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戴玲香和趙夫人都愣住了,可月牙兒卻是心知肚明。
月牙兒背上靠近小腰的地方有一塊小指指腹大小的紅痣,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
月牙兒心驚,戴玲瓏是怎麼知道的?
要知道主子們沐浴有人服侍着的,近身服侍的人知道他們身上有胎記沒有什麼出奇的,可是月牙兒只是丫鬟,就是和她同住一個屋兒的月滿也沒有看過她沐浴,何況是出嫁十餘年的戴玲瓏?
更何況月牙兒可是在戴玲瓏出嫁後,才被從佛寺接回戴家的。
月牙兒呆立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戴玲瓏冷笑道:“做得了替身的總與正主有幾分相像,從選你做替身的那一日起,就要防着有朝一日有人會魚目混珠、李代桃僵,你的一切送你進府的牙婆都會一一稟報,而在你進府之後的教引僕婦也會對你細心觀察。不要說小指肚大小的胎記,就是針尖大小的黑痣都有記錄。你繼續狡辯也好,我只需找人驗一驗便知。”
“大姑娘饒命,饒命,奴婢是一時迷了心竅,纔想要頂替二姑娘。”月牙兒言辭閃爍,對旁的事兒卻是不認,“可是奴婢絕沒有要謀害二姑娘的心,那時奴婢在鎮子上遇到老家的遠親耽誤了下來,等奴婢回到山裡,發現道觀已經化爲灰燼,以爲二姑娘不在了,才起了貪念。”
“你前腳離開,後腳我就險些被歹人綁走,之後道觀就被人放火,而火油又是藏在準備做醃菜的大缸裡的。除了雲望世伯,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我要做醃菜分給那些山民。這麼多的事,若都是巧合,那也太巧了。”戴玲香怒道。
戴玲香並不笨,她只是不願意把身邊的人往壞處想,她一旦轉過這個彎兒,整個人都會通透起來。
“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奴婢無愧於心,何況奴婢只是一個侍女,怎做得來那些殺人越貨的事。”月牙兒咬死了不認。
“玲香,你別急。”戴玲瓏穩住了她,吩咐陳暖玉呈上了一份按着手印的文書,“月滿這丫頭在你們上了山之後就不見了,你可有什麼話說?”
“月滿?奴婢怎麼知道?說不定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月牙兒嚷嚷着。
“跑了?是死了吧?你以爲這些天我讓你住在這裡,就是由着你在這兒鳩佔鵲巢?我找人尋訪月滿,那個鎮子連着山上纔多大點兒的地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最終還是讓我給找到了。還不止如此,月滿被你所害之後並沒有立刻死去,只是昏厥了過去,她被山民發現帶回家中之後又活了三日,她把你的所作所爲都寫了下來。”戴玲瓏用如刀鋒一樣的目光看着她。
“什麼?”戴玲香拿過那份文書,正是月滿的筆跡,“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和月滿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取我們的性命?”
月牙兒臉色慘白,可是她既然知道自己終是難逃一死了,反而無所謂了。
“爲什麼?我和你容貌相似,憑什麼你是千金小姐,我卻是個丫鬟?在佛寺替你吃苦受累,可回了戴家還不只是個丫鬟?做丫鬟也就罷了,你對月滿永遠比對我好,還給她安排體面的婚事,讓她做正頭夫人,我卻什麼都沒有。既然老天爺如此不公,我爲什麼不能爭取我想要的?”月牙兒囂張地叫囂着。
戴玲香失望地看着她,也反思着自己的失察:“我和月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她自然要親近一些,可是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至於月滿的婚事,她比你年長,當初姐姐說起的也是她,自然是要給她先做安排。等過上一兩年,我自然會安排你的,我沒想會變成這個樣子。”
戴玲香傷心月滿,不想再說下去。
趙夫人看着階下一臉無恥的月滿,冷笑道:“這樣的奴婢也不必留着了,夫人懷着身孕,家裡見不得血光。來人,把這個謀害主子的賤人送到去見官。”
“好,見官就見官,反正是個死。”月牙兒竟然瘋狂的大笑起來,她被兩個僕婦從身後抓住了肩膀,被強逼着低着頭,“你們活着的也不會好過,老爺和夫人指望着二姑娘做大姑爺的填房,他們在天上都閉不上眼了……嗚嗚。”
趙家的下人都是極有眼色的,旁邊一個僕婦衝上來,直接把自己的帕子團成一團塞到了月牙兒的嘴裡。
“玲瓏,玲香,親家老爺和夫人的事我也很難過,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們切要想開一些,不能讓讓親者痛仇者快。”趙夫人寬慰着。
戴家二老遭遇不幸的事之前戴玲瓏就已知曉,正是因爲得知父母的死訊又病了一場,趙家二老纔打定主意把趙鈺的事瞞了起來。
“母親放心,眼下我會養好身子,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他們二老在天上看見自己的外孫好好的,也能瞑目了。”戴玲瓏道。
戴玲香也道:“我會照顧好姐姐,不會讓她有事。”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趙夫人吩咐下人照顧好她們姐妹的起居,便離去了。
戴玲瓏和戴玲香久未相見,又逢戴家二老新喪,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月牙兒被送了官府,她們暫時也不會過問了。
若說戴家兩姐妹是極通透聰穎的,可這家裡卻還有一人比她們更通透,這人就是趙夫人。
月牙兒被帶走之前說的那句話戴玲瓏和戴玲香都沒有在意,可是趙夫人卻留意到了。
爲什麼戴家二老會閉不上眼?難道戴玲香有什麼問題,做不得趙鈺的填房?
趙夫人想着戴玲香的樣子,知書達禮的不像是行爲不端的,氣色也還不錯,也不瘦弱,不像有什麼隱疾的。
何況即便是有隱疾,趙夫人只是打算給戴玲瓏肚子裡的孩子找一個合適的嫡母,至於戴玲香將來能不能給她再生幾個孫子孫女,並不在意。
趙夫人想着想着就朝着地牢的方向去了,這時候天色已晚,月牙兒被關在了地牢,等到天亮了纔會送到衙門裡去。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若是有半句虛言,我保證讓你死的更難看。”趙夫人嚴厲地看着她,猛地問道,“二姑娘若是做了我們鈺兒的填房,親家老爺和夫人怎麼就閉不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