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忽然有一雙手從後面拍了我一下。我沒提防,被嚇個結結實實。
“看什麼呢?”一個圓圓的臉,留着兩個小酒窩的女孩笑着問我,她看了一眼電腦顯示屏上的照片,然後取笑我,“到處找不着你,原來躲在這裡看帥哥呢!”
這個可愛的女孩叫做姚甜甜,是我在大學時代唯一的好朋友。
因爲我特殊的身世,從上大學起,我就一邊上學,一邊在外面兼職打工,相對而言,跟學校裡的同學接觸較少。
大學是女生髮生劇變的時刻。一些平常不化妝的女孩,在室友的唆使和帶動下,也開始學會描脣畫眼。漂亮的衣服一穿,高檔的化妝品一用,再一般的女孩也變成了天仙。
雖然我長得不醜,但是沒錢買漂亮衣服和高檔化妝品的我,跟她們一比,就像醜小鴨一樣顯得寒酸。
剛開始倒沒有什麼,日子久了就有人議論,“你說她天天干什麼去了?賺來的錢也沒看到買啥東西,她究竟做什麼工作呀?”
“鬼知道,有人就喜歡瞎忙!”
對於他們的議論,我不想解釋什麼。道不同,不相爲謀。合得來就做朋友,合不來只能當路人。從小在逆境中長大的我,早就學會這一點。
甜甜跟我一樣,也是個性格內向的人。她是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從小跟着媽媽長大。我們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和她在一起時總是無話不談。
甜甜是學外語專業的,有一個男朋友,據說還是個高富帥,可我從來沒見過。作爲好朋友,我爲她感到高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找到一個好的依靠呢?
甜甜跟我做了一個嗔怪的表情,半帶開玩笑的問道:“老實交待,看上了哪個帥哥?要不要我來參謀參謀?”
我輕輕一笑,取笑她說:“你以爲每個男人都像你們家的那位,又高又富又帥?”
甜甜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朝我的臉上掐一把說:“就你會欺侮人!”
我們兩個都笑了。
東方鼎的事情,我不會告訴甜甜。畢竟賣了自己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東方鼎又是那樣一個古怪又神秘的男人,我不想把自己的麻煩引到甜甜的身上。
她是我在大學唯一的朋友,算是我除爺爺之外最親近的人。我不想讓她爲我擔心。
辭職的事情辦得很順利,上完最後一天班,我就可以離開便利店了。
今天晚上是我在便利店最後一天上班,或許是有幾分不捨,我幹得格外賣力。補好貨架上的貨,又整理一下收銀臺上的雜物,最後還把便利店的衛生打掃一下。
等我忙完這一切,已經是凌晨三點。平常這個時候上班,我都會跟同事互換一下,要麼他休息,要麼我休息,打一個盹,纔好熬過整個夜晚。
可是,今天我跟打了雞血一樣,居然一點都不困。
這時候,師兄端着一杯熱水走過來,殷勤的對我說:“依依,別忙了,喝杯水吧!”
“謝謝師兄,我不渴。你困嗎?困了就去睡一會兒,這裡我看着!”
師兄有些羞澀的看着我,卻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我不困。依依,其實……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睜大眼睛看着他,問道:“師兄,你想說什麼?”
“依依,其實……其實我……”
師兄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飛快的竄進來一個人。我和師兄都一齊看過去,頓時,兩個人的神情都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這個人我們認得,正是前些天穿着黑色的風衣,想用假幣買一箱紅酒的男人。上次我和師兄就覺得古怪,這個男人神神秘秘的,來無影去無蹤,連監控錄像裡都沒有他的紀錄,我和師兄都懷疑他就是傳說中的……鬼。
而今天,這個鬼一樣的男人居然又出現在便利店裡,他來幹什麼,又想用冥幣買東西嗎?
他照例和上次一樣,像道黑色的影子一般飄進來,竄到沒有監控頭的角落裡,我和師兄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還是穿着和上次一樣的黑色不透氣的風衣,只不過這一回他衣服的下襬好像又長了一些。不僅僅是他的風衣,就連他的頭髮也有些不一樣。上次來的時候還留着短短的頭髮,這一回頭髮居然快長到耳垂。要不是衣服沒換,我還以爲這回進來的是個女的。
我盯着那個鬼一樣的男人,想着怎樣才能把他打發出便利店。轉過頭看一下旁邊的師兄,卻看到師兄臉色蒼白的站在我旁邊,眼睛滿是驚恐的盯着那個男人,腿肚子直打哆嗦。
我本來還想跟他說,‘師兄,咱們一塊想辦法把那東西趕出店吧!’可看到他那個樣子,我把想要說出來的話又咽回肚裡。
哎,師兄啊師兄,要我說你什麼好呢?
