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你……”
陳曦被許清拉着,卻不停地回頭,望着那道偉岸的身影。
剛剛,在言談之中,她能感受得到,那個人語氣中的落寞和孤單。
而這其中,卻是骨子裡透出來的傲然。
好像,這個人,天生就是孤傲一般。
儘管,他對老師,很是客氣。
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他,很像一個人,或者說,有一個人,很像他。
夢中的那個人,那個大哥哥,或是,在車站,那道似曾相識的背影。
那種感覺,真的好像。
他們的身材個子完全不同,但,他們一樣的孤傲。
這種孤傲,仿若是,天生俱來一般。
沒想到,如此偏僻的黔中,竟然有此等人物,而且,一出就是兩個。
陳曦感覺,這個吳邦龍,不像是壞人。
傳言誤人,他,根本不是人們傳說的那般模樣。
然而,陳曦看得出來,他根本在乎,他只是在做自己。
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而且,陳曦感覺得到,這個人,第一次見到她,對她卻格外的親切,他雖然對自己的話少,但每句話,卻是發自內心。
因爲,她對他的感覺,也是一樣。
可讓陳曦不解的是,爲什麼,老師對他,好像仇人見面一般,格外不待見此人?
既然說他兇,說他是個敗類,流氓,她爲什麼不怕他?還敢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
難道,她和他?
陳曦幾乎是被許清拖着走,她不解的同時,還有幾分好奇。
看着老師,陳曦的大眼睛,在不停地轉動着。
轉至一個街口,來到當初那條斑駁的石板路上,許清終於停下腳步。
“小曦,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許清耐心說道,“你別看這個人高大英武,儀表堂堂,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他不是好人,這種人,要離他越遠越好!”
“我知道呀,都說他是壞人,在大涼山,聽校長還專門提起過!”陳曦說道。
“哎!你呀!”許清無奈,嘆息一聲,她知道,這丫頭根本沒聽進去。
“你記住!”許清苦口婆心地說道,“看一個人,不能看他表面,要去感受他的內心!我們聽一個人說話,不是聽他說了什麼,而是聽他沒有說什麼!”
“那他沒說什麼呀!”撲閃着大眼睛,陳曦問道。
“知道我剛纔爲什麼急匆匆拉着你走麼?”許清說道,“她問你的名字了,我感到害怕!”
“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害怕的?”陳曦不以爲然,嘀咕道,“而且,我見你也不像怕他的模樣,反而他對你,畢恭畢敬的!”
“你懂什麼!”許清正色起來,“他問你的名字,就說明,他可能會找你,他是告訴你,你們還會見面,天知道,他打什麼壞主意呢,也許是看你漂亮……”
“不可能!”陳曦肯定地說道,邁開腳步,“我一個小丫頭,他能打什麼主意,剛剛人家還救了我們呢,要是他打什麼主意,剛剛我們根本反抗不得!”
“你呀,就是倔強!”許清苦笑。
“老師,你和他,是不是有什麼恩怨呀!”陳曦問道。
方纔,她還以爲,老師和那個人有什麼特殊關係,現在看來,她想錯了。
從老師的語氣之中,不難聽出,她對此人,很是排斥。
“不得不說,這個吳邦龍,有非一般的人格魅力!”
許清說道,“特別是對女人來說,他這種人,有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吸引力?”陳曦不明所以。
“現在,跟着他混飯吃的女人,幾十上百個,個個都年輕漂亮!”許清說道,“而且,都心甘情願跟着他,你說呢?”
“難怪,你讓我離他越遠越好,原來是個花心大蘿蔔!”陳曦嘀咕,臉色一紅。
“不是你想的那樣……”許清笑道,“是跟着他做生意的,不可否認,很多女人都喜歡他,但他這方面,倒是值得欽佩的,他和那些女人,乾乾淨淨的,倒沒有什麼關係!”
“老師,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陳曦問道。
“都傳開了,安城誰不知道?”許清說道,“一開始,他只帶幾個女人,放飛鴿……”
“放飛鴿?”陳曦越聽越迷糊。
“你們四川,不是經常有人來貴州找媳婦麼?”許清說道,“四川那邊,條件比貴州好,出的彩禮,自然比較多,但很多姑娘,都不願遠嫁,卻被父母逼着嫁出去,甚至,有些年紀小小的,十五六歲,懵懵懂懂的就嫁過去了,說是嫁娶,還不如說是買賣……這樣,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孩!”
“這個吳邦龍呢?他就鑽了這個空子!”
