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沒在意,想着區區風寒罷了,病倒了過不了多久身子也便就恢復了。雖然年秋月的病情總不見好轉,可雲拂也一直沒往心裡去,總想着她就像那種傳聞有九條命的貓似的每每總能起死回生,所以當聽到鍾粹宮距離福沛走後短短几個月後又傳來噩耗的時候,穩穩實實的嚇了一跳。
若不是手還握得還穩,茶杯此刻便是碎在地上了。
看着雲拂驚愕的眼神,東兒加以肯定的緩緩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剛剛的事,皇上已經朝鐘粹宮過去了。”
平日裡總埋怨老天不開眼,可如今當罪惡至極的人傳來噩耗的時候,雲拂此刻心裡卻是五味雜陳久久難以平復。
“娘娘?”東兒輕輕搖了下雲拂的手臂,看着她恍惚的眼神有點擔心。
尋了好久沒瞧見桌子上茶杯的身影,這才發現被自己緊緊的握在手心裡,東兒接了過去,換過了水杯遞給雲拂。
平緩了好一會的心情才清醒過來,雲拂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把水杯原封不動的放到桌上去,“宮裡頭都知道了嗎?”
東兒還沒回答,便已聽見傳來幾聲鳴鐘。
“這會兒,整個皇宮應該都知道了吧。”雲拂起了身,“走吧,去鍾粹宮。”
跪了滿屋子的下人伴着哭泣聲,陰陰涼涼的好不悲慘,即便生前是做了多麼不好的事情,可如今看着眼前這幅場景,心裡還是難免些許不舒服。
“雲拂。”
“熹貴妃……”
熹貴妃及時阻止了衆人的行禮,朝着屋子裡看了看,說道:“別喧譁了,我們進去吧。”
看着那躺在牀上的人,此刻剩下的只有一副軀殼而已,牀榻旁邊還站着好幾位太醫都垂着頭盡是一臉的詛喪。
“皇上駕到!”
皇上臉色煞白的趕到,看到那些掩面而泣的人心中某個角落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站在牀榻前,一句話也沒有說,覺得過了許久,他走到了大廳。
宣,貴妃年氏秋月名門佳媛、有柔明之姿,德才兼備、有懿淑之德,秉性柔嘉,持躬淑慎。特冊封爲皇貴妃,十一月二十三日薨,諡號敦肅皇貴妃,以皇貴妃之禮下葬。
“死了還能如此享着厚愛,皇上對年氏的心還是真真切切的。”熹貴妃從鍾粹宮出來,臉上盡顯不悅,雖然她剛剛一直並沒有表露出來。
倒是雲拂嘆了一聲氣,仰頭望着天空道:“罷了,世事難料,生着享不了的福便讓她到陰間去吧。”
這一句倒是惹來熹貴妃一聲冷笑,“只怕是到了陰間更是無力享受了。也罷,你說的也對,人都死了,愛怎麼冊封便怎麼冊封吧。”
年羹堯早就被皇上所貶罰至城門看守,他就連一個門衛都不願好好做,幾次惹的被人告御狀,皇上若不是還多少關顧着年秋月,恐怕早已容不得他如此放肆了吧。
年秋月一走,後宮委實清淨了不少,那些以前跟着年秋月的餘黨,即便想幹嘛也只能是像被折了翼的鳥獸般,也萬不敢做什麼
,至少目前是不敢有什麼動靜。
皇后素來愛清淨,也不願管制太多的事情,而這除了她,後宮之中便只剩下熹貴妃與雲妃娘了。失去了領頭羊,她們便也只能想亂哄哄成一團了。平日裡明顯跟着雲拂她們乾的,如今也是乖巧得很,能避就避着,若是萬一正面碰上了,便是安分的行禮請安,硬生生的扯動着嘴邊,使勁讓笑容看起來自然些罷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況是皇宮。
年秋月已薨整整一個月,那些餘黨不知爲何居然晃動起來,到處散播着謠言,說着年秋月身子本已恢復了七八成,就是被那荷葉糕硬生生的再氣暈了過去,若不是因爲這一場病,大致如今早已便是皇貴妃了,掌管着大半的後宮了。
想來,琢磨着是上一回,雲拂陪着端柔到御花園玩耍的時候,那小妮子玩得過了頭,竟滿御花園跑還直接撞上了一位貴人引起的禍。
“娘娘,讓奴婢上前狠狠去教訓她們一頓!”
