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國,國都月見城。
晨光熹微,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間微風輕拂而過,帶着絲絲涼意,在皇城裡的花草中劃過,擴散成美麗的波紋。
銀月國是一個信奉月神的國家,月神教乃國教。朝廷中設有禮月監,月神教的祭司供職於此,素日不用上朝,只在祭月殿中專司占卜預言解夢之事。皇城外有月見山,山上終年積雪,山頂有神殿,稱月神殿。月神殿中有夙月神官,並一應月神教衆。
月神殿素來不問政事,與祭月殿也無交往,然銀月皇室每年都要向月神殿進貢無數,以供月神殿用度。
此刻,皇城祭月殿外。
清風漫漫拂過,一襲朝服的史丞江大人,以萬分恭謹地候在了殿門外。片刻後,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襲月白色神侍衣袍的少年走了出來。
江習忙迎了上去,面上笑意盈盈:“司書大人,不知……”
那俊俏的小少年面上神色卻是一派傲然,他將手中握着的書卷遞與江習,板着臉道:“無月大人說你要問的事情,答案就在這書卷裡。”
“這……大人知道下官要問什麼?”江習面色一驚,卻還是躊躇着擡眼向司書身後看去。
司書衣袖一揮便擋住江習視線,俊秀小臉上皆是不滿,怒喝道:“大人很忙,沒時間見你……”
他話音未落,身後殿中便傳來淡淡的聲音,飄渺無根,無悲無喜:“司書,莫要無禮。”這聲音輕淡,不疾不徐,聽在耳中便是絕佳的享受,江習只覺得原本滿心的焦慮都漸漸地平息,那聲音彷彿這晨間的微風拂過一般,能治癒這世間所有的傷痛。
“江大人。”那聲音緩緩道,“夙王殿下與月音公主的姻禮是陛下執意促成,無月,無能爲力。”
即便是開口議論近幾日在月見城風傳得厲害的此件事情,那聲音也依舊不疾不徐,不帶半點“無能爲力”的遺憾,或是旁的情感。江習知曉這聲音的主人地位超然,若是此人都說無能爲力,那便真的只是陛下一意孤行,若要更變,只怕難上加難。
“江習受教了,多謝祭司大人。”江習無奈地向着殿門方向躬身行禮,而後轉身邁着憂心忡忡的步伐,離了祭月殿。
司書站在殿外,卻又聽那殿中人道:“司書。”他便忙轉身行禮,不情不願地垂眸認錯:“司書知錯。”
那聲音便輕嘆一聲。
司書低着腦袋卻還在偷笑——沒錯,無月大人這溫吞性子真是受不得,若他真的讓他開了口,那接下來肯定是語重心長的長篇大論,那他可就別想清靜了。
“司書,你就不能不欺負無月大人?”這聲音脆生生的,彷彿是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只是這語氣,怎麼都帶着一絲頗爲無奈的說教的感覺。
“司琴,你這丫頭作甚說我欺負無月大人?這可是污衊。”司書嘻嘻笑了一聲,已然進了祭月殿,正看見那一襲月白色神侍衣袍的小丫頭一手拎着茶壺,一手叉腰,頗爲恨鐵不成鋼地望着殿中石榻上盤膝坐着的男子。
那男子神色間皆是無所謂,長長的銀髮不曾束起,卻如瀑布一般流瀉而下,映着那原本端莊典雅的玄色祭司禮袍也沾染上了一絲脫俗的味道。
“你們兩個,就不能稍微安靜一點。”旁邊月白色神侍衣袍的沉穩少年丟給他們一人一個白眼,站在銀髮男子身後,手中的搖扇極有規律地上下搖動着。
“司棋,你乾脆改名叫司扇得了。”司書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他一個白眼,脣角笑容含了絲譏誚,“什麼時候見着你都是在給大人打扇,明明這祭月殿裡四季如春好嗎?”
司棋甫要說話,殿後珠簾綢幕便被一隻手掀開,另一個身着月白色神侍衣袍的少年走進來,向一直閉眸的銀髮男子行禮道:“無月大人,神官大人來了。”
珠簾輕響,珠玉相碰的聲響清脆悅耳,四個神侍轉眸看去,正是一襲玄色衣袍風儀落落地,行了進來。
藏花國,蔓株城。
妙手醫館。
甫一見到這“妙手醫館”的招牌時,秋沉落還很不屑地站在人家醫館門前,一手叉腰一手揚起,伸出一根手指作指點山河狀:“咦,這個也叫‘妙手醫館’?那豈不是盜用了師傅的名號?這是侵權誒!”那“妙手”二字,卻是加了重音的。彼時跟在她身後的碧月和曼月皆是面色一滯——南宮神醫在江湖上名號響噹噹,“妙手神醫”,不過這也不能說就不讓人家醫館叫“妙手醫館”了吧?
