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的一聲,杯子從手中滑落,碎瓷片四濺,滿地的水跡。
聽到聲響的安白趕緊從屋外進來,看到雲拂那蒼白的臉跟望着她那驚慌的眼神時,安白似乎也知道了一切,看着她那顫抖的雙手走過去輕輕的問道,“側福晉,您有沒有怎麼樣?”
甩掉安白的手,雲拂步步後退直到抵在炕邊上,看着眼前這兩個她平日最信任的人,居然是殘害她腹中孩兒的兇手。
李大夫也嗅出了異樣,看着激動的雲拂他試圖解釋,可話還沒說完便馬上被雲拂截斷。“側福晉,您別激動,先聽……”
“我倒是要好好聽你們說說!”擡起頭來,眼眸裡已經沒有了剛纔那抹驚慌,換之的是無比的鎮定與憤怒。極其冷靜的模樣,看得安白也是焦急不已。
看着靠近窗邊那滿地的碎瓷片兒,雲拂剛剛便就是在那聽到他們談話的吧。李大夫欲要張口說話便被安白一個上前先開了口,“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擔心側福晉的身子不吃不喝的熬不過來,便擅自在您的藥羹里加了紅花、麝香等藥物。”
沒想到安白竟把事情全部一攬上身,李大夫愣住了,看到雲拂從眼裡迸射出來的怒火他趕緊上前說到:“這是屬下知道,是屬下同意安白這麼做的,藥物也是屬下拿給安白的。”
“不,不關李大夫的事。他是日後脈出側福晉小產才知道的,全都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要罰便罰奴婢吧,與李大夫無關。”安白念着是自己把李大夫帶進雍王府,也是讓他攤上這壺水的,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比她隻身一人,若是雲拂一定要怪罪的話那便罰她一人好了。
看着這兩人爲了罪互相爭着,這會兒雲拂定下神來,也緩了緩情緒大致明白了些,“圓月,進來。”
剛聽見圓月回來的聲音,雲拂便把她一併叫了進來,她想知道圓月是不是也知道這麼一件事情。
圓月剛去膳房回來便看到屋子外小宣子緊張兮兮的拉着她,說小姐在裡頭髮脾氣,張開的嘴巴還沒繼續說便聽到喊着她的名字。圓月譴斥着他誇大其詞便不顧別人的怪異眼神直接進了門。
當她看到跪着的安白跟李大夫,還有碎了一地的瓷片兒,圓月纔有些懊惱着剛剛沒向小宣子打聽個仔細便魯莽的就跑了進來,“小,小姐?”
擡頭看見那向來膽子就小的圓月一眼,還有那驚愕的眼神或者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倒水。”
“是。”圓月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雲拂,還神色慌張的看了她一眼趕緊低下頭去。
“愣着做什麼,趕緊把碎片收拾了。”確定圓月並沒有參與這件事情,也就讓她先退了出去,順着也讓屋裡的下人都一併退了出來,此刻在屋裡的,除了雲拂,安白與李大夫,便也沒有其他人了。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並沒有放下,而且放在手中把玩着,看着跪在地上卻神色安然的安白,雲拂緩緩的開口問道:“說罷,究竟怎麼一回事。”
“回側福晉,便是奴婢剛剛所說的那樣,全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不關任何人的事。”
李大夫也頗感焦急的看着安白,那緊皺着的眉端依稀可以感覺到,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雲拂便也就轉而看向他,“李大夫,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側福晉……”
“我現在問的,是李大夫!”安白欲要說話纔開口就被雲拂當場截斷了,若只是聽着安白的一面之詞便也現在就不用在這裡看着他們兩個演戲了。
“在下,有話要說!”果真,只是這樣略略問問,李大夫極像是不願揹着黑鍋似的就欲要把事情的原委來說上一遍。
“容奴婢放肆,李大夫要說的話,也便是安白剛剛所訴說的。”安白趕緊插了一句話,擡起頭來朝着李大夫搖了搖頭。
心中有一個想法在萌生,雲拂震驚了一下隨即問道:“若是我當時懷着胎不肯用藥,最壞的情況是什麼?”