今兒個熹貴妃去參佛,雲拂便瞧着天氣不錯讓東兒陪着出來走一走,走到假山邊,便聽見那頭正有宮女在議論着這事。
以前是得儘量躲着屋裡避着年秋月,這會兒也比較放心端柔出來御花園走動了,一眨眼,宸悅也一歲多了。雲拂拉住了東兒輕輕搖了搖頭道:“無妨,這後宮太安靜了,靜得連我都覺得有些發慌了。”
“娘娘?”東兒驚訝着雲拂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雲拂淡淡一笑,“讓她們說一下又何妨呢,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自然是管不了,愛道是非的人之前都遭了什麼罪,她們應該也都懂,盡然她們閒得發慌磕叨磕叨磨磨牙,便也就隨着她們去吧,礙不着本宮遊逛的好心情。”
其實東兒剛剛的舉止有些大,已經有些驚嚇到那頭了,隨着雲拂的聲音響起,那邊頓然鴉雀無聲,好像剛剛嘰嘰喳喳的全然是幻聽來着的。
東兒也覺察到假山那邊的動靜,轉過頭去看了一會兒又轉了回來,“娘娘教訓得是,是東兒道行不夠。再者這麼些的話最好便是讓她們越傳越廣,看着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還是傳到皇后的耳朵裡,那便有着她們的罪可受了。”
主僕兩個一搭一唱的偷偷笑了一下,便也就走開了。
“娘娘,娘娘。”
還沒踏進鍾粹宮,便瞧見圓月慌慌張張的朝着雲拂她們奔跑過來,後面還跟着小宣子。
“怎麼了,何事這麼慌張?”
圓月雖然陪着在雲拂身邊也經歷了這麼一些事情,但她始終還是那個性子,說好聽些便是與世無爭只管着自己的五臟府便成,說得難聽些那便是不自強不自立,終日除了玩樂其他事情都不往心裡去。
“娘娘,公主……公主她不見了!”
雲拂腳下一軟,被東兒及時的扶住了,“公主剛剛不是還在屋裡歇着嗎?什麼時候不見的?”
“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您走開後公主就醒過來了,朝着要去放風箏,任由奶孃與奴婢磨破了嘴皮子,公主就
是不依不撓,待奴婢去端來甜湯的時候就發現……發現公主不見了。”圓月咬着下脣,她早該緊緊盯緊公主,一碗甜湯奶孃去端了她後腳也跟着去了膳房,“奴婢該死!”
“公主房間裡的風箏呢?你們可有去找過?本宮剛剛一路沿着御花園東邊的路回來都沒瞧見端柔的身影啊。”雲拂着急的抓着圓月的手,剛剛還想着終於能過上清靜的日子了,沒料到還沒高興個徹底就發生這種事情。
小宣子“噗通”一聲跪下,“奴才已經派動所有人手去找了。”說着還朝着自己右臉頰上狠狠的甩上一巴掌,“奴才該死,奴才剛要不是貪吃走開了,便就不會讓公主趁機溜了出去。”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小宣子,你趕緊加派人手去尋個仔細,公主帶走了風箏想必是賭氣而走的,指不定是躲了起來,你們不要光喊,要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的找一遍。”東兒攙扶着雲拂她就知道,她身子已經開始在發抖了,剛還在假山聽到那一番話,回到鍾粹宮就聽到這等子事,讓人不聯想起來也委實有些難。
“娘娘,奴婢先扶您到屋裡坐坐,娘娘放心,公主一定會沒事的。”東兒安撫道。
雲拂早已雙眼泛紅,抓着東兒的手說道:“對,端柔是拿着風箏賭氣出去的,所以躲了起來,會沒事的!本宮也要去找。”
“娘娘!娘娘先回屋,奴婢必定加派人手……”
雖然今日天氣是不錯,可這初春的天氣還是冷得很,且不說那地上厚厚的雪,雲拂這會兒連腳都站不穩了還怎麼去尋人。
“不,本宮要去找端柔。”可轉身還沒踏出幾步,身子便朝着雪地裡倒下去了。“對,景陽宮,派人去問過熹貴妃沒?”
“奴婢馬上就去!”圓月恍然大悟,提起裙襬顧不得抹掉臉上的淚痕,便直奔景陽宮去了。
幸好,終究只是虛驚一場。
端柔着實是因爲賭氣,纔拿着風箏偷偷跑了出來的,可當瞧着白雪皚皚一片,偌大的御花園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便不由得一陣害怕朝着景陽宮跑過去了。
見着端柔平安無事,胸口原本怒火中燒的那口氣也瞬間消失了,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讓東兒陪着她到沒雪的地方逛逛便也算了了她要放風箏的心願了。
以前總盼着有幾天安靜的日子,這安靜下來了倒是閒得發慌,終日除了曬曬太陽逗逗女兒們,雲拂也就是上景陽宮串串門子。
熹貴妃顯然也與雲拂又同感,兩兩對望了一眼不禁一笑,“你說我們吶,是不是都被虐待成型了,居然這麼清靜的日子卻過得如此不舒適。”
雲拂啜了一口茶,笑着說到:“可不是嘛,之前總盼着若是能清靜了一兩天也好,如今倒是很清靜,咱們兩個卻閒得發慌了。”
雖然恢復了平靜,可早已不似以前的日子了,況且在宮裡也不比以前在雍王府邸中,以前可以尋個四爺歡喜的時候便討個出外走走的機會,而如今若是想要踏出這座宮門,想必老死也只能呆在這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