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混亂

“從白頭鎮開始,你便存着利用我的心思,引誘我離開崑崙,帶入你的陰謀之中,可是,我有一個疑問...”君莫問皺了皺眉,接着道:“你多番救我,護我,悉心教導我,甚至冒死爲我去九重搶奪心法,這又是爲何?”

鬼宿嘴角動了動,看着君莫問此刻這般心如死灰般的神情,反倒寧可他陷入瘋魔,面對他這樣平靜的目光,鬼宿不知爲何,心口的抽痛感愈發強烈,數息之後他纔開口道:“那些都是齊白炎做的,與我沒有關係。”

君莫問思索了片刻,似乎懂了其中道理,他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齊師兄與你共存在一具身體裡?”

鬼宿默默不語,雙眸之中錯綜複雜的情緒閃爍不止,君莫問見他沒有做聲,於是接道:“若我殺了你,我師兄也會死?”

鬼宿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他,只是神色有些凝重道:“你若配合我將玄業引入焚心陣內,之後我定會護你周全!”

君莫問見他這般,正欲說話,怎料一直被他強行壓制的弒殺念頭終於抑制不住,體內的蠱毒伴隨着強修道法導致的靈力逆轉,這種種痛苦不斷的在他體內翻涌,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的君莫問突然神色大變,表情猙獰,怒吼一聲過後,右手一揮,青鸞古劍從睡榻之上飛起,穩穩落入其手中。

“我要殺了你!!”嘶啞而低沉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邪煞氣息,使得鬼宿忍不住連連後退,心中思索了一番,最終決定將其擒住,趕在九重到來之前,重新下蠱!

想到這裡,鬼宿眉心騰起黑霧,臉色一沉,手中動作不斷,半空之中,數百黑霧利刃兀自出現,破空之聲不斷響起,君莫問雖處於癲狂之中,但見他雙眸時而赤紅時而清明,顯然仍在體內掙扎不休,但見利刃攻近之時,他卻十分警覺,反手連揮數下,一道道劍氣光幕出現,將紛至而來的利刃紛紛擋下。

“什麼!?”鬼宿有些驚愕的看着君莫問的動作,顯然這些招式根本不是他應會的,只是此刻情勢不容他多想,再度揮手掐訣間,點睛扇從他袖中飛出,應龍嘶吼之聲傳來,他雙手動作不斷,口中喃喃,眼見君莫問持劍刺來,只見潑墨應翻涌而出,最終凝聚在他掌心,與此同時,黑霧利刃再次凝結數百,密密麻麻的向君莫問呼嘯而去,君莫問此時情勢,如同猛獸出籠,見這密集的利刃,絲毫不見懼意,揮劍之時,只聽見‘叮叮噹噹’之聲響個不停,鬼宿見其分神之際,心下估摸着時機已到,應龍之力凝聚掌心,猛地飛身而起向其拍去。

哪知自己動過分明極快,卻仍被君莫問看在眼中,只見君莫問此時也任由利刃刺入他的身軀,左手擡起,舉掌竟向自己迎來。

嘭!!!

兩掌相碰,地宮震顫,君莫問連退數步,鬼宿卻倒飛數丈,心神震盪,胸口一痛。

“怎麼可能!那是什麼?!”電光火石之間,他分明在君莫問的雙眸之中看到金色光芒亮起,雖是數息之後便被血色代替,但在那一刻,這金色光芒卻是他從未見過的一股氣息。

這股氣息不似這世間之物,比起踏入太極境所得的天地浩然之氣,這金色的光芒所帶來的卻是......傲視蒼生一般的威壓!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多種推測在鬼宿的腦海之中閃過,即便是忘憂島後人,也不可能會帶有這般氣息,若真有這般氣息,分佈在四大陣中的忘憂島之人又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齊師兄......”正在鬼宿推測之際,一陣帶着幾分迷惘的聲音傳來,鬼宿有些奇怪的擡眼,卻見君莫問神色慼慼,正遠遠的看着自己,他皺了皺眉,心中固然知曉君莫問現在的是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方纔自己居然不是他的對手,若是繼續這般下去,九重大軍到來之時,怕是會看出破綻,從而壞了玉珩大計!

“不行,我現在就要通知宮主!”心下決定,鬼宿立即轉身向外而去,君莫問見狀,神色一變,連忙跟了過去。

聖主殿本就地處偏僻,且鬼宿性子孤傲,從不需要屬下跟隨左右,故而聖主殿附近除了種有毒花毒草,也只有一些巫蠱毒物盤踞此地了。

鬼宿飛出數十丈之後,正欲取出玉笛召喚陰靈傳信,怎料還未來得及動手,身後忽然之間殺意滔天,劍氣逼人,他慌忙扭轉身形,手中點睛扇光芒的大漲,扇面全開間,瞬息擋住了這兇猛的一劍。

叮!!

清脆的撞擊聲倒是十分悅耳,卻只有鬼宿能體會其中之兇險,他身形急退,強烈的生死危機感油然而生。

“你若殺我,齊白炎也會死!!”終日裡冷靜淡然的鬼宿,終於忍不住大呼出聲,而他的聲音落下間,君莫問的神情終於有些變了,邪煞之氣漸漸衰弱,迷茫和痛苦掙扎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

鬼宿見狀,立即抓住這個時機,手中黑氣翻騰,嘴脣翕動:“破山殺!”

