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
一個昏暗的房間,一張潔白的牀上,躺着一個臉色煞白的姑娘,她頭上滲滿汗珠,她的右腳上,固定着兩塊鋼板,她在低聲呢喃。
睡夢中,她依然煎熬,依然在承受鑽心的痛苦。
她是陳曦,嬌弱而無助的陳曦。
“啊!”
呢喃中,陳曦忽然驚叫一聲,驀然驚醒。
她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一張滿面橫肉而可惡猙獰的臉。
“醒了啊!”那張肥胖的臉看着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陳曦茫然四顧,她發現,她又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裡?”陳曦問道,她不明所以。
“泰安!”肥胖的女人笑吟吟地說道,“你的腳,被劉老二那畜生打斷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們把你接來之後,請了醫生過來檢查,你的小腿骨,大面積碎裂,已經給你手術了,把碎骨取出來,給你用鋼板復位,不過,就算好了,你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殘了!”
“殘了!”陳曦喃喃自語,稍微挪動一下腳,劇痛傳來,她悶哼一聲。
“麻藥已經散了,你就別折騰了,這樣是自討苦吃!”肥胖的女人搖搖頭說道。
“爲什麼?爲什麼把我推進火坑,又把我救出來?”陳曦盯着肥胖的女人,當初她苦苦哀求,不論她怎麼說,他們也不願放了她,她不相信,他們會如此好心。
“因爲,有個人要見你!我們不得不把你接回來!”正在這時,一個邋遢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是誰?誰要見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劉老二呢?”陳曦忽然想起一個人,不禁問道。
“你都這樣子了,還有心思關心別人,你的腿,就是被他打斷的。該說你心善呢?還是說你愚蠢?”
“我是想知道他死了沒有,以你們的作風,不會放過他吧!”陳曦咬牙說道,目光復雜。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邋遢男子似笑非笑,把電視機打開,“現在電視新聞上輪番報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本臺消息,今天凌晨八點,警方接到報案,有杏花村村民死在家中,警方火速趕往案發地點。”
“據瞭解,死者是杏花村農民劉老二,警方趕到時,距離死者的死亡時間已經過去八個小時,死者生前遭受虐待過,遍體鱗傷,雙膝被打斷,最後被割喉而死,警方初步判斷,懷疑劉老二是被人謀殺……”
“咔!”邋遢男子關掉電視,看着陳曦說道,“知道他什麼下場了吧……”
“你們乾的?”陳曦若有所思,問道。
“是誰幹的,你心知肚明!”男子搖搖頭,“下手這麼狠,他找你找瘋了,幸虧我們前他一步把你接回來,要不然,樂子可大嘍!”
陳曦沉默,不再接話。
“你難道沒發現,這新聞漏掉了什麼嗎?”男子接着問道。
陳曦搖頭,依舊沉默不語。
“漏掉了你!”男子沉聲說道,“爲什麼警方只公佈劉老二的死訊,偏偏不提你呢?我告訴你吧,劉老二有個表姑,她兒子,就是裡面的人!”
“所以啊,你得感謝我們把你救出來,別心存怨恨,得聽話!要不是我們,你一輩子也別想逃出那裡,就算某人把你帶出來,也逃不掉,人家覺得你是個禍水,想暗中除掉你呢!”
“狼穴與虎窩,有區別嗎?”陳曦反問道。
“隨你怎麼說!”男子走到牀前,反覆打量着陳曦,“看來你的精神很好嘛,既然這樣,走吧,帶你去見個人,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你配合一下!”
“你……”陳曦怒瞪着他,隨即感到無力起來。
“走吧,別不識擡舉!”
男子臉色陰冷起來,不管陳曦死活,把陳曦拉起來,放在肥胖女子的背上,大步走出房門。
……
南郊,這是一處半山腰,這是一片開闊地,雜草叢生。只有一條毛馬路,蜿蜒而上。這裡人跡罕至,荒蕪而清冷。有一輛路虎車壓在雜草上,車旁,有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也是一身紅妝,她站在山丘上,揹負着雙手,俯瞰前方。
有風吹過,她的秀髮隨風而動,飄逸絕倫。
一輛灰色的麪包車緩緩而來,映入女子的眼簾中,她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隨即變得波瀾不驚。
麪包車在開闊地停下來,一對中年男女,拖着一個臉色煞白姑娘,走到女子的身後。
女子沒有轉身回頭,依然揹負着雙手,目視前方。
“人我們已經帶來了,小姐,您看……”
邋遢男子開口,然而他話音剛落,只見女子的右手忽然擡起,微微一揚,有兩道黑影閃過,分別來到中年男女身側,舉着槍,對準了他們的頭顱。
“爲什麼?”兩人大驚失色,驚呼道。
“不爲什麼,你們也沒做錯,只是知道的太多了!”前方的紅衣女子,纖手輕輕往下一壓,兩個舉槍的男子,扣動了扳機。
“噗噗!”中年男女的頭上,分別有一個血淋淋的洞口,他們倒在雜草叢中,死不瞑目。
陳曦無助而彷徨,站在血泊中央,她的鞋子,已經被染紅。
這個時候,前方的女子終於轉身,緩緩回頭,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香兒姐!”陳曦捂着嘴巴,不敢相信。
“我不是香兒,她已經死了,被你的男人吳志遠殺死了!”女子走向陳曦,笑容越來越冷,“我是她雙胞胎姐姐,歡兒!”
