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旁邊燃着一堆篝火,惠瞎子正在烤着什麼東西,看起來好像是肉。
秦雯坐在旁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擡起頭,一股淡淡的體香襲進我的鼻孔,第一眼便看到兩座高聳的山峰,小狐狸此時就站在山峰上,粉嫩的小爪子不斷的揉踩,要不是知道她是隻母狐狸,我一巴掌就扇死她了,路瑗這兩座山峰連我都沒讓碰過。
一陣疼痛從頭上傳來,我下意識的坐起,掏出手機,把手機屏當鏡子用了起來。
“你醒了。”路瑗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雙眼佈滿了血絲,眼角還掛着一顆眼屎,明顯是沒有睡好。
想想也是,這荒山野嶺的,怎麼可能睡得好?
“我沒破相吧?”我問。我才二十一歲,還沒結婚呢,本來長得就不怎麼好看,這要是再破相了,以後可就很難找媳婦了。但是從手機屏的反光來看,我整顆頭都被包起來了,有沒有破相還看不出來。
“嘿,我說你小子,命保住就算不錯了,還擔心破沒破相?”坐在一旁,穿着身鎧甲的惠瞎子白了我一眼。
說完,他把手中拿着的一個烤串遞給我。
這到底是什麼肉,我還沒看出來,被惠瞎子烤得黑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不敢下嘴。
“這是什麼玩意兒?”我轉過頭問。
惠瞎子又把兩串遞給路瑗和秦雯,道,“我打了幾隻野鴿,就把它們給烤了。你跟這女女都受了傷,需要補充營養,就將就着吃吧。”
說完,他率先吃了起來。
見惠瞎子吃了,我也咬了一口手上的烤肉,不過沒敢多吃。
秦雯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雙眼空洞,臉上看不到絲毫生氣。
我走過去,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調笑道,“妞兒,打起點精神,現在醫療條件這麼好,只要咱堅持走出去,你這條腿就不會有事,一定要堅強。你不是說希望我嗎?你扳着臉的樣子我可不喜歡。”
“我好的時候你都不喜歡,更別說現在這個樣子了。”秦雯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颳了刮她的鼻子,道,“傻丫頭,以前不敢接受你的感情,是怕負不起這份責任,現在能擔負得起了,所以就算是爲了我,你也不要這樣垂頭喪氣了好不好?”
秦雯停下手中的動作,用力點了點頭,“行,我相信你這一次,就算是騙我的,我也認了。”
我微微一笑,儘管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臉上的這份笑。
走到惠瞎子面前,我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鎧甲,然後便疑惑了起來,“這玩意兒是從陰靈身上扒下來的吧?怎麼現在還沒有消失?”
惠瞎子把手中的烤肉放進火堆,然後擡起頭仰望着天空,問我,“你就沒發現這裡有什麼異常?”
陰兵身上的鎧甲在夜晚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到了白天,就會自然消散,現在這情況肯定是不正常的。
我皺了皺眉,試探着道,“現在這是幻覺?”
惠瞎子搖了搖頭,肯定的道,“不是幻覺,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說不上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情況很不正常。”
我聽得直翻白眼,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
“那你說說,這裡有沒有出去的路?”我換了個問題,秦雯的情況不容樂觀,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惠瞎子轉過頭,用一副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我,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做夢還沒有醒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四面都是懸崖峭壁,上面的石頭還隨時有可能落下來,咱們長了翅膀都不一定能飛得出去,你居然還問這樣的問題,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我被惠瞎子說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急忙起身,拿掉秦雯手上的烤肉,把她背在身上,然後催促道,“既然出不去,那咱們就進城吧,一直呆這兒也不是個事啊。”
路瑗也收拾了一下揹包站了起來。
惠瞎子把放在旁邊的鐵鏟拿起來,撥了撥前面的荒草,邊走邊說,“你醒來之前我仔細想過,清水溝的佈局像極了一把勺子,假設清水溝就是北斗七星的佈局,那麼魂池就是北極星。這座城看起來是獨立的,但是恰好在太陰星,也就是月亮的位置上。如果這座城就是爲安定縣主的兒子修的,那麼,他甦醒的日期,也就是……”
我不想再聽惠瞎子的推斷,打斷他的話,反問道,“前輩,那要是北斗九星呢?”