破山之勢鋪天蓋地而來,他的掌心黑氣翻涌,身形極快,瞬息之間帶着萬軍之勢便到了君莫問身前,眼見這一掌馬上就要拍到其胸口之上,正在此時,君莫問突然擡掌,似乎動作極爲輕柔,只是這麼簡單的舉起手掌,而面對鬼宿的這一掌破山殺,只怕他這支右手會立即碎裂分離!

嘭!!!!!!!!

勁風呼嘯,二人衣衫獵獵作響,君莫問身形不動,雙目冰寒,鬼宿卻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飛出去,撞在樹幹之上,而樹幹立即應聲斷裂。

轟轟轟!!

數聲之後,也不知撞斷了多少棵老樹,鬼宿終於停下了身形,山谷叢林間,數百飛鳥驚飛遠去,鬼宿瞳孔收縮,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自己盡數斷裂的胸骨,他試着動了動身子,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會...咳咳...”口中咳出鮮血,胸腔的痛楚源源不斷的撕扯着他的意識,鬼宿擡眼看着周遭向外傾斜的樹木,終於知道自己如今所面對的君莫問,恐怕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人了。

他掙扎着擡起手,有些吃力的劃破掌心,正欲使用血妖族修復之術時,空氣中突然響起古樸的劍吟,這聲劍吟帶着破空之聲,瞬息間在鬼宿還未來得及反應時,青鸞古劍就這樣從前方飛來,猛地貫穿了他的心脈,將他狠狠地釘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崑崙山下,天泉城外,碧落山莊。

四道黑影自護送青女前往崑崙界內,狐王就已經察覺青女氣息,遂立即找到青女行蹤,只是趕到之時,四道黑影赫然消失無蹤,只留昏迷不醒的青女一人。

碧落山莊在天泉城外佔地極廣,山莊之內遍佈暖泉,且勢力古老神秘,在天泉城內擁有數十商鋪,距今百年不止,山莊中人與常人無異,但常人卻無法進入山莊之內,似乎他們的勢力以及人手都來自更加遙遠的地方。

而事實上,碧落山莊確實屬於靈狐一族,無人知曉碧落山莊到底是從何時建立,似乎從他們出生開始,這山莊就已經存在,而在狐族內,只有在狐王知曉這碧落山莊最早時,不過是座獵人小院罷了。

他與神子的相識也就是從這件獵人小院開始。

“我這一生,總是想要幫他,偏又總是幫不了他,我本不信天數,可如今又不得不信了,”狐王站在院中,細雪飄飛,他負手而立,雙眸黯然。

“青女夜裡突然吵着要去找他,說是感應到他了,”珏明站在他的身側,擔憂的道。

狐王淡淡一笑,回頭看了一眼滿目擔憂的珏明,低聲道:“他身上的封印不知因爲什麼原因,似乎出現了裂縫,只是沒有完全解開,只怕...是快了。”

珏明一怔,愕然道:“他要甦醒了?”

狐王點了點頭,道:“逃避始終解決不了問題,魔因他心念而生,兜兜轉轉,他終是要面對。”

珏明嘆了口氣,忽然低眉不語,就在這時,一道鵝黃身影從遠處飛奔而來,在那身影之後還跟着數道身影。

青女回頭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幾人,有些氣鼓鼓的加快身形,飛奔到狐王身前道:“王,你爲什麼要關着我?!”

身後那幾人看了狐王一眼,慌忙跪拜道:“王,屬下...”

話未說完,狐王卻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們退下吧!”

那幾人對視了一眼,躬身一拜,反身離去,青女見那幾人走了,這才接着說道:“我感應到他了,王您一定也感應到了吧?”

狐王伸手摸了摸青女的頭道:“那又如何呢?”

青女一怔,怒從心起,一手拍開狐王的手道:“您將讓幻化成帝魔君的樣子才令他遭受懷疑,現在被四處追殺,難道您不打算管了嗎?”

狐王看她這般憤憤不平的神情,啞然失笑道:“那張臉是我與他初遇時的模樣,我還是喜歡那張臉,你難道不喜歡?”

青女一窒,臉上驀地升起奇怪的紅暈,她瞪了一眼狐王道:“我不管,我要去找他!”

狐王聞言,忽然收起笑意,認真的凝視着青女道:“他命中劫數要由他自己去面對,以你現在的修爲,你想要怎麼幫?到時他天劫出現,你莫不是要替他頂了?”

青女想也未想便道:“若是可以,我就替他頂了!”

狐王聞言臉色一沉道:“你或許沒有見過他的天劫,那本就不是你能承受的,如若他斬不斷天劫所指,你就是死在天威之下,他依舊是要再度輪迴的!”

青女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他斬不斬的斷,我就是要去陪着他!”

“青女,他若敗了,還有往生,你若死了......”珏明見她神色堅決,忍不住上前勸說,青女瞪了他一眼道:“明哥哥,我懂你們的意思,但我心裡明白,若我不去陪着他,將來定會後悔的!”

“罷了,你去吧!”狐王忽然揮了揮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她,青女聞言臉上一喜,看了二人一眼,歡喜的飛身離去。

珏明見狀連忙飛身欲追,狐王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動立即攔在他的身前道:“這是她的劫數,你去了又能如何?”

珏明雙拳緊握,抿着脣看着青女身影越來越遠,狐王搖了搖頭道:“情之所向,強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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