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陽光,很烈很辣,很刺眼。
當一縷陽光照在一扇窗上,房間裡,春意盎然。
這是一個紅色的房間,紅色的窗,紅色衣櫃,紅色的牀。
歡兒掀開被子,從牀上彈坐起來。她的肌膚,雪白而晶瑩,她的臉色,冷豔如霜。
只聽砰的一聲,她把手機砸在紅色的地板上。
“哼!”
看着地板上已經四分五裂的手機,歡兒轉過頭來,看着身邊沉靜如水般的男子。
“你又在生哪門子氣嘛!”陳定海搖頭苦笑,也坐起來,一把將歡兒拉進懷裡。
“爲什麼!爲什麼不允許我利用陳曦把吳志遠引出來?”歡兒推開陳勝海,怒瞪着他。
“你以爲這樣,吳志遠就能束手就擒了麼?他就會乖乖的把自己送上門來給你殺?”陳定海看着她,波瀾不驚。
“這樣下去,香兒和父親的仇什麼時候才能報?好不容易有吳志遠的消息,你竟然不爲所動,你不允許我把他引出來也就罷了,還不許我親自去找他,今天我們又白死了一個人!”
歡兒的聲音一下子提高起來,說完之後,把頭扭到一邊,拉着一隻枕頭,重新躺下,只留光滑的後背,對着陳定海。
他想伸手過去,還沒碰到她,就被歡兒用手格擋開來。很顯然,歡兒真的生氣了。
“別生氣了,吳志遠不好對付,你去找他,他會在那裡等着你麼?就算你能找到他,我也怕你危險!”
陳定海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他嘆了一聲,從牀頭櫃上,掏出一支菸,含在嘴裡。
歡兒聞聲,轉身過來,直定定地盯着他,過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
“你笑什麼?”陳定海眉頭一挑。
他知道,歡兒每當做出這個表情時,是極怒了。
“你擔心的不是我吧!你是捨不得某些人了,也難怪,人家既年輕貌美,又聰明伶俐,捨不得人家也是正常的!”歡兒的笑容越來越甚,聲音卻越來越冷。
“什麼意思?”
“哼!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歡兒怒吼起來,“有陳曦在手,吳志遠還不得乖乖的聽話?叫他死他都願意!我問你,你是不是擔心陳曦萬一有個閃失,你心疼了,所以纔不允許我用她把吳志遠引來?”
“混賬!”
陳定海把香菸扔掉,突然翻身而起,對着她的紅脣,狠狠地吻了下去。
歡兒支吾一聲,開始掙扎,隨着陳定海的動作,她漸漸失去了力氣,眼神迷離,變得柔順起來。
她的手掛在他脖子上,任憑他予取予求,過了許久,陳定海擡起 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滾開!”
歡兒臉色潮紅,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羞惱之下,一把將陳定海推開。
她站起身來,找了一件透明的薄衫,隨意披在身上。
“剛纔你不是很享受嗎?”
陳定海看着她,眼神赤紅,呼吸粗重,她現在穿着一件薄衫,一舉一動之間,瑩潤的肌膚若隱若現,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而且,歡兒身上披着的是紅色輕衫,此時此刻,盡顯魅惑芳華。
他抱緊了她。
“你說,你在吃什麼乾醋!犯得着這樣嗎?”他托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
“那你說,這是爲什麼?難道你不想報仇了?”歡兒迎着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放屁!”陳定海看着她,眼睛一下子,變得清明,“我比你更想殺了吳志遠,但這事,我們不能急於一時!”
他從歡兒身上爬起來,走下牀,把衣服穿上。
此時,天空的太陽,漸漸偏西,照進房間裡。
歡兒伸出手,捧着一束陽光,微閉着眼睛,喃喃自語:“要是香兒還在,多好啊!”
