瓜。
因爲,她知道,他定然在自己面前,爲自己遮風擋雨。
可是,現在,她不得不問。
遠哥受的可是刀傷,他的身手,她一清二楚,天下間,有幾人能近距離傷他?
這個問題,很嚴重!
“遇到歡兒了!”吳志遠說道。
“什麼?”陳曦大驚,心裡隨之一顫。
“沒事了!”
吳志遠笑道,“這個瘋子,想和我拼命,不過她倒下了,應該死了,就算不死,也被抓了,小曦,你可以無憂了!”
“你怎麼這麼傻呀!”陳曦心裡一痛。
遠哥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她何嘗不知道,當時的情景,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遇到她,你避開她就是了,幹嘛和她拼命,你要是……你要我怎麼活下去!”
“真沒事了!”吳志遠安慰道。
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當時,他就算想避開,他能避開麼?
歡兒一直想要他的命!
他們兩人,之所以不躲閃,以傷換傷,只有一個原因,都想速戰速決,殺了對方,因爲,一旦閃躲,怕對方給逃跑了。
他們都太瞭解對方的本事了!
機會來之不易,誰都不想錯過。
更重要的是,那種情況,千鈞一髮,根本來不及過多思考,如果怯戰,有死無生。
只有拼命,纔會有一線生機。
他挺住了,歡兒先倒下。
有些遺憾,張逸傑來了,他,不能親自割破歡兒的喉嚨。
不過,歡兒應該死了。
就算不死,警方到來,她當時的情況,絕對逃不出去。
小曦,可以安寧了!
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她安然無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以後,無論什麼事,你不能冒險了!”
陳曦說道,“更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在家!”
“過去了,已經過去了!”吳志遠說道,“今晚,有人救我,要不然,我也回不來了!”
“是誰?”陳曦問道。
“不知道!”吳志遠搖頭,“我沒見着他,這個人故意隱藏起來,不願透露身份!張逸傑太狠了,趁我和歡兒拼個兩敗俱傷,他才冒出頭來!可恨的是,我動彈不得的時候,歡兒舉刀殺我,他不阻止,我要殺歡兒,他卻冒出頭來,虧我一直把他當正人君子!”
“張逸傑不是這樣的人!”陳曦說道,“我想,歡兒要殺你,關鍵時刻,他也會阻止的!他只是想抓你們全部而已!”
“我救了他老婆,要是沒有我,他連認識於靜的機會也沒有!你也救過於靜,你們還情同姐妹!”
吳志遠冷哼一聲,“現在,他都被停職了,卻一直追着我不放!”
“別動氣了!”陳曦輕聲問道,“遠哥,你覺得救你的那個人是誰?”
“在騖州地帶,我認識的人不多,能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更是屈指可數!”吳志遠想了想,“多多不在了,百事通不在了,藍衣在照顧邪少……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來?”
“會不會是小勇?”陳曦問道。
“不可能!”吳志遠說道,“你見過小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要是他,早就衝出來,歡兒早死了,他的身手,不比我的差!”
“那會是誰呢?”陳曦蹙眉,她擔心這個人藏頭露尾,不懷好意。
“遠哥,我們住的這個房子……你說是一個非常好的朋友找的,我的琴,還是他親自搬來的,會不會……”
“你是說,嫂子的兄弟,朱榮?”吳志遠一愣。
“你和大哥結義金蘭,顧長風大哥雖然死了,嫂子也一直住在國外,但你們兄弟,情深意重,朱榮既然能幫你找房子,也能幫你做其他事情,但他已經做正行很多年了,所以纔不願透露身份……”
“小曦,你打個電話問問!我們必須確定,希望幫我的,是一個朋友,而不是一條毒蛇!”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