如今,這妙手醫館裡住進了可謂是它建立以來所迎接的最尊貴的病人。從前幾日醫館裡來了幾位血腥氣頗重的美女,到後來住進了一襲紅色衣衫的妖嬈男子和一襲白衣的清俊公子,醫館裡的毛大夫自忖,即便是他再見到那怡紅樓的頭牌蜜兒姑娘,也一定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了。不過毛大夫最開心的事情不是這個,作爲一個頗有醫德的大夫,毛大夫這幾日都隨着那一日哼着奇怪的歌兒拖着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來到他這醫館的那紫衣少女學醫,知曉了許多以前不曾知道的方子和診病方法,如今醫術已算是更上一層樓了。
妙手醫館門面是向着大街的,不過醫館後有一道小門,通向一個小圓子,那是毛大夫和醫館學徒的住所。不過如今那裡已然被那個紫衣少女強行徵用走了,用來安置那個一直昏迷的白衣公子和那個垂死的美麗女子。
靈溪甫一被送去時,毛大夫便斷言這女子活不了了,十分誠懇地勸誡幾人準備後事,他還十分周到地推薦了與妙手醫館隔了兩條街的那家西街棺材鋪,只可惜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眼前刀光一閃,一柄彎月大刀正擦着他的耳朵飛過,“錚——“一聲插進他身後的藥櫃裡,寒光閃閃。於是毛大夫默默地轉身去開藥方熬藥汁了。
這數日過去,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在那紫衣少女前前後後忙裡忙外的搗鼓下,那個在他看來必死無疑的女子竟然
還活着。毛大夫這才覺得——這些美麗的人,似乎並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而後,就在剛纔,一個一襲絳衣的女子突然出現在他醫館門口,二話不說便直奔後院,把他這個醫館的大夫完全無視,不,是把所有醫館裡的人都無視了。毛大夫又默了一默,正準備繼續埋頭算賬時,一輛馬車停在了他醫館門口,下車的一男一女行色匆匆,男的俊美如天神,倒是女子素容朝天,然卻也十分清秀。此二人倒還算有禮貌,那女子神色焦急,正欲上前來問他什麼,旁邊的小丫鬟便開口了:“大夫,住在你醫館後院的人……“她話音未落,毛大夫便一臉泰然自若地擡手指了個方向,而後繼續埋頭撥算盤。
——真是的,打斷他兩次,害他又要從頭算……
耳邊響起一道溫婉的“謝謝”,毛大夫不甚在意地點點頭,手中算誅撥打地噼裡啪啦響。翻了翻這幾日來的進賬,毛大夫甚爲滿意,就在他準備將對好的賬簿收起來時,一柄長劍“錚——”一聲釘在了他面前的櫃檯上,劍身還在他眼前輕輕顫動。隨即一個聲音響起:“溪溪在哪裡?!”
毛大夫瞪着眼前明晃晃的長劍,顫顫巍巍地擡手,習慣性地指了個方向。下一刻那劍便消失在他眼前,只留下櫃檯上被劍氣攪成碎屑的賬簿,還有一個菱形的洞……
醫館裡一片靜默。毛大夫嚥了口唾沫,隨即萬分鎮定地起身,走到門口將醫館門關上,而後在門上掛上“今日休館”的小木板,這才一步一頓地向後院走去。
醫館裡餘下的兩個小學徒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從耳門出去了——開玩笑,誰知道等下還會再來什麼……
妙手醫館的後院。
毛大夫踏進後院時,不禁覺得自己走錯門了。他退了一步,四下望了望,沒錯,這確實是自家的後門,可是——
院子裡一片刀光劍影。
“血柒!”一襲絳紫衣衫的男子手中勾魂索在空中舞出詭異的軌道,泛着冷光的黑色長勾伸向那四處逃竄的紅衫男子,口中叫着那紅衫男子的名字,咬牙切齒。
毛大夫默默地又退了一步。
血柒此刻很是有苦說不出——那張京雲會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厲害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靈溪會受傷就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明明紫笙就算生氣也應該去找張京雲算賬,怎麼偏偏就跟他過不去呢?他還有傷在身,現在可打不過紫笙,不過那勾魂索可是名副其實的“勾魂索”啊,真要被勾上了,可就不是掉肉流血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不過話說回來紫笙這麼生氣做什麼?
“你個混蛋,給老子站住!”紫笙真真是怒極,一向注重風度和風流的他竟然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血柒無奈,然卻當真停下了上躥下跳的腳步,回眸看紫笙。紫笙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手中勾魂索原本便向着他去,此刻更是勢成,要收手只怕是做不到了。不過旁邊忽地亮起一道刀光,正與那勾魂索碰在一起,刺耳的金戈聲落下,衆人看去,那出手救血柒的竟是橘月。血柒莫名其妙地望着一臉面無表情的橘月,紫笙卻是怒吼:“臭婆娘,你幹什麼?!”