既然師兄指望不上,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我繼續盯着那個男人,又有了新的發現。
只見他幾乎快拖到地面的黑色風衣,好像被弄溼了,正一滴一滴的滲透出液體。
我仔細一看,臉都快嚇白了,原來那液體不是別的,正是鮮紅的血液。
小時候,聽別人講鬼故事,說流着血的鬼是厲鬼,碰上這樣的鬼,連一般的道士都要繞道走。如果那些傳說是真的,那今天晚上出現在便利店的鬼豈不是很麻煩?
我可真倒黴,今天是我在這裡上班的最後一天,卻不知道爲什麼無緣無故會招惹一個這樣的鬼?
不過話說回來,我在這裡工作也蠻久了,好像還沒有見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而這個穿風衣的鬼男人,好像是最近纔出現的。
便利店裡面有拖把、掃把,還有電擊棒,可是那些東西好像對鬼沒有什麼用。
我正攪盡腦汁想辦法把這鬼傢伙趕出去,卻沒有想到便利店的門又被人推開。進來的顧客還是我熟悉的,不就是那個讓我又恨又怕的東方鼎嘛。
東方鼎一進到店裡,就揚起嘴角對我笑笑。
“你怎麼來了?”我問道。
東方鼎穿着一身淺藍色的t裇衫,調皮的朝我眨眨眼,“來看你呀!一天沒見,有沒有想我?”
一見到他這種嘻皮笑臉的樣子,我就知道這是另外一個東方鼎,調戲人不償命的那位。
哎,這人格分裂的人就是麻煩,要不是我心理素質好,抗擊打能力特別強,真要被這天差地別性格的同一個男人給逼瘋來。
師兄原本腿還抖着,看到東方鼎進來,似乎轉移了注意力,可能是發現他和我的關係不一般,便問我:“依依,這是誰呀?”
還不等我回答,東方鼎就插嘴說:“我是他男人。”
男你奶奶個腿!我真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可是誰要人家是我的債主,跟誰生氣也不能跟我的金主生氣。
師兄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馬上又小聲問我:“依依,這是真的嗎?”
“我……”我不能抽東方鼎一嘴巴子,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該怎麼回答呢。
忽然,那個鬼一樣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揚起那件黑色的風衣,就朝我們這邊衝過來。
黑色的風衣像變成一把撐開的巨傘,披頭蓋臉的就向我們攏過來,像是想把我們全部都收攏在他那黑色的巨傘裡面。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嚇得愣住了,師兄更是直接從褲子縫裡滲出黃色的液體。
只有東方鼎,似乎早有準備,雲淡風輕的轉過頭,對那男鬼說:“哼,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
說完,他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居然一下子劃開那件黑色的風衣。
只聽“嘶拉”一聲,黑色的風衣立刻一分爲二。沒有遮蓋物,那個醜陋的男鬼完全曝露在便利店的燈光之下。
我沒看仔細,那個男鬼的臉只是在我的眼前一閃而過。可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秒鐘,卻讓我印象深刻,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當中看到鬼。
它的那張臉已經不能被稱作是臉,僅僅只是個留着一顆眼珠滴着血的骷髏而已。而且,它殘留的半顆眼珠還突兀出來,像是隨時有可能掉在地上。
只是這樣看一眼,給我的震撼卻太大了。我以前雖然聽過不少的鬼故事,但從來沒有太當真。因爲我是學醫學的,總覺得一切都要尊重事實,直到我今天親眼所見,才發現並不是所有的鬼故事都是兒戲。
這種震撼只持續一秒鐘,馬上就聽“滋滋滋”的一聲響,便利店裡一片漆黑,似乎是有誰故意把燈弄滅了。
這是凌晨三點,人最脆弱最睏倦的時刻,我卻呆在漆黑的便利店裡上班,而店裡面還有一隻不知名的厲鬼。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都不知道那隻鬼藏在哪裡,會不會突然竄出來襲擊我。
這時候,一隻手忽然握住我的手,這手沒有什麼溫度,卻很貼心。
一個男人溫柔又帶磁性的聲音的對我說:“不要怕,這裡有我!”
我知道說這話的是東方鼎,可是他能有辦法對付那隻鬼嗎?對了,他趁黑握住我的手,是想趁機揩油嗎?
我腦子這時候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想甩開他的手,卻又是“滋滋滋”一聲,燈又亮了。
而我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的又恐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