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在他身邊,他,逃回去了!”
一個茶吧裡,一個包間中,張逸傑緩緩放下手機,神色難看無比。
“陳曦在,是好事啊!”張逸傑對面,是一個魁梧的青年,毫無疑問,他是孫宇。
孫宇興奮地搓着手,繼續說道,“有陳曦在,吳志遠必然有顧慮,而且,陳曦腿腳不好,行動不便,加上吳志遠受重傷,他想逃,難上加難!”
“沒這麼簡單!”張逸傑搖頭。
他擡起一杯茶,輕呡一口,很苦,很澀,一如此時此刻他的心情。
吳志遠又一次,在他眼前逃走,這種滋味,很是難受。
而且,吳志遠逃出警方的封鎖了,猶如龍入大海,想再抓他,更加難了。
“我看不然……”孫宇說道,“你看,吳志遠剛剛大吼大叫的,突然電話就掛了,爲什麼?必然是陳曦掛的,張隊,要我說,你的話,不但刺激到吳志遠心裡的那根弦了,還觸動到陳曦,你的離間計,可能奏效了!”
“你是說,陳曦被我的話打動了?”張逸傑反問道。
“當然了!”孫宇說道,“張隊,你想想,陳曦被歡兒拘禁那麼久,她不想過好日子麼?她是喜歡吳志遠,畢竟吳志遠爲她做那麼多,心裡感動,所以纔跟着吳志遠,但,逃亡的日子,註定沒有好下場,她會不會想,既然如此,棄暗投明呢?黑暗無光的日子,她肯定過怕了,指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帶着吳志遠的消息來找我們了……而且,她要走,吳志遠絕對不會爲難她!”
“你跟着我這麼久,就學到這點了?”張逸傑皺眉。
“你教我的啊,想要抓住一個人,必須瞭解,他想要什麼!”孫宇說道,“陳曦最想要什麼?當然是想過新生活了,你的話,恰好打動她了,跟着吳志遠,沒有未來,爲前程打算,她應該會離開吳志遠!她急忙掛電話,就證明她心裡觸動了!”
“你錯了!”張逸傑搖頭,輕輕放下茶杯。
“我錯了?”孫宇一愣,“張隊教我!”
“如果是別人,你的分析不錯!”頓了片刻,張逸傑沉聲說道,“只是,你低估陳曦了!”
“低估?”孫宇不解,“我知道陳曦才情高絕,沒有低估她啊!”
“陳曦聰明絕頂,誰都知道,但,更重要的是,她心智堅韌,常人不能比!”
看了孫宇一眼,張逸傑說道,“她從小在大山裡長大,在那種艱苦的環境裡,樂觀向上,獨立自主,經歷了大地震,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還能振作起來,爲什麼?”
“一是因爲吳志遠的貼心,而是她本身,就有堅韌不拔的意志,她很堅強,雖然我沒親眼見過她,但你嫂子可是和她關在一起的,很多次,都是她與歡兒周旋,幫助你嫂子度過難關……”
張逸傑繼續說道,“歡兒是什麼人?在她手裡,能有好日子麼?要是一般人,落在她手裡,不是瘋了,就是墮落了,你看蘭花草的那些女孩下場,就知道了,但陳曦,始終如一,從未改變過!”
“我還是不懂張隊的意思!”孫宇說道。
“我這麼說吧,吳志遠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寄託,他不但是她的愛人,更是他的親人……”
張逸傑說道,“你說,這樣堅定的女人,豈是我三言兩語能改變初衷的?她會怕吃苦?你要知道,在被歡兒拘禁的日子裡,她是靠吳志遠撐過來的,她會離開他麼?不會!”
“可是,那個電話……”孫宇還是不解。
“電話,是我故意打去激怒吳志遠的,他們的弱點在吳志遠,而不是陳曦!”張逸傑說道。
“啊?”孫宇一愣。
“吳志遠做事沉穩,身手厲害,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張逸傑神色凝重起來,“他,太自負了,自負得連公安局的人都不放在眼裡,你去看他的卷宗,就可以看出一二,要不然,他怎會接我電話?在這種時候?”
“更重要的一點,他太在乎陳曦了!”
張逸傑繼續說道,“關心則亂,一提到陳曦,他就變得不冷靜起來,剛剛他大吼大叫,髒話連篇,你就聽得出來,你要知道,吳志遠可是高才生,平時裡,爲人低調,彬彬有禮,他爲什麼會這樣?陳曦!”
“他,纔是弱點!我之所以打電話給他,就是想讓他內疚,讓他放陳曦走,這種事,不是不可能,他太在乎陳曦了,在乎得忘了他自己!”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
孫宇眼睛一亮,“殘陽路,張隊還記得嗎?就是吳志遠通風報信,我們才把陳定海那個地下城,一網打盡,抓了幾十個蘭花草成員,當時吳志遠還說,只要警方救出陳曦,他就自首……”
“知道他爲什麼沒有自首嗎?”張逸傑問道。
“項局長犧牲了,他找不到信任的人了!”孫宇情緒低落起來。
“不是!”張逸傑搖頭,“就是因爲陳曦!”
