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遙遠的天際,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紅色的暉光,落在一扇窗前。
“不!不要!”
陳曦從睡夢中驚醒,呆坐在牀頭,煞白的臉上,滲滿了汗珠。
“遠哥……”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頸上玉觀音。
“天亮了!”陳曦望着窗外,喃喃自語,“新的一天,新的開始。而我,我的未來在哪裡!”
她一瘸一拐,走到窗前,有風拂過,她的頭髮隨風揚起,卻吹不散她額頭上的汗珠。
“陳定海!”
想起那個男人,想起昨日的狂風暴雨,陳曦的身體忍不住戰慄。
她伸手,想觸摸不遠處的陽光,然而,那幾根鋼筋,擋住她嬌小的身體,陽光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即。
陳曦縮手回來,悵然若失,又一瘸一拐地走回牀上,怔怔發呆。
“小曦,記住,不論如何,你要堅強的活下去!”
“小曦,有我在呢,你不要害怕!”
“小曦,來,我揹你,翻過這座山,就到成都了!”
“小曦,來,我幫你捏捏腳,這樣你的腳好得快些!”
“小曦,等你高考結束了,我陪你去大涼山,然後,我們一起去安城看梅姨!那裡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小曦,等你大學畢業了,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要守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委屈!”
陳曦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青年,他臉上有個疤,他正對着她微笑。
“遠哥,你快來啊!嗚嗚嗚!”
想起那個青年,她哭了,嬌弱而無助。
“不!你不能來,這裡危險!”
陳曦擦乾眼淚,目光變得清明起來。
“我要活下去,我要想辦法逃出去,遠哥,我會去找你的!”
她目光堅定,隨即又變得暗淡無光。
“遠哥,到時候,你還會要我嗎?我髒了,嗚嗚嗚!”
剛剛擦乾的臉上,瞬間又被眼淚打溼。
太陽漸漸升高,由紅而白,猶如一個含苞待放的少女,變成風情萬種的少婦。陽光越來越泛白,卻越來越遙遠。
“喲呵!看樣子精神不錯嘛,很好!”
陳曦出神之際,歡兒一身紅妝,走了進來。
陳曦瞥了她一眼,把頭扭到一邊,默不吱聲。
“呵呵!”
歡兒巧笑若鈴,紅色的身影一閃,來到陳曦面前,託着她的下巴,直定定地看着她。
“這張臉,真是我見猶憐吶!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只是個單純的丫頭呢!”歡兒說着說着,聲音變冷,“看你這表情,剛剛不會是在想吳志遠了吧!想可以,但別想逃跑,我警告過你的!”
“我想跑,跑得了嗎?”陳曦把頭一甩,冷冷地說道。
“倒是有自知之明!很好!”歡兒輕笑道,“像你這樣既漂亮又聰明伶俐的女孩子不多了,你要知道,某種地方,女人才是核心競爭力!越是漂亮,越是聰明的女孩子,越能吸引人的眼球!”
歡兒一字一頓地說道:“別逼我,把你安排到那種地方去!”
陳曦聞言,身子一顫,她知道,歡兒指的是什麼地方。
“怎麼,怕了?”
“怕,我當然怕!”陳曦擡起頭來,迎着歡兒的目光,“你之所以會這樣想,無非是想報復而已,除了折磨我,你還有別的手段嗎?”
陳曦嘴角蕩起一絲弧度,嘲諷道:“還是,你不自信,怕我留在這裡,跟你爭寵?所以想方設法的刺激我,然後找個藉口,把我安排到那種地方去?”
“你說什麼?”歡兒睜大眼睛,“我怕你跟我爭寵?”
“昨天晚上,你和陳定海在幹什麼,我看見了!”
“你懂個屁!”歡兒冷哼一聲,“我需要跟你爭寵?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如果不是,你一大早的來,用得着這麼生氣嗎?”
“呵呵,我過來呢,一是看看你會不會做什麼蠢事,二是找人給你量量尺寸,給你量身定做幾套衣服,晚上,帶你去見個人!”歡兒意味深長地說道。
“見誰?”陳曦表面平靜,內心卻緊張起來。
昨天,歡兒說帶她見一個人,結果……
她想着,都不寒而慄。
“你不用怕,一場飯局罷了,來的都是婺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讓你陪坐而已,這是你的福分,很多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歡兒掃了陳曦一眼,朝門外走去。
“福分?是麼?”
看着那道火紅的背影,陳曦嘴角邊,泛起一絲苦澀。
“哦!對了,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告訴我吳志遠的電話號碼,我約他來,把他解決了,說不定,我心情好,可以放你走!”
“你既然這麼想找到遠哥,當初在山東的時候,爲什麼不留下你的聯繫方式給他,讓他來找你呢?現在來逼問我他的電話號碼,有意思麼?說到底,你怕他,所以不敢。現在到婺城了,覺得底氣足了,對嗎?”