“要是她還在,知道我們的關係,還不殺了我!”陳定海走到牀頭,重新抽出一支菸,點燃之後,坐到牀邊,輕撫着她的臉。
“誰叫我一開始,就已經愛上你呢?”歡兒靠在他肩上,輕聲細語。
“最近風聲很緊,你最好收斂一點,只需要安排下去,查清楚吳志遠的行蹤,還有餘家那個孽種,也要儘快摸清楚他的底,要不然,做什麼都不安身!”
陳定海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些貨,暫時不要進了,有什麼事,讓下面的人去做就行!先把那批新人培訓起來即可,我們現在不宜過多拋頭露面!等風聲過去了,再做打算!”
“你怕了?”歡兒擡起頭來,美眸睜大,他從未見過陳定海如此慎重過。
“時代變了,時局也不一樣了,死了這麼多人,公安局已經盯上了我了!”
陳定海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一字一頓:“特別是那個項雲飛!”
“項雲飛?”歡兒目光閃爍,“他不是剛到婺城,才上任兩個月麼?動動那顆棋子,給他施點壓力!”
陳定海搖搖頭,神色凝重起來:“這次不一樣了!項雲飛這個人,不簡單!”
“他和張逸傑是一類人,同樣油鹽不進,無法收買,不受威脅,而且,他們來自都是同一個地方,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歡兒頭一偏,若有所思。
陳定海神色凝重起來:“有人開始注意這裡了,派項雲飛這種人物下來,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這是下了大決心了啊!昨天我會過這個項雲飛,此人深藏不露,我差點着他的道,我們不得不小心!”
“和張逸傑來自同一個地方?難道,張逸傑之所以來婺城,就是他的主意?”
歡兒眉頭一皺,她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個項雲飛,就是衝着他們來的。
“十之八九!”
陳定海肯定地說道,“要不然,張逸傑本來是在渝城,那邊也是一團亂,怎麼突然之間,會被調來婺城?除了項雲飛,誰會舉薦他來這裡?”
“可收到的消息,張逸傑不是辭職了嗎?”
“你信麼?”項雲飛沉聲說道,“這裡面,一定有貓膩!我有種感覺,這個項雲飛,想整死我!”
“所以那顆棋子不能動,一動就自亂陣腳,吳志遠也暫時不要去碰他,他絕對也是公安局重點照顧的對象,我們不要惹火燒身,找人先把他的底摸清楚,等我們緩口氣過來,再跟他好好的玩玩!”
“海叔,最近這些事情,都是我弄出來的,你會怪我麼?”歡兒突然問道。
“我怪你幹嘛!”
陳定海看着她,有幾分溫柔,幾分寵溺,“放心,只要你在我身邊,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去的!”
“咯咯咯!我就喜歡聽你這樣講!”歡兒笑了起來,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
“哈哈!起牀,陪我去一個地方!”陳定海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站了起來。
“去哪?”
“去會會項雲菲,小草昨晚死了,他一定會找上門來,與其這樣被動,不如我去找他!”
陳定海捧着歡兒的臉,認真說道:“我需要你暗中保護我,別人我不放心!”
……
公安大樓,威嚴而神聖,雄偉而明亮。
有一間辦公室,有一箇中年男子,揹負着雙手,身姿挺拔,立於窗前。
這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眉宇鬆緊之間,卻透露出果敢與霸絕。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婺城市公安局局長,項雲飛。
項雲飛剛剛接了一個電話,他知道有個人要來,他在等他。
果然,他剛剛站起來,房門就被敲響。
房門打開之後,一個霸道絕倫的中年男子,傲然立於門口。
陳定海龍行虎步,不待項雲飛招呼,就走了進來。
“哈哈!項局長,你好!最近婺城治安不太好,別來無恙?”
“我很好!做人光明正大,吃得好,睡得好!倒是陳總你,最近婺城這麼亂,當心半夜鬼敲門啊!”
兩人剛一見面,面帶微笑,相互寒暄,在外人看來,他們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話語中,卻夾槍帶棒。
“所以說啊,你作爲公安局長,得抓好治安吶,要不然鬧得人心惶惶的,老百姓不能安心過日子,這可是你的失職,我說話直,局長勿怪啊!”
