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瑗跟我並肩而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惠瞎子,低聲問,“他到底靠不靠譜?”
“本事是有的,具體靠不靠譜我也不知道,以前只聽過他,並沒有打過交道。”我聳了聳肩。
就在說話間,走在前面的惠瞎子停了下來,秦雯回過頭給了我和路瑗一個白眼,然後低下頭朝地上看去。
惠瞎子的面前有一口枯井,就是上次我來清水溝陷入幻覺差點掉下去的那口,井上有一個木軲轆,上面纏着朽爛的麻繩。
惠瞎子趴在井口朝下面看了看,然後朝我招手,道,“後生,你過來看看。”
不就是一口井嗎?有什麼好看的?
我帶着這樣的疑惑,走到井邊朝下面看去。
下面沒有一滴井水,陽光照進井裡,我清楚的看到,井壁上有一個洞,洞裡面放着一個罈子。
“我下去把那個罈子拿上來。”惠瞎子一說完就把井上的木軲轆拆掉,然後雙手撐着井壁,飛快的爬了下去。
看着他敏捷的動作,我心中生出一股欽佩。就是讓我來,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撐着井壁下到罈子所在的位置。
惠瞎子在井中站穩,抱起罈子,慢慢爬了上來。
一上來,他就把罈子放在地上,笑着道,“放這麼隱蔽,估計是爲了防二戰時期的鬼子,快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我看了看被封死的罈子,兩眼抓瞎,這該怎麼打開?
見我們半天沒動,惠瞎子便沒好氣的道,“真是笨,用石頭砸,不過砸的時候離遠一點,誰知道里面是個什麼東西。”
說完,他便撿起一塊石頭,等我們退遠,他便用石頭狠狠的砸向罈子。
罈子應聲裂開,灑出一些灰黑色的東西。
“是骨灰。”惠瞎子臉色一變,然後衝我們招了招手,“跟我進村,看看其他的水井是不是也是這種情況。”
我抱着小狐狸跟在後面,腦海中卻在思考別的事情。
又走了一會兒,我們來到村口的老槐樹下。老槐樹的旁邊有着一口水井,井壁放着一個罈子,已經乾涸的井底隱隱浮現出一抹藍色,這些都是上一次來的時候我不曾注意到的。
“這口井裡也有骨灰罈,而且除了骨灰罈,還有一具屍體。”惠瞎子深吸一口氣,臉上佈滿了凝重。
惠瞎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咬牙道,“我們兵分兩路,再找找其他的水井,如果也是這種情況,就記下水井的位置,最後在這裡匯合。”
惠瞎子呼吸急促,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們都沒再多說,立即行動了起來。
我帶着秦雯和路瑗,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查看,每一座院子裡都堆着幾座墳,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埋人。
半個小時,我足足找到九口水井,水井裡都放着骨灰罈。
再次回到村口,惠瞎子已經等着了,手中拿着個樹枝,把清水溝的地圖大體畫了出來,然後在上面點出十一個小點。
“其他水井怎麼樣?大致在什麼地方,你在這個圖上畫出來。”惠瞎子把樹枝遞給我,然後閃到一邊。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把記憶中看到的那幾口水井畫出來,再看地上這張圖時,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這分明就是按照八洞十三窟來分佈的,只不過少了個天勾魂。
“這清水溝的人到底想幹什麼?”惠瞎子臉色很不好看。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些水井的位置,然後朝前面的廟宇看去。那座廟,就是天勾魂所在的位置。
而惠瞎子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衝我招了招手,然後率先向前面走去。
較之上次,廟前多了一個小木凳,木凳上有着九炷香燃燒過的灰燼,地上佈滿了黑色的毛髮。
“怎麼這麼臭?”一靠近廟宇,秦雯便捂住了鼻子,路瑗和惠瞎子也皺起了眉頭。
惠瞎子蹲在地上看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些毛,都是毛鬼神的。”
說完,他眉頭一皺,後退一步,從腳下撿起一本書來,書皮上寫着三個大字:透天機。
惠瞎子一看這本書,臉色就更難看了,道,“這本書,是別人故意留在這裡的,似乎算準了我們會來。”
我還是沒有接惠瞎子的話,秦雯和路瑗也沒有接茬,他說的這些都是廢話。這麼明顯的事,還用得着你在這兒說?
路瑗撿起地上的一根毛髮,道,“這跟山上看到的那根毛髮一樣,這裡有這麼多,難道是那個毛鬼神出意外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朝廟裡看去,要是我沒有猜錯,毛鬼神是被人祭獻給冤死鬼了。
纔想到這裡,惠瞎子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路,道,“我知道了,這個養毛鬼神的人應該是快達到自己的目的了,於是就把毛鬼神祭獻給了冤死鬼。這樣一來,毛鬼神身上的詛咒之力,就嫁接到了冤死鬼身上,冤死鬼也因此變得更加強大了。”
我皺着眉,朝廟裡看了一眼,人冤死鬼就在裡面呢,你一口一個冤死鬼冤死鬼的喊,就不怕把她招出來嗎?
