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嬤嬤是一路跟着許家的四位姑娘過來的,看着她們陸續上了高臺,她想着多留一會兒,沒想到沒一會兒就看到了這場好戲。
珍嬤嬤先看着許嘉杏入了第二局,當時簡直是欣喜若狂,可是她高興勁兒還沒過去,許嘉嵐就出了事兒。許嘉嵐欺壓她們這麼多年,再加上一個林氏,許嘉杏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她怎能不怨。
如果能讓林氏和許嘉嵐死,又不會牽連到她們母女,她寧肯下輩子做牛做馬地去償還。可是事情不可能朝着她想的路子走下去,許嘉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林氏未必動能要了許嘉彤的命,可許嘉杏卻沒了活頭!
她沒等到許嘉彤向吳王后求情,就火急火燎地穿過圍觀的人羣,回了定安侯府。
“老爺,夫人,三姑娘出事了。”珍嬤嬤小跑着闖了進來。
清早四人一動身,林氏就去了許孝祖那兒,想着先把他安撫好,再把偷換繡品的事告訴他。這樣以來,等許嘉彤回來鬧起來,他就能立刻站出來把事情壓下去。
先是說起入秋後家裡的瑣事,又說起了許嘉嵐前些日子去項王府的情形,前面該說的都說了,正要說換了花鳥圖的事,珍嬤嬤就闖了進來。
許孝祖不明前後因由,立刻站起身,疑惑地道:“好好的去了宮門賭局,凡事都有女官、太監引着,規矩她也都知道,能出什麼事?”
珍嬤嬤喘着大氣把她看到的事都說了,其實換花鳥圖她也知道,可是她只能裝作不知:“反正王后娘娘和齊尚宮都咬定了花鳥圖不是三姑娘繡的,周圍好多人也都是這個說法,三姑娘不肯認……老爺,夫人,您二位得趕緊想想法子,三姑娘脾氣寧,萬一觸犯了天顏,想挽回可就來不及了啊。”
“怎麼回事?”許孝祖明白了一些,大概許嘉嵐的繡品真不是自己繡的,他嚴厲地看着林氏。
平日裡怎麼折騰他都由着她們,可是牽扯到宮裡,他還是不敢怠慢的。
許嘉嵐的繡畫的確有高人幫忙,可是即便是被發現了,也不會輕輕一扯就碎成一塊一塊的了……難道……
若是許嘉嵐此刻在他們面前,林氏真恨不得打她幾巴掌,知女莫若母,她瞬間就明白過來,許嘉嵐還是揹着她拿了許嘉彤的花鳥圖過去,而那當中果然另有玄機!
“老爺,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嘉彤要是在宮門賭局上出了頭,楊家的婚事也就不成了,妾身就做主把嘉彤的繡畫換了。沒想到嘉嵐竟然拿了這幅繡品過去,而沒有用自己的,誰也沒想到這繡畫裡竟然還有機關。一定是嘉彤,她從一開始就……”林氏據實以答。
許孝祖氣得跺腳,怒道:“嘉嵐不懂,你怎麼也不懂,這麼重要的事,你們爲何不先跟我商量?如今,你敢到外面去說,那幅繡畫是嘉彤的麼?敢麼?那可就不只是欺君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嘉嵐是你我的掌上明珠,是妾身唯一的女兒。她若是有個好歹,妾身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把事情鬧出去,許嘉彤也不會好過。”林氏冷冷地道。
林氏並不是一定要把事情說出去,她也知道這樣做沒什麼好處,她只是相逼着許孝祖趕緊去求情。她知道許孝祖和吳王后有過些交情,也知道許孝祖念及名聲不想明着爲難原配所出的女兒,纔會刻意把話說得難聽。
沒想到,許孝祖轉過身來,瞠目以對,下一刻突然怒吼起來,有如那日發狂時一般:“別的事你說編整個大同我也不管,這件事不行。你想在吳王后面前告發嘉彤,你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就去死,不要拉着我們許氏一族的老小!”
“您說什麼?”林氏覺着自己好像有什麼地方錯過了,沒有聽懂,卻沒有捉住那一絲莫名的思緒。
不過下一刻,林氏那一點點思緒就被惱羞成怒取而代之:“老爺,您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良心。當年爲了跟你在一起妾身不要名分,妾身被家族奚落,被世人瞧不起。好不容易熬到那個賤人死了,扶了正,連族譜都上不了,還哭求着孃家幫着您,讓您得了定安侯的爵位。您居然讓妾身去死?來呀,是給妾身白綾、匕首還是毒酒,妾身這就去死,老爺就可以再娶個大家閨秀,給您生個嫡子。”
一向端莊的林氏,此時是真的急了,哭天搶地起來。
去求情?大庭廣衆之下,人已經丟夠了,還要繼續丟?
女兒無恥,可以是管教不嚴,也可以是失察。可父親無恥,那就真正的無恥,上樑不正下樑歪。許孝祖還不想把自己徹底的捨出去,他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裡踱着步。
許嘉彤,吳王后,許嘉彤,吳王后……杜氏,他……明珠……
許孝祖拋下她們二人,急匆匆地去了書房,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上拿着一隻檀木盒子,打開來,裡面赫然是一個珍珠手串。
手串用的是南珠,中間稍大一些的那顆竟然是夜明珠,想是多年未動,盒子和珠子上都有一些塵土。許孝祖也顧不上了,拿起來在袖子上擦了兩下,交給珍嬤嬤。
“你趕快回去,把四姑娘叫到邊上,不,請到邊上,把這個交給她,讓她獻給吳王后做壽禮。讓她說一句話還君明珠。”這麼一會兒功夫,許孝祖的眼睛裡佈滿了紅絲,很是猙獰。
“還君明珠?”林氏喃喃地道,越想越怪,她此時既擔心許嘉嵐,又氣結於許孝祖,一時把持不住,“老爺,您不會跟吳王后……妾身剛識得您的時候,您還沒有和杜氏成婚,正和當時的吳王后交好……”
“啪”許孝祖狠狠地一巴掌打了過去,怒道:“你再說一句,就真要變成死人了!”
“您打我,這麼多年了,您居然打我……”林氏驚愕地道。
“你若是不想救嘉嵐,自己也想去死,就繼續折騰,繼續鬧!”許孝祖不再理她,轉過身,鄭重地對珍嬤嬤道,“記得把我的話轉告四姑娘,還君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