橘月眼角抽了抽,好脾氣道:“我不能讓你殺了他。”
紫笙跳腳:“笑話!這是我們的事情,幹你何事?!”
“公子未醒。”橘月言簡意賅——血柒是公子的人,他紫笙不得擅自動他。
縱然在場諸人都明白橘月此言何意,只可惜紫笙不明白,當即他勾魂索一揚:“你那什麼公子醒不醒跟老子何干?今天老子要宰了他,誰敢攔老子,老子就……”
他話尚未說完,只見旁邊小屋裡忽地飛出一道白綾,卷着一張梨木八仙桌,刷的丟向紫笙,紫笙手中一用力,那八仙桌便被勾魂索攪了個碎屑滿天飛。
毛大夫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在心裡哀嚎:我的八仙桌,那是我最好的一張八仙桌了……
一襲紫紗衝出來,在紫笙開口之前先咆哮道:“你煩不煩!再囉嗦就給本小姐滾出去!難道你不知道病人養病需要安靜嗎?!”
紫笙愣了一下,忽地問道:“你誰啊?”
秋沉落額上啪地爆出一根青筋,她轉身利索吩咐道:“孤月,橘月,把他丟出去!”
紫笙怒,卻不想那被點名的兩人當真應道:“是,小姐。”而後便亮出兵器,飛身撲了過來。
小小的妙手醫館後院裡,一片雞飛狗跳。
夜幕低垂。
因爲落華宮衆人陸續趕來,加上慕王夫婦,歐陽雲峰等等一干人,妙手醫館的後院顯然是安置不下這麼多人的。好在蔓株城也有一處落華宮的產業,孤月便兌了銀子包下了整一間客棧並院落,將白穎華和靈溪小心運了過去。
嫣月親自將院落中最大的一間客房精心佈置了一番,而後才和秋沉落一同,將白穎華搬了進去。血柒道百尺門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畢竟張京雲還在他們手上,想來應該是會想辦法來搶人的,於是嫣月便自去佈置客棧和院落周圍的防衛工作,同時傳書給一個人。落華宮中,雖則攬月、孤月等與她地位等同,不過攬月負責公子安危,孤月負責公子安危,她倒是一直作爲表姐盈月的副手,是以這些工作做起來倒也得心應手。
此刻已入夜,月上柳梢頭。
嫣月正急匆匆向暫時落腳的客棧飛身而去。方纔她將將把今日守夜的任務佈置下去,又強調了後院安危的重要性,此刻只想着再去那院中看一眼心心念唸的那個人——自從知曉秋沉落消失在墨華別館是去尋白穎華,她便也徑自跟了來。沒有可以日行千里的寶馬,她一路提氣運着輕功趕路,雖然這幾年武功已有些長進,可多少吃不消這之間的消耗。如今終見那人,她心裡安定下來,便只覺全身都彷彿散了架一般,只強撐着再去看那人一眼的信念,纔沒有倒下去。
然,嫣月身形方落在客棧門口,便看見一抹人影在客棧門口一閃而
過,心中疑惑頓生,嫣月提步跟了上去。可沒走幾步,她便遠遠看見一道人影向着她的方向而來,藉着月光,她看見那人正是寧蝶。
只聽寧蝶疑惑喚道:“小舞?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原來剛纔她看到的那人是寧舞,嫣月心中頓時安定下來。此時寧舞的聲音也低低地響起,卻不知爲何嫣月覺得她說話的聲音裡帶着那麼一絲驚慌支吾:“姐姐,呃,我……我就是,就是睡不着出來走走。”
那邊寧蝶不疑有他,擔憂地拉着寧舞邊走邊道:“怎麼了?和姐姐說說?”
然嫣月卻是在轉身的一瞬間皺了皺眉——爲什麼,她總有不大舒服的感覺?直覺,心底有一個很強烈的聲音,然而那聲音卻太過嘈雜,混雜着她心中太多的念頭,一時之間,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想要聽清那聲音,卻始終不得要領。
“嫣月?”忽地,旁邊傳來疑惑的聲音,嫣月下意識擡手擊去,對方卻輕輕鬆鬆地就閃過了她的攻擊,“嘖嘖,你幹嘛亂打人呢?”