“回側福晉,按照當時的情況,輕則是你熬得過去,腹中的胎兒生下也不保,重則則是未到該生產的日期,母子均……均……”李大夫均了好久,後面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不過雲拂倒是聽明白了,她慘白着臉點點頭,其實她並不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機,她爲了保全腹中的孩兒,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想要胎兒健康首先是要母體健康,可她還是一意孤行,只爲了能保住那苦命的孩子。
看着跪在底下的安白,雲拂慢慢的喝着水,緩緩的一口一口喝完,將杯子放下,“我知道,你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即便是我的孩子保不住了,你們也不敢擅自下藥。”
安白一個詫異,擡起頭看了雲拂一眼,隨即又趕緊低下頭去,“是奴婢大膽,並沒有受任何人指使。”
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我並沒有說你是受人指使。”底下的人身子一個顫抖。
嘆了一聲氣,“罷了,我都知曉了,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都退下去吧。”雲拂有氣無力的說完,不顧那兩人的反應,嘆息了一聲便扶着炕邊起了身朝裡屋走去。
“側福晉。”
看着那搖搖欲墜的身子,安白趕緊上前想要扶上一把,可雲拂卻收回了手,“讓圓月進來。”
安白愣住了,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頓然覺得眼眶溼潤,就這麼看着雲拂自己踉蹌的走進裡屋。
面對李大夫的疑問,安白搖了搖頭,“你倒以爲福晉會不知道嗎?她只是不想面對,所以纔出此下策。不強迫我們說,也不讓我們伺候着。”說着,安白都覺得委屈,不是替自己,她知道雲拂心中的苦,可她並不知道,其實在四爺心中,她遠遠比年福晉來得重要,若是現在難產,四爺會毫不猶豫的保大不保小,只是雲拂她從不知道。
看着圓月伺候完雲拂從屋裡出來,李大夫也沒有說什麼,略略問候幾聲便也就離去了。面對圓月的喋喋不休,死纏
着問個究竟,安白隻字不提,搖搖頭叮囑着好生照顧着雲拂便嘆着氣朝膳房走去了。
思來想去,安白還是朝着書房走去,把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四阿哥聽。四阿哥緊皺着一雙眉,其實他也知道瞞不了雲拂,即便現下瞞住了也瞞不了多久,若是她能把那孩子放下便也就過去了,只是這個時候卻被惦記起,怕是又有一些事情了。
“她什麼都沒說嗎?”
安白搖搖頭,“除了讓圓月伺候着,我若是在身旁她反倒沒胃口,奴婢也只好退下。”想起今早那一幕,她心裡還絲絲泛着酸。向來都是她貼身伺候着雲拂,倒是圓月終日活蹦亂跳的,便差遣她去幹一些活。自從昨日後,今早雲拂讓圓月伺候着更衣,讓圓月伺候着用膳。
她一雙筷子剛拿起,雲拂便淡淡的說了句:“讓圓月服伺吧。”
看着圓月一小搓一小搓的只夾着菜,只要雲拂不想吃的她便也就不夾。雲拂身子本就弱,加上再這般這種不愛吃那種不喜歡吃的,身子怎能好。她便忍不住的開了口,“側福晉多吃些肉吧,對身子好。”
雲拂放下筷子,淡淡的一句“我飽了,都撤下吧”,聽得安白心中一抽痛,酸得很。
“委屈你了。”看着年紀比他們都長些的安白眼裡泛着淚光,四阿哥頓時也說不上話來,“我今夜過去吧。”
“不,四爺,您還是緩幾日吧,側福晉都這般待我了,您若是去了,怕也是……”安白想阻止着,畢竟伺候雲拂也不短的日子了,性子脾氣摸得很是清楚,她若是拗氣脾氣來,那是八頭牛都拉不動的,只有等她緩緩消了氣。
夏日的夜晚,即便是坐在庭院的石椅上,風勁即便再大卻絲毫一點透心涼的感覺都沒有。雲拂坐在月下,望着那月光發呆。
“怎的在這坐着不進屋裡歇着?”
一道雄厚的聲音把雲拂的思緒拉了回來,起身行禮,“四爺吉祥。”
他才邁進一小步,她便退後一小步,四阿哥看在眼裡便也就止住了腳步,看着她那冰冷的表情,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還在尚書府中的時候,她也這般對他冷漠至極。
“進屋吧。”四阿哥走在前頭先往屋裡去了,雲拂也隨後跟了進去。
兩人就這麼坐着,沉靜得一個大點的呼吸聲都能聽到,“你這些天愈發的瘦了。”
雲拂低下頭,沒有回話,或者是默認着這些日子吃得甚少,睡得甚不安穩,所以愈發的瘦了。
“端柔呢?”有沉靜了好一會兒,還是四阿哥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想着或許讓端柔過來氣氛會好一些。
原本張口欲回說端柔已躺下了,腦海裡浮現端柔那期盼的眼神對着她說“端柔想阿瑪了”,便沒有說話,讓安白去帶端柔過來。
端柔見到阿瑪高興得險些就不肯回去歇着,若不是見到雲拂那板着的臉,她才訕訕的請安離去,“阿瑪明兒個還來看端柔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