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后沒有回話,一雙鳳眸望着角落裡那蒙着薄紗的搖籃發呆,此刻殿中沒有摔打之聲,異常的寧靜。()
玉蘭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給泰公公使了個眼色,搖搖頭。
“奴婢就去回了殿下。”泰公公轉身就走。
“等等,在偏殿見他。”吳王后嘆了口氣,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緩和一下彼此的關係比較好。
再者,她隱隱覺着,趙元慎這個時候來見她,與許嘉彤多少有些關係。若是趙元慎也動了那樣的心思……吳王后遲疑了。
趙元慎對戴家本就是探囊取物,許嘉彤得的那些產業,趙元慎若是想要,至少這四五年裡,就能得到。許嘉彤嫁不嫁他,都改變不了這些東西的歸屬,那麼許嘉彤嫁給他也無妨。
可是,吳王后一想到自己除掉趙元慎的決心,那時候許嘉彤豈不是要跟着他吃苦?她的決心又動搖了。
不過,吳王后定了定神,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纔好。若是趙元慎要娶許嘉彤,她可以先答應着,一來可以把打消了趙元項的心思,二來對趙元慎的名聲也是一大打擊,畢竟這麼快就求娶許嘉彤,逃不了貪慕財勢的名聲。至於婚約,就算定了婚,也要過兩年才能過門兒,到時候她想法子取消了也不是沒有機會。
吳王后籌謀着去了偏殿,趙元慎正和泰公公說着話,一旁放着一口大箱子,想必是從南疆帶回來的東西。此次南疆大勝,繳獲海寇財物衆多,那些想必是單獨給她挑選的。
若說趙元慎對她也是孝順,可是……吳王后心裡嘆氣,若趙元慎是他換來的那個孩子,就好了。他若是許孝祖的兒子,她手裡有他的把柄,用起來也放心,他也能知道厲害分寸。
可是……吳王后想到那時見到剛剛從沙場上回來的趙元慎,他被趙鈺親自抱下馬,跑向她。他的長相和幼時已有很大的不同,她也沒有懷疑,可是當她發現,那指尖的胎痣居然不見了的時候,她終於開始懷疑了。
爲什麼趙鈺那麼早就將那孩子帶在了身邊,爲什麼那麼多年都不肯帶他回來見自己一面,爲什麼趙鈺對他那麼器重……午夜夢迴,吳王后彷彿看到趙鈺對着她露出陰狠的笑容……
是的,趙鈺把孩子換了,這個孩子不是她抱回來的許孝祖之子,不是……可是她不能聲張。
她利用吳家的勢力詳加查探,趙鈺宮外是沒有別的孩子的,這個孩子不知道是誰,想必是趙鈺不想她的兒子繼承王位,從哪個戰死的忠臣之後那兒抱來的……趙鈺恨她,恨她借吳家之勢要挾於他,恨她當年氣死了戴玲瓏。
趙鈺寧願讓別人的兒子繼承王位,也不讓她的兒子有任何染指的機會。還讓她不得不忍氣吞聲地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把趙元慎在名下養大,佔着她嫡子的身份。
是的,吳王后相信趙鈺一定是這麼想的,他就是要看着她痛苦,讓她受那永遠的折磨。
吳王后看着眼前的趙元慎,目光沉斂,她不知道趙元慎自己究竟知不知道這些,他若是知道,這對兒“父子”可就是合着夥兒的在耍她了。
“母后安泰。”趙元慎行禮道,“南疆歸來,也沒什麼好孝敬母后的,這些東西權當留給母后賞人。”
趙元慎不想說什麼希望她喜歡的話,從前他拿回來的東西,吳王后都只是叫宮人收起來,之後便賞了人或是在庫裡對着落灰了。
“有心了,玉蘭,收起來。”吳王后果然道,打量了他一番,難得有些關心的意思,“身上的傷可大好了?”
“已經好了,御醫說還需休養些時日,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趙元慎笑了笑,開門見山地道,“常秦的事想必母后已經聽說了,兒臣此來是想告訴母后,雖說常秦是元項的家臣,可是兒臣知道此事定然和他沒有關係,也將此稟明瞭父王。那常秦與戴元冠有私怨,都是他自己要尋仇,切不可連累了元項。怕母后擔心,又擔心元項賭氣不肯見我,只能來母后這兒說了。”
事情究竟如何,別人會怎麼想,不管他是怎麼對趙鈺說的,都不會受多大的影響。人們要是不把事情想到趙元項頭上,才奇怪了。他即便指天發誓,事情和趙元項沒有一絲一毫地關係,人們也不會相信。
那他何不寬寬吳王后的心,也讓他們母子之間不至於太過冷漠。
吳王后欣慰地頷首,神色好了一些:“你們兄弟友愛,自是好的,只要你們彼此信任,你父王也信你們,外人的話再多,也不過是一陣子的事。如此甚好,元項他年紀輕,不懂得約束手下,本宮一定教導於他。”
“母后能如此想最好。”趙元慎向外面看了一眼,“方纔元項來過?”
吳王后趕忙道:“是啊,這不是就要納側妃了麼,過來看看本宮。你也老大不小了,親事上也該抓緊了,我聽說你父王要給你娶親,不知道說的是哪家的姑娘?”之前是說馬琴歌,但到底沒有明着說,她也有些不確定。
“是馬卓大人的千金,馬琴歌。”趙元慎一字一頓地道,刻意表現得求之不得。
果然,吳王后神色一凜:“是她?她的性子可不好,聽說字都識不全,那一手的女紅……”她刻意情緒外露,帶了些鄙夷地訕笑,“雖說她是馬大人的千金,可是這樣的人實在不是良配。你在外面出生入死,回來了總不能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吧。若說給你再納個溫柔體貼的正妃,那馬姑娘又不是個能容得人的。去年的時候,她還說若是她以後的夫君敢有別的女人,就一劍在那女子身上捅個窟窿,也忒嚇人了,這樣的人,你父王怎麼就要許給你了呢。”
吳王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何嘗如此這般在背後說人短處?就是要說,也只會對她最親近的人說。
趙元慎自認不是她最親近的人,何德何能能聽到這樣一番話?她說這些不是擔心他娶到不賢之婦,而是怕他娶了馬琴歌之後如虎添翼。好讓他自己不願意娶馬琴歌,挫敗趙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