許清說道,“他帶着幾個漂亮的女孩,假裝父女,然後租一套房子,迎合那些外省人急忙結婚的心理,以此來騙取彩禮錢,等錢拿到手了,馬上搬家,帶着女孩子消失……”
“這樣……”陳曦睜大眼睛,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他很保護那些女孩,就算出事了,他會自己擔責……”許清說道,“我記得,他在四川,江蘇,山東,不止一次被拘留了,但這個人,真的有本事,他保護那些女孩安然無恙的同時,就算被抓了,幾天狗,自己就被放出來了……”
“久而久之,跟着他的女孩越來越多,他的名聲越來越大,那些女孩,也反過來,越來越護着他,他犯案不知多少了,卻從來沒有因此坐過牢,最多是拘留……”
“再後來,公安局的人盯死他了,他乾脆不做這行,專做夜場……他手底下,有一幫兄弟,很兇,他不管理,也不經營,只需要安排一個人去,就能拿到好幾成的利潤……”
“保護費?”陳曦問道。
“差不多吧!”許清嘆道,“但據我所知,這事,公安局的人也管不了,因爲,那些老闆願意給,同樣心甘情願,沒人告他,公安局自然拿他沒辦法!”
“那些老闆,怕他?”思索片刻,陳曦問道。
“怕是當然怕了!”許清說道,“就是因爲怕,他們才心甘情願,我說的是,其他人,以前,夜場很亂的,但自從他這麼做之後,反而不亂了,要是有人敢在裡面鬧事,只要一搬出吳邦龍的名字,別人就不敢放肆了,生意反而越來越好……”
“照你這麼說,他不算壞人呀!”陳曦說道。
“哼!”許清冷哼一聲,“我有個好幾個女學生,就是因爲他,差點連書都不讀不成了,一直跟着他,天天鬼混,甚至有一個,爲他要死要活的……有天,在一家夜場,被我抓了個正着,一幫女孩子,喝得醉醺醺的!”
“原來這樣……”陳曦吐着舌頭。
難怪,許老師對他沒有好臉色了。
“這個人,我不只一次和他打交道了!”
許清說道,“你別看他剛纔彬彬有禮,其實,這個人做事,很霸道,要不是有求於我,他會這樣?”
“他兒子麼?”陳曦問道。
“嗯!”許清臉色緩和下來,“他兒子,就是那個傳奇少年,小芳剛剛送走的那個人!”
“什麼?”陳曦一驚。
剛剛老師是提過了,但她以爲,老師是隨口一說。
她也沒往那方面想,沒想到,這個世界,如此巧妙。
“他兒子,就是不待見他,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爲,才離家出走的!”許清說道,“那個孩子,我雖然沒見過,但聽小芳說,他七歲就跟着她學琴,那時候,小芳年歲也不大……這個人,很孤僻,對外人很少說話,但他跟着小芳三年,卻無話不談,他就是因爲母親過世了,而這時候,吳邦龍在外面偷蒙拐騙,遲遲不回家,他們父子關係,很糟糕,一放假,這個孩子,就整天和小芳膩在一起練琴……”
“我聽說,這個孩子,爲了一把琴,上山採藥,存了整整三年的錢,直到兩年前,才把琴帶走……”
“是麼?”陳曦目光閃動。
他和一個人好像,秦楓姐!
“這將是我的學生吶,希望他能回來!”許清目光悠悠,說道。
“大哥哥,是你麼?”陳曦低喃。
他想問老師,他的名字,想着想着,最終,沒有問出口來。
“老師,他母親是怎麼過世的?”沉默半晌,陳曦問道。
“哎,時也命也!”許清悲嘆一聲,“癌!這個孩子,命苦啊,母親得癌,現在,小芳也……不知道他回來了,能否還能見到小芳……小芳不願說,我只希望,他回來後,能堅強……這打擊,太大了!”
“老師,我們回家吧!”陳曦輕聲說道。
她的聲音,低落無比。
現在,她知道那種感受了。
秦楓姐妹說過,死人,總是令人悲傷的,儘管這個人,她不認識。
現在,她知道,這是怎樣的感覺了。
她爲他而悲傷。
如果,他是那個人,那她知道了,知道他爲何那般孤獨了。
“你不是要去一中看看麼?”許清訝然。
“不去了!”陳曦搖頭,而後,勉強一笑,“可能是坐車累了,想休息!”
“好,那我們去前面叫個出租車,老師家在西城邊上,遠着呢!”
許清說着,拉着陳曦的手,穿過石板路,走過低矮的木樓,最後,來到一個十字路口。
卻在這時,前方,十字街口,有打殺聲傳來。
“小十字,又打羣架了,這治安,什麼時候能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