問完,我便解釋了起來,“把清水溝、魂池,還有前面這座城池連接起來,恰好是北斗九星的風水格局。這個活死人是劉賀的外孫,屬於皇親國戚。如果劉賀當時還在皇位上,他外孫的殯葬規格絕不會低,用上九五之尊的規格也是有可能的。”
惠瞎子不說話了,安靜的在前面開路,大概是在思考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路瑗走上來,拽了拽我的衣袖,道,“小樂,有些事你心裡明白就行了,老人家這麼大的年紀了,就不要跟他犟嘴了。”
背上的秦雯忽然輕笑一聲,道,“這還算好的了,路瑗你是不知道,以前小樂跟他師父在一起,說話能把他師父氣個半死。但是到頭來就會發現,小樂說的是對的。”
秦雯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惠瞎子在聽完秦雯的話之後,也點了點頭,道,“小子,雖然咱連在陰陽風水方面差不多是半斤八兩,但是我仔細想了想,還是你說的比較靠譜。可如果是北斗九星的佈局,那咱們就要面對九死一生的局面,現在受的傷,頂多算是輕傷。”
“差別有那麼大嗎?”路瑗捋了捋懷中小狐狸的毛髮,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惠瞎子拿着鐵鏟,嘆了口氣,道,“還真就這麼大。就像你們玩遊戲一樣,北斗七星的佈局對咱們來說就跟單機遊戲似的,沒一絲挑戰性,可是北斗九星的佈局,一下子就升級到地獄模式了。”
“老頭你還挺時髦的啊,連遊戲都知道啊。”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您老人家倒是在前面開路啊,不知道我還揹着個人呢嗎?有什麼話,咱等安全了再說。”
“行行行,你說了算,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惠瞎子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繼續開路。
路瑗拽了拽我的衣袖,道,“小樂,你就別跟老人家拌嘴了,他都這樣一把年紀了,你讓着他點嘛。”
趴在我背上的秦雯也開口了,說道,“這話我贊同,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心越小……”
“哎哎哎。”走在前面的惠瞎子不幹了,轉過頭看着我們,“我說你們背後議論也就算了,但是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別讓我聽見?別人都叫我瞎子,就算我眼瞎,耳朵沒毛病啊。”
路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秦雯的口中也發出一聲輕笑,但是很快有換成倒吸冷氣的聲音。我急忙問她,“是不是我走得快,把你的腿弄疼了?”
“不是。”秦雯的口中發出一聲輕笑,然後道,“這痛我能忍得住,你就放心吧。”
我不知道秦雯說的是不是真的,也沒想去追根問底,就算她說的是假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幫她?
快走到城牆下面的時候,路瑗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示意我朝前面看,然後一臉凝重的道,“你去幫前輩,讓我來背秦雯。”
我順着路瑗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剛纔還沒有任何異常的城池上空忽然多出一團黑霧,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陰冷了起來。
我把秦雯交給路瑗,幾步走到惠瞎子跟前,看着前面的黑霧,問,“那是什麼?”
惠瞎子從煙盒了抽出一支香菸,給我遞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我受傷了,於是又收回去,自己點上。用力吸了一口,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說這裡有古怪嗎?現在告訴你這裡到底有什麼古怪。”
惠瞎子指了指腳底下,道,“這下面有一個大陣,陣法矇蔽了天機,所以我身上這件鎧甲纔沒有立刻消失。”
“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我皺起了眉頭,然後跟惠瞎子解釋道,“永平那個老神仙跟我說,這個活死人已經出世了,所以這裡面應該不是活死人。”
惠瞎子轉過頭看着我,道,“這裡面的確不是活死人,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一旦走進這座古城,就到了活死人的地盤了,別忘了在石洞裡看到的壁畫。你跟你帶來那個女女是怎麼受傷的,你比我清楚,這活死人要麼就在我們中間,要麼就隱藏在什麼地方了。”
我點了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明白歸明白,但絕不能點破,要不然就不是受傷了,而是要命。”
惠瞎子也點了點頭,然後轉移了話題,對我道,“我走左邊,你走右邊,咱找一找看這城門在哪。”
我站着沒動,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着惠瞎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