“我怕他?”歡兒回頭,臉色冷若冰霜,“當初我是想,讓他來婺城,我就是要讓他痛不欲生,明知道你在婺城,卻不知道去哪找你!我是想折磨他而已!”
“只是沒想到,這裡的事情,不是你作主,陳定海的想法跟你的不一樣,你,也不過是他的一具玩偶而已!”
“你不用激我,對你沒好處!”歡兒搖搖頭,冷靜下來,“我們的關係,你不懂,所以不要妄自猜測,這樣下去,你怕是一輩子也別想見到你的遠哥了,哪怕是屍體,你也見不到!”
“你想這麼多,還不如把心思放在穿着上,想想怎麼打扮漂亮,今晚,有好戲等着你!”
歡兒說着,再也不理會陳曦,徑直走出門外。
“遠哥……”
陳曦捏着玉觀音,俯下頭來,猶如蜻蜓點水,在玉觀音上,輕輕一吻。
兩滴淚珠,晶瑩剔透,從她的臉頰滑落而下,在她的下顎處交匯,合成一滴,滴落在華麗的地板上。
有風吹過,她的眼淚被風乾,化成空氣的一部分,隨風而去。
風往北吹,吹到一扇窗前,停了下來。
城北,一個青年男子,伸出手,摸着溼潤的玻璃,他臉上的疤,也變得扭曲起來。
“小曦……”
指尖微涼,他仿若在觸摸她的臉。
“我一定要找到你!”
吳志遠把手放在脣上,乾裂的心瞬間變得溼潤起來。
“是苦的!”
他仿若看到,她在哭泣。
“遠哥!”一個虎背熊腰的青年走進來,站在吳志遠身旁。
“小勇,你說,小曦會不會怪我……”吳志遠情緒低落,輕聲問道。
“不會的,陳曦嫂子一定知道你在找她!”鄭勇肯定的說道,“遠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她,被人……欺負了……而我,只能在旁邊看着……我……”
“遠哥,這只是夢而已,夢是相反的,這恰恰證明嫂子沒事!你不振作起來,誰去救她?”
“可我都不知道她在哪裡,怎麼救?”吳志遠握緊拳頭,一拳擊在牆上,他的眼睛,變得赤紅。
“遠哥,你想想,歡兒爲什麼會留口信給你,讓你來婺城?他綁架陳曦嫂子,目的無非是想把你引出來而已!嫂子應該沒事的!”
鄭勇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分頭行事,我去摸那老頭的底,你去查探一下那幾個女的是怎麼死的,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吳志遠的目光收斂起來,變得深邃無比,看了鄭勇一眼,輕輕點頭。
“走吧!”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
一隻雜毛狗,趴在客廳裡,目送他們遠去。
……
城西,一間賓館內。
一個知性大方的女子,從後面,雙手緊緊的環抱着一個青年男子。
“真不想你離開……”
“我去公安局報道,安排好住處,再來接你!小靜,倒是委屈你了,跟着我,顛沛流離的!”
“傑哥,以後別這樣說了,跟着你,我不委屈!我只是有點捨不得你而已!”
“傻瓜,我又去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傑哥,你放心,我不會成爲你的負擔的,等我們的住處落實了,我去工廠找個班上,你去抓壞人!”
青年轉過身來,在她的額頭上一吻。
“快去吧!”女子幫他整理衣服,“昨晚你都一直陪着我,你局面的新同事給你準備了歡迎晚宴,你都沒去!”
“那種場合,不合適我!”青年捋一捋她的頭髮,柔聲說道,“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你好好的休息,我下班了回來接你!”
“我的傑哥,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女子驕傲的說道,“你不用時常掛念我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那我去了!”
“嗯!”
“傑哥!”青年剛走到門口,女子突然喊道。
“怎麼了?”青年頓住腳步,不明所以。
“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在火車站看到的那個人,我知道是誰了!”女子想了想,說道。
“哦?誰?”青年眉頭一挑。
“傑哥還記得渝城大富豪夜總彙的九號倉庫嗎?”
“當然記得了,你是說?”青年若有所思。
“嗯!”女子點頭,“當時救我們出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吳志遠,這點你在成都見過小囡囡,你已經確認了!而昨天我在火車站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另外一個!”
“你不是說,當時看不清是誰嗎?”
“是看不清,但這個人,那身型,看一眼就很難忘記,長得太……總之,個頭很大,很壯,像一頭牛似的!而且,我感覺,他當時也看見我們了!”
“你肯定?”
“我也不確定,但真的很像……”
“這麼說……”青年眼睛亮了起來,“這麼說吳志遠也可能在婺城!”
“嗯!我想……”
“小靜,你安心休息,我得抓緊去公安局,把這件事報上去,要不然,又怕出大事了!”女子的話還沒說完,青年便打斷,朝門外跑去。
“我只是想,你能不能放過吳志遠,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低聲喃喃,那個青年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