“放心!我會還婺城一個朗朗乾坤,還婺城老百姓一個安寧和諧!”項雲飛深深地看了陳定海一眼,“有些人,視國家法律如無物!明目張膽,當公安局是擺設!違法犯罪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項局長雄心大志,佩服!那我就放心了!婺城老百姓也放心了!”
陳定海說着,也不管項雲飛,徑直走到他辦公桌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項雲飛閒庭漫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陳總今天來得好巧,我正有點事情想請教你一二呢,沒想到你就自己上門來了!”
“不用客氣,請說!”陳定海一臉正色,洗耳恭聽。
“我不會客氣的!”項雲飛目光銳利起來,“今天凌晨三點,在停屍房門口,有一個女人,身上連中四槍,當場死亡!”
“我想請教一下陳總,爲什麼我剛剛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偏偏這個時間,你就來了?”
“哎!這是我的一個秘書,我就是爲了她的事情,前來報案!”陳定海嘆了一聲,“昨晚,其實我就在案發現場,真是嚇破膽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現在可能就不會坐在這裡和局長你聊天了!我是來請局長爲我做主啊!”
“你的秘書?我們去你的夜京大飯店查過,並沒有人認識她,這又作何解釋?”
“這是商業秘密,我可以不說嗎?”陳定海笑道。
“只要合法的,當然可以!”項雲飛不可置否,“陳總是不是做生意與人結怨了,你說,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吶,一連打了四槍,最後纔要人命!”
“我做的是合法生意,這一點項局長可以去查,不過嘛,做生意難免就有競爭,是哪些人對我包藏禍心,這就要勞心項局長了!”
“那你當初爲什麼不報警?”項局長低喝一聲,他的目光,從未離開活陳定海。
“當時真的是嚇着了,我可是做了很久的思想爭鬥,所以直到現在纔來報警!項局長,有問題嗎?”
陳定海反問道,他的語氣,咄咄逼人。
“沒問題!也當死者是你私人秘書!”
項雲飛表情恢復古井無波,“可是你手下的員工,才相隔一天,就有一個人被殺,陳總,你說,這是不是太巧了?”
陳定海撲騰一聲,站了起來,冷聲說道:“項局長,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手下的兩個員工死了,與我有關?”
“在案子沒破之前,我們有權懷疑任何一個人是兇手!”
項雲飛也站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陳定海!
陳定海沒有回話,兩人相互對視,一時間互相陷入沉默中,空氣仿若凝固起來。
過了半晌,陳定海收回目光,輕笑一聲,空氣仿若又流動起來。
“那項局長想怎麼處理呢?莫非是要把我扣下來嚴審一遍,再浪費二十四小時,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這樣做不是不可以!不過應該說是請你協助調查,而不是說扣下你!如果你真是清白的,那還怕什麼?”
項雲飛頓了一下,道,“但我不會這麼做,陳總好歹是個人物,不敢過多浪費你的時間,你只需要把你在案發現場,當時你看到的聽到的,全部說清楚就可以了,死者是你的員工,你作爲一個老闆,作爲一個好市民,既然都主動跑來報案了,配合我們的工作,也是你的義務嘛!”
“這是應該的,我也是爲此而來!”陳定海淡淡地說道。
“你看,我們又說到一塊兒去了!我給你倒杯水,慢慢說,不急!”項雲飛嘴角上,蕩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拿着一隻杯子,走到飲水機旁。
風起了,那扇半開半閉着的窗戶,窗簾浮動起來,一股狂風吹進辦公室裡。
辦公桌上,有一疊文件,隨風而起,被吹落在地。
陳定海目光一閃,他恰巧看到文件裡,有一個名字:吳志遠!
他彎腰撿去……
“嗖!”
“噗!”
正在此時,窗外,一顆子彈高速旋轉,穿過那扇窗,辦公室上的一隻杯子,應聲而碎,與陳定海的肩頭,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