陳曦臉色變了又變,過了半晌,才確定。眼前的人,的確不是香兒,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反差太大了。香兒冷若冰霜,總是一身黑衣,而眼前的人,一身紅妝,熱情似火。
更重要的是,香兒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她,香兒對她,更多的惋惜憐憫,儘管她一直口口聲聲地說要殺自己。而眼前的人,雖然一臉笑意,但看她的眼神,卻是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立刻把他生吃了。
小腿上傳來劇痛,陳曦強忍着,顫顫巍巍地站着,直到歡兒來到她面前。
“這張臉,真漂亮,連我看到都忍不住心疼了!”歡兒撫摸着她的臉,掃了陳曦的腳一眼,看似很溫柔,實際上,她已經咬牙切齒。
“可惜了!生的太漂亮,害人害己!”歡兒臉色一寒,搖搖頭,手忽然揚起來,一巴掌扇在陳曦臉上。
陳曦站不穩,摔倒在地上,一聲不吭,努力地站起來,迎着歡兒的目光,不閃不避。
“啪!”歡兒再次閃身過去,又是一耳光,陳曦再次倒下,又努力地站起來,直盯着歡兒。
歡兒面帶微笑,再次揚手,但看到陳曦慘白的臉上,已經滿是汗珠,那兩隻血紅的掌印,交叉着,觸目驚心。歡兒收住了手。
“真有性格,痛你就叫出來啊!叫出來我說不定會放過你!你說,你是腳痛呢?還是臉痛?”歡兒說着,一腳踢在陳曦受傷的小腿上,陳曦悶哼一聲,再次倒下。
鮮血順着小腿上的鋼板溢出來,她的黑色裙襬,也變得血紅一片。
她很痛,痛得徹骨灼心,她硬聲聲忍着,一言不發。
最終。陳曦用力掙扎了幾下,還是站了起來。
“香兒姐死了,你要泄憤也好,報仇也罷!要殺要剮,隨你,我無話可說!”陳曦開口,不知道爲何,她的心裡,很平靜。
“呵呵!你的意思是我找不到吳志遠,拿你泄憤?”歡兒搖搖頭,“不,我對吳志遠,恨意滔天!天難葬,地難平!但我更恨你,要不是你,我妹妹不會死!”
“知道嗎?我和她已經八年沒見面了,整整八年!我走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沒想到,再見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要不是你,她會死麼?”歡兒說着,眼睛變得赤紅起來,對着陳曦大吼。
“是你們把我抓來,一開始,就是你們!我求過,讓你們放我走,但你們卻變本加厲!現在我在你手上,隨你怎麼說都行!”陳曦臉色慘白,目光卻清澈透明,她知道,現在已經無路可走,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你放心,我不會這麼便宜的就殺了你,我會留着你的賤命,等吳志遠來,他不是愛你嗎?好啊!我就看看他愛你有多深。等你變得人盡可夫,等你變成殘花敗柳,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還愛不愛你!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我一直聽香兒小姐說,她的姐姐,是一個重情重義,恩怨分明的好女子,沒想到,你的性格扭曲成這樣!”陳曦不爲所動,繼續說道,“當年,香兒姐親手勒死對你們姊妹視如己出的柳姨,你負氣而走,八年了,你不聞不問,卻不知道,她當時已經心死如灰!”
“你說什麼?”歡兒冷聲說道。
“她和遠哥交手過兩次,每次都受傷,但遠哥從來沒想過要殺她!最近一次,遠哥爲了救我,只是傷了她的手,我就在現場!你現在怪這個,怪那個,卻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陳勝天造成的,你怎麼不去找他?”
“陳……勝天已經死了,也是被你的那個遠哥殺死的!”歡兒目光銳利起來,“你說,我該找誰報仇呢?你放心,我會找到他,讓你團聚!”
“我怕你找到他,會落得香兒一樣的下場!”
“哼!我吩咐下去,讓朱鴻夫婦把你完好無缺的帶到我面前,目的是想親手摺磨你,沒想到,你都成這樣了,還嘴硬!”歡兒冷哂一聲,“帶走!去婺城!我倒要看看,你的遠哥,怎麼來救你!”
歡兒冷笑着,單手一揮,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一人一隻手,拽着陳曦,把她帶上紅色的路虎車,歡兒緊隨其後,坐在陳曦身旁,兩個男子走進駕駛室,車身晃動,緩緩下山,往南而去。
半山腰上,雜草叢生,留下兩具屍體,有風吹過,他們的血,慢慢風乾。
……
於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狂奔於高速路上,車上有一個青年,一條狗,他們的方向,也是南方!
“江南,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