嫣月擡眸,眼前人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漸漸清晰明朗,正是碧月,而此刻,她正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嫣月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碧月姐姐啊,真對不住,我方纔走神兒了。”
“我看你是累壞了吧?”碧月一眼便看出嫣月面上的疲態,伸手拉了她道,“正好我們的房間相鄰,走吧,先回去休息吧。”
嫣月下意識點點頭,忽地問道:“碧月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碧月回眸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連我你都懷疑啊。”這樣似真似假地說了一句,見嫣月一臉訕訕想要解釋,碧月輕笑一聲,道,“慕王爺的傷不是還沒好嘛,小姐開了方子給小蝶,正好我閒着無事就陪她一起去了,誰知道那藥要煎上三個時辰。剛纔我才把藥送過去,這就準備回去休息了。”
嫣月點點頭,心道原來寧蝶這麼晚還在外面走動是送藥去的。當下便打消了疑慮,跟着碧月回房休息了。
客棧後院。
“你這個殺人惡魔,不要碰我!”
倏地一張浮着害怕驚惶的美麗容顏閃過眼前,這樣尖利的聲音迴盪在耳邊,一遍又一遍。
牀榻上的那一襲白衣在昏睡中尚且微蹙着纖眉,許是那尖利聲音的緣故,如同冰玉一般的,額上漸漸浮了一層細小的薄汗。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那聲音如同夢靨一般,纏綿縈繞在她耳側。終於,那一襲白衣倏地睜開眼眸,清絕面容上的驚惶陡然間達到極致,卻又緩緩地消褪。
不消半點聲息地輕輕舒了一口氣,那一襲白衣微微撐起身子,倚靠在牀頭,緩緩擡起不曾受傷的左臂,用衣袖輕輕拭了拭額上的薄汗。只這一動,胸腔便鑽了心般地痛。
白穎華心下微哂,卻忽地聽到一聲夢囈:“穎兒……”
怔了怔,她側眸——不遠處的牀榻邊,幾乎她觸手可及地,正趴着一個紫衣少女。那少女以手臂爲枕,面容純潔無瑕,似乎睡得正熟。
白穎華微微眨了眨眼眸,卻又聽那少女囈語道:“……嗯,穎兒……人家想吃雞腿……”
方纔那一聲帶着驚惶的呼喚,倒好似是她錯覺幻聽一般。垂眸望着那少女粉色的脣翕動開合,白穎華心中一片柔軟,卻又蒼涼。
動了動右手,一股鑽心的痛襲來。白穎華微微蹙眉,而後便又舒展開去——這樣的痛楚,於她而言,已然不足掛齒。脣角勾着單純安心的笑痕,她探出右手,指尖輕輕地,緩緩地,撫上熟睡少女的發頂。
如雲的衣袂,順滑的絲綢泛着微微的涼意,拂過秋沉落的面頰。那一天的夜裡,秋沉落許久都不曾,睡得那般香甜,那般安然。
掀開錦衾,白穎華起身下了牀榻,繞到秋沉落身邊,緩緩俯身,伸手將她抱起,再輕輕放在牀榻上,扯了錦衾給她蓋好,掖了掖被角。許是這幾日照顧病人真的十分疲憊,秋沉落半點也不曾察覺自己從牀榻邊被移到了牀榻上。
胸腔裡一陣鈍痛,氣血翻涌。白穎華忙擡袖掩脣,片刻後卻只是脣角逸出了一縷血絲。
——魑血功,倒也不算虛有其名。張京雲那一掌將幾乎八成的陰毒內力擊入了她體內,而憑藉她一身修爲,這幾日的昏睡竟然還未將那些順着她經脈四處遊走的陰邪之氣完全祛出體外,不過稍稍動了動,竟然那被壓制的魑血之氣就迅速反噬了。
擡眸望了望窗外暗沉的月色,白穎華眸光一掃,便看見旁邊桌案上還伏着一襲紅衫。
“你,你救救她。”
那一日,血柒面上的神情再度浮現在她眼前。
——也罷,即當還他這些情罷。
白穎華推開門,緩緩地,走了出去。
待行至一邊另一間亮着燈的房間,她擡手推開門,卻看見一個頗爲陌生的身影。許是聽到推門聲,那一襲守在牀榻邊的紫衫回眸看過來,見是她,也一怔。
“原來如此。”片刻後,白穎華瞭然地瞥了那紫衫男子一眼,脣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輕聲道。
紫笙皺眉,直截了當道:“你來幹什麼?”
白穎華自顧自擡手掩了門,衣衫落落向牀榻上的靈溪走去,聲音依舊輕輕的,帶着一絲涼意:“本宮答應血柒,救她。”
紫笙瞥了她一眼,忽地道:“我不反對,但是你有把握?”似是見她墨玉眸子裡凌然孤傲的光芒,紫笙悠然道,“以你如今的情況?”
白穎華一怔,順着他的眼神看去,卻是正落在自己左手衣袖上的一塊血漬上。
頓了一頓,她道:“本宮等得,她卻等不得。”聲音淡淡,“本宮不想失信。”
——從靈溪面色她便看出,若她再不施救,這女子只怕不過兩日便要香消玉殞了。
——她,應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