惠瞎子接着道,“至於吳雲,要是我的推斷沒錯,他是被人剝奪了陽魂,他的陽魂是被人祭獻給了冤死鬼。這樣一來,冤死鬼一強大,再祭獻個毛鬼神,她就能承受住毛鬼神身上的詛咒之力了。”
“也只有養毛鬼神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吧?”秦雯看了看地上的毛髮,然後後退了幾步,接着道,“這樣一來,對那個養毛鬼神的人有什麼好處?”
惠瞎子皺着眉思考了起來,顯然,這個問題把他給難住了。
“大概是跟那個什麼大陣有關吧。”路瑗開口,然後把上一次來清水溝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這些事的確讓人費解。”惠瞎子眉頭緊皺,道,“好在這詛咒之力是沒有落到那個養毛鬼神的人手裡,這是不幸中大幸,至於別的事,慢慢再查。”
聽他這樣說,我不由得朝廟裡看去,然後問惠瞎子,“前輩,你知不知道祁家灣那對父子爲什麼要把殺了的小姐賣到清水溝?”
惠瞎子想了想,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道,“難道是爲了那什麼大陣?可這冤死鬼又是怎麼回事?”
想不通,每個人做事,都該是奔着利益來的,無緣無故養一個冤死鬼出來?這不是沒事找抽嗎?
我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朝路邊走去,這裡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惠瞎子也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嘀咕,“這什麼破書啊,不是說這是玄學第一奇書嗎?怎麼連個字兒都沒有?”
他疾走幾步,然後把《透天機》塞到我手裡,“小子,你來看看這裡面有什麼奧秘。”
我隨手翻了幾頁,也沒在書裡看到任何字。
忽然,被我抱在懷裡的小狐狸叫了起來。
走在我旁邊的惠瞎子眼前一亮,急忙開口,“快把小狐狸放下來,這小傢伙懂陰陽會風水,說不定它看出什麼來了。”
聽惠瞎子這樣說,我試着把小傢伙放在地上。一落地,小傢伙尖叫一聲,撒腿朝老槐樹旁的院子跑去。
“走,跟上去看看。”惠瞎子開口,臉上寫滿了激動。
我們急忙跟上,走了幾步,路瑗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精緻的臉上佈滿了驚恐。
“別怕。”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擡腿朝前面跑去。我倒是想看看這小狐狸到底發現了什麼。
小狐狸一直跑到老槐樹旁的院子前才停下,我跑過去時,秦雯和惠瞎子都都屏住呼吸,生怕驚動了什麼。
“咯吱。”
院子裡,窯洞的門被推開了,一箇中年婦女拎着一個女子從門裡出來,口路里面似乎在謾罵,但是沒發出一絲聲響。
忽然,一陣風吹來,就像是看花了眼,中年婦女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一張人皮緩緩落在地上,脖頸處有一個黑色的印記。
天上日頭正盛,我卻覺得四周的一切都陰森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惠瞎子也好不到哪去,我清楚的聽到了他嚥唾沫的聲音。
等一切安靜,小狐狸尖叫着跑到門口,粉嫩的小爪子輕輕擺弄了一下人皮,然後把轉過頭朝我們看來,似乎是示意我們也過去。
終於,惠瞎子動了,幾步走到人皮前蹲下,用手摸了一下,然後朝門裡看去。
我也拉着路瑗和秦雯走過去,朝門裡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兩具屍骸圍着一個炕桌,靜坐在炕上,桌上放着幾個碟子,兩隻飯碗。
惠瞎子站起身朝最裡面的那間窯洞看了一眼,拿了兩把鐵鏟,然後便折返回來,衝我招了招手,示意出了院子再說。
小狐狸這個時候也爬到了我的懷裡,不叫不鬧,非常乖巧。
“怎麼回事?小傢伙就是想讓我們看看這張人皮?”一出院子,秦雯便率先開口了,歪着頭,臉上掛滿了疑惑。
惠瞎子深吸一口氣,然後道,“人皮上有一副地圖,咱們去廟裡看看,如果那副地圖是真的,廟裡還有九十八個骨灰罈。”
“就算有骨灰罈,又能怎樣?”秦雯的臉上掛滿了困惑。
“如果有骨灰罈,我們能跑多遠跑多遠。”惠瞎子深吸一口氣,臉上佈滿了凝重,“那幅地圖,是一個邪祟故意弄出來讓我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