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娶進門的繼室一定會是名正言順的,不會再像林氏一樣,生下的兒子一樣是嫡子。雖然比不得原配所出的嫡子,可許連畢竟不是真的原配所出,到時候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妹妹只管放心,府裡上下有我,斷然不會出了紕漏。”許連保證着,上上下下不會出紕漏,自然也包括許孝祖娶繼室這件事上。
許嘉彤鄭重地向他行了禮:“就交給哥哥了。還煩請哥哥派個人去盛王府通報一聲,還有馬姐姐那兒,也替我傳個信。”
“妹妹放心,待他們走了,我親自過去。”許連道。
馬琴歌方纔跟了去項王府看熱鬧,之後也未必會直接回宮,還是得去通報一聲纔是。許嘉彤嘴上說沒什麼,心裡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只是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大事,總之……這種預感不像是好事。
許嘉彤被那五個宮人帶上了馬車,最末的一個還很不客氣地在她肩上推搡了一下。許連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暗叫不好,他與許嘉彤一樣,對危險有着一種直覺,那是從小在擔驚受怕的環境裡養成的。一個人是假笑還是真笑,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他只看了那人臉色便能知道,這一回恐怕是來者不善。
許連換了管家的服飾,坐了採買的馬車去了盛王府,他不從正門拜見,直接去了後門。來人聽了稟報,立刻叫了趙棋允出來。
趙棋允對許連是瞭解的,應該說趙元慎在很早的時候就吩咐了,所有和許嘉彤有關的人都必須熟知底細。他看見許連這身衣裳,諱莫如深地笑了,迎了他進去。
“王爺在裡面,公子請。”趙棋允示意着,不由得多打量了幾下許連的長相,果然沒有一點相像,倒是那耶律拓馳。
“公公,是許某長相奇怪?”許連敏感地問道。
“不是不是,只是從來沒有見過,而您又是許司制的兄長。”趙棋允笑笑,爲他挑開簾子,請他進去。
趙元慎也將他打量了一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突然上門有何見教?”
許連行了禮,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殿下,我妹妹她被宮裡的人帶走了。”說着她把林氏如何暴卒,王柔的人如何闖了進來,非要將許嘉彤捲進去,後來許嘉彤又如何被宮裡的人帶走了說的。
“來人說是奉了王后娘娘懿旨?”趙元慎神色凝重,這裡只有他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正是,可是我聽說妹妹深得王后娘娘喜愛,發生了這樣的事,不是該先問清事實,再行處置的麼?怎會如此?”許連問道,“實不相瞞,最近這些日子,家父和祖母都行事古怪,就是妹妹自己也似乎有難言之隱,只是不知爲何,我也不好過問。”
趙元慎頷首:“你先回去,給曹太夫人傳個話,除非她見到許司制或是本王,不然不得踏出別院一步。本王也會吩咐下去,讓戴家人好生服侍他。”
趙元慎雖然沒有解釋原因,可他自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威儀,許連略微放心,告辭而去。
“趙棋允,耶律拓馳已經回契丹了?”趙元慎問道。
“是,前兒就到了。”趙棋允不解地道,“他這一走也是好了,省得把您牽扯進去。”
“他是許家的人,只有許家乾淨,嘉彤才能乾淨。”趙元慎說着,也暗自計較,吳王后定是知道許嘉彤不是當年送走的小公主了。
可是……趙元慎心裡有幾個疑問,當年送走的小公主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處?吳王后將小公主送出宮之後,在那樣短的功夫裡究竟是不是趙鈺將小公主二次掉包,那麼許嘉彤是誰?還有,既然耶律拓馳纔是許孝祖之子,那他自己又會是誰?難道會如……桐雨那個瘋婦口中所說,他是冷中陳妃之子……
趙元慎幾乎可以肯定,這幕後操控着一切的人就是趙鈺,可是他不能就冒然去找趙鈺,萬一惹得吳王后急中生亂,把許嘉彤處置了,縱使趙鈺親自發話,也是無力迴天。
“吳家那邊可有消息?”趙元慎月前已經着令八督衛着手去查吳傢俬鑄私銀一事,若是有了證據,至少手裡多了一件鉗制吳王后的把柄。
“物證有了,就差人證。只是殿下,您是當局者迷,其實破此局,還有一個法子……”趙棋允欲言又止,只是這個法子有風險,萬一賭不中了,只怕非但救不出許嘉彤,就是趙元慎也要搭進去。
趙元慎擡起頭,黑眸上像是蒙了一層霧:“有話就說,成與不成,自然由本王定奪。”
趙棋允爲難了好一陣,可是這話要是不說,看這情形,趙元慎這一輩子也不會好過……他比趙元慎長着二十幾歲,若是在尋常人家也算得上他的長輩了。這樣想想,又多了一層慈心,最見不得他傷神難過,尤其是落下這種終身傷痛。
“如今的死局其實最大的癥結只有一個,就是您究竟是不是陳妃之子。只要您是,當年又是王上將您換了過來,那您的身份也就不用再擔憂了。該擔憂的人是王后娘娘,是她換女在先。”趙棋允挺了挺胸,該理虧的是吳王后,可不是他們。
“接着說。”其實趙元慎已經想到了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可他還是想從旁人口中聽到這番話。
趙棋允道:“這件事最難的,不是您究竟是不是陳妃之子,而是王上他認不認。您若是去見王上,萬一他老人家不認,或是那個桐雨的話根本就不可信,您可就尷尬了。這……說句不好聽的,叫做自投羅網。王上之前瞞着,或許是出於某種原因,可是這層窗戶紙一旦戳破了,您可就要萬劫不復了。”
趙元慎握緊了拳,可是隻是那一瞬,之後便放開了。他的身份本就是個禁忌,這些年,他一直擔驚受怕的活着,先是以爲自己是許孝祖之子,如今卻是更加身份未明,甚至連自己究竟是何時出生,年紀究竟幾何都不知道了……如今爲了保全這個秘密,他竟是連自己心愛女人也要捨棄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