“啊?”孫宇一驚。
“陳曦一直攔住他,所以他纔沒有自首!”張逸傑說道,“當然,還有歡兒的原因,吳志遠顧忌歡兒,但最重要的還是陳曦想方設法阻攔,現在,歡兒被抓了,生死不知,所以,我纔打電話給吳志遠……現在看來,我失敗了,有陳曦在,吳志遠永遠不會自首……”
“更難辦的是,陳曦太過聰明瞭,有她在,能彌補吳志遠的性格缺點!我剛剛打電話,一是說給吳志遠聽的,二是試探,果然這樣,陳曦掛電話了,不是她心裡觸動,而是她怕吳志遠觸動,剛剛,吳志遠情緒已經失控了,但有她在,吳志遠永遠會保持冷靜,她,纔是最難對付的,比吳志遠難對付……”
“張隊,我忘了告訴你了,歡兒逃了!”孫宇低着頭,不敢看張逸傑。
“什麼?”張逸傑大驚,驚坐起來。
“我來找你,就是爲了彙報這件事情……”
“混賬!”張逸傑怒吼,一拳定在桌子上,心口起伏不定。
半晌,他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她怎麼逃的?在夜總彙的時候,我明明察覺到她氣息微弱,動都動不了,她怎麼逃?”
“歡兒是高手,定時有意控制自己的好呼吸節奏了!”孫宇說道,“她上了急救車,袁媛派一隊警車跟着,不料出車禍了,歡兒趁機殺了一個醫生,逃了!”
“急救車裡,那麼多人,她重傷,說殺人就殺人?說具體點!”張逸傑蹙眉。
“是這樣的……”孫宇神情苦澀起來,“發生車禍的時候,是一輛大卡車撞了後面的警車,酒駕,哦,那個人已經被刑拘了,在審問……當時,急救車裡的救護人員,幾乎通通都下車了,只留一個人,那個人,被歡兒用殺注射器捅破喉嚨,最後被踩死,屍體送去屍檢了……”
“這麼巧?”張逸傑思索。
他心裡沉重起來。
那麼巧,出了車禍?
那麼巧,急救車廂,只留一人?
“狗咬狗!”一瞬間,張逸傑找到答案。
他的直覺,實在太敏銳了!
爲什麼會發生車禍?爲了甩開警察。
爲什麼甩開警察?圖謀不軌!
誰會圖謀不軌?很顯然,歡兒重傷,不是她!
而是有人要殺她,反被殺了!
要不然,車廂裡,何至於只留下一人?
他必須去走一趟,去看看那個車禍的肇事者,親自去,他也必須去看看那個被歡兒殺死的醫生,以此來確定自己想法。
如果這個想法成立,那事情,就嚴重了。
有人要殺歡兒!
誰?殺了歡兒,對誰有益!
立馬,張逸傑想起一個人來,劉天峰!
“劉副局長呢?這段時間,我讓你盯着他,他做什麼了?”沉思片刻,張逸傑問道。
“在醫院養傷唄!上次被人揍得半死了嘛!”孫宇說道,“這老東西,裝模作樣的,還在醫院辦公,一口一句爲人民服務……我,暫時看出什麼名堂了……哦,對了,除了你,我和楊隊已經復職了,也是這老東西批的!”
“倒是會做人!”張逸傑握緊拳頭,又頹然鬆開,“還有其他事麼?”
“安詳被袁媛抓了!”孫宇說道。
“這次歡兒逃跑,袁媛要負全責!”張逸傑皺眉,“她倒是有點本事,可是,這個人,做事太沖動,現在出這麼大的事情,病急亂投醫,只會壞事!”
“什麼意思?”孫宇問道,“張隊,你不會以爲,這事和安詳沒關係吧,這狗日的,不是好東西!”
“你在哪裡學的壞毛病?”瞪了孫宇一眼,張逸傑怒道,“作爲人民公安,注意點形象,你這樣,與街上小混混有什麼兩樣?怎麼一直說,你一直不改?”
“我知道了……”低着頭,孫宇訕訕說道。
“既然楊啓發已經復職了,婺城那邊,他暫時看着劉天峰,你跟着我,去麗州分局走一趟!”
“去幹嘛?這是人家的案件……”孫宇疑惑道,“袁媛已經開始地毯式的搜查吳志遠了,以鳳凰山爲原點,五公里的半徑範圍,挨家挨戶……”
“這樣做,費力不討好,沒有用!”張逸傑搖頭,“說起來,還沒去過麗州公安局呢,陪我走一趟……”
“張隊,你到底要幹嘛去啊……”孫宇無奈,站起身來。
“去看那個司機,是不是真的酒駕肇事……隨便,把安詳保釋出來……”
“什麼?保釋那個人渣?”
“說什麼呢?走,我還有事情讓你給我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