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彤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兒裡,若是那兩人還沒有走遠,看見那僕婦還沒有死,也會想到她們也還活着。這時候她們都受了傷,又都不會武功,被抓住了只能如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水下的人都嗆了水,趙媽的身子已經在向上浮了,她一手抓住了一把枯萎的水草。那股子水草瞬時斷了許多,也不知還能撐多久。
水上沒有動靜,許嘉彤神思飄忽,耳邊除了水聲,漸漸地開始出現別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也聽不清到底是什麼。
碧水剛換了口氣,此時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可她知道許嘉彤等不得了,她用力一劃水,浮了上去。
水塘旁邊的地上已經沒了人影,就是先前死於非命的僕婦的屍體也不見了。她遊了兩下,藉着一段浮木的遮掩,她探着身子又看了看,又沉了下去,在水裡向着她們打了幾個手勢,比劃着水面上。
這時候即便是還不能確定上面的動靜,底下的人也憋不住氣了,只能浮上去。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剎,仿若新生,就連那充滿枯葉腐朽之氣的氣息也變得異常的清新好聞。
無感漸漸恢復過來,許嘉彤大口吸着氣,不知道是不是在水裡泡久了,她的視線還很模糊,眼前的枯枝敗葉,遠處的小山,都混在了一起,分不清輪廓。
黑衣人的確離開了,至少是暫時離開了,五人游到了岸上,或蹲或扶地在最近的樹下歇着。阿湘身子較好,這時還能歪歪斜斜地走上一段,她徑自往方纔馬車停着的地方去了,想把馬車上的衣裳、吃食撿回來。
“不要去,先去那邊的村子落腳。”許嘉彤指了指那些屋宇的方向。
也不知那兒是不是村子,還有沒有人住,可是下水前她看過了,至少那兒有很多屋子,即便是個荒村,房子也多,總能躲一躲。
“走,快,扶着四姑娘。”碧水也緩過氣兒來,讓阿湘和她一起扶許嘉彤,趙媽扶着那個受了傷的僕婦。
走了一小半的路,水塘那邊的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幾人躲在山石後面,遠遠地瞧見一人騎在馬上到他們馬車周圍看了看。
“我看不清,你們看看那人的裝束。”許嘉彤眼前還是花的,只能問她們幾個。
碧水道:“像是個小廝,不過一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廝,衣裳穿的挺體面的。奴婢瞧着他好像是來探路的,剛剛又繞回去了。”
許嘉彤已經聽到了馬蹄聲,示意她們再停一會兒,果然如她所料,沒一會兒功夫,又有兩人二馬同先前那人一道到了馬車前。
“果然有盜匪出沒,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後來的一人在馬上道,馬兒繞着馬車轉了兩圈,馬蹄聲踢踢踏踏地傳了過來。
“這些盜匪敢在西都附近出沒,膽子也忒大了,怕是有所持仗。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王爺還在後面,萬一這股子盜匪跑到那邊去,驚擾了王爺,咱們可吃罪不起。”另一人道。
“要死也該死乾淨了,走。”先前那人一撥馬頭,傳來一陣馬蹄聲,想必是那兩人也跟上了。
“這……四姑娘,方纔咱們是不是該跑過去,請他們搭救?”阿湘愣愣地道。
“也未必來得及,何況這些皇親貴胄向來多疑。他們知道這附近有盜匪出沒,咱們突然跑出去,說不準會把咱們也當成盜匪,以爲咱們是使苦肉計故意接近他們的。到時候萬一不分青紅皁白的把咱們都砍了,只會更糟。”許嘉彤聲音虛弱,這番話一說完,就撫着心口閉目養神。
“那咱們該怎麼辦,府裡的人以爲咱們去了覺孝寺,恐怕不會那麼快發現這裡出了事。”阿湘擔憂地道。
這無妄之災八成就是林氏安排的,許嘉彤半點兒不指望府裡會有人來救她們。
可是這番話許嘉彤不能對她們說,碧水和阿湘是知根知底的,她完全信賴。
可是那個趙媽還有受了傷的連姓甚名誰都說不出的僕婦可就拿不準了,萬一是林氏安排的,在她們身邊等待時機。她此刻說了,就等於告訴那人她識破了陰謀,死期只會來得更快。
許嘉彤望了眼那邊近了一些的村落,虛弱地道:“先過去落腳,等着府裡的人找來。”
“要不奴婢溜回城去,請老爺和夫人做主,趕緊派人過來?”趙媽看了眼那傷的就剩下一口氣地僕婦,腳下動了動,想要站起身。
許嘉彤看了趙媽一眼,目光中含着警告:“不許去,那兩個蒙面人可能還在附近,你一出去,把他們引來了,咱們都得交待在這兒。”
“趙媽,你也折騰半天了,一會兒先歇歇,喝口水,再說回去的事。”碧水想着趙媽在關鍵時候沒有棄主而去,少不得想提點她一下。
趙媽點點頭,訕笑了一下:“是奴婢想的不夠周到,奴婢到前面探探路。”
“阿湘,你跟着去。”許嘉彤吩咐着,看向阿湘,“小心些。”
二人去前面探路,碧水從草叢裡的溪流裡捧了一捧水給許嘉彤洗臉,緊張地看了看她,見她除了腿上有傷,別的地方只是擦破了點皮,不由得鬆了口氣。
“咱們到前面落腳,可府裡的人並不知道,萬一他們來了,見不到人,就那樣回去了,咱們可怎麼辦?”碧水不無擔心地道。
“等安頓下來再說,這附近總不會只有這一條出路,先躲過那幾個蒙面人。戴爺見我逾期不歸,定會派人來尋我。”許嘉彤這時候心裡很慌,可是一想到戴元冠,就會平靜許多。
“戴爺會來?”碧水不太相信,默了一會兒,纔看向許嘉彤,“戴爺一直護着您,可是也不知道還能護多久。姑娘,這西都比崑山老宅還難呆,咱們勢單力薄,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您當上女官。”
“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許嘉彤想不了那麼多,以後,這兩個字對她來說還太遙遠。
“四姑娘,前面是個莊子,好久沒人住了,到處都是土。”阿湘回來報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