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后當着別人的面可以雲淡風輕,可是她許嘉彤當成了女兒,還是分開了十幾年的女兒,有些事,她是裝不下去的。()
“是啊,想必這一天不遠了。”吳王后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實情,“你大概還不知道,阿柔被診出了三個月的身孕,早上剛剛報了陛下。”
許嘉彤一愣,隨即大喜:“這真是雙喜臨門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過些日子,臣女一定要去看望王妃娘娘。”
吳王后客氣了幾句,嘆了口氣道:“戴元冠是個沒福氣的,本來好好的,就這麼的飛來橫禍,留下你一個人。好在他們是個有擔當的,本宮原本不放心你那個父親和繼母,有了戴家做依靠,以後可以放心了。玉蘭,快把本宮給四姑娘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玉蘭拿了兩匹宮緞,一匣翡翠頭面出來,笑道:“這翡翠原是該年紀大一點的人戴的,可娘娘說現在水頭這麼好的翡翠越來越少了,剛巧揚州府尹送上來一套,就想着給姑娘留着。”
錦繡坊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的夫人、女兒,許嘉彤從前就算沒有這些,也見得多了,一看就知道這是難得的好東西,恐怕在貢品裡都算是頭份兒的。
“這……臣女無功不受祿,怎當得這樣的賞賜。”許嘉彤誠惶誠恐地道,她心裡那種不踏實的感覺又出來了。
玉蘭剛想開口,吳王后就示意她把東西放下,下去了。
吳王后道:“說起你和戴元冠的婚事,急了一些,也是本宮沒考慮好,當初不該那麼急的。想他那身子,就算沒有常秦,也未必是久壽之人。本宮當初想着,他這般年輕有爲,又得王上器重,又是先王后一族的族長,總是不會錯的,沒想到……”話未說完就長嘆了一聲。
“娘娘不必如此,答應那門親事,也是臣女自己的意思。”許嘉彤笑笑,愈發不安。
那時吳王后當即給她送了添妝,許嘉彤沒覺得吳王后是出於對她本人的關心或是器重,那勢必是爲了戴家的財勢爲趙元項所用。
戴元冠不在了,吳王后安撫她也沒什麼不對,可是也用不着這樣安撫。她甚至在吳王后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感覺……愧疚?
她許嘉彤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吳王后愧疚,許嘉彤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臣女讓您費心了。”許嘉彤把話岔了過去,“這樣鬧一番,倒也好了。臣女家裡的事,娘娘也知道,臣女若是遮掩着,反倒是要惹您不快了。臣女打算到戴家去,爲戴元冠守着。”
“守着?”吳王后大驚,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這可是活寡,你才十七歲,切不可有這樣的心思,絕不可以。”
若是別人,吳王后也就答應了,至少不會反對。可是許嘉彤不行,絕對不行,她是她的……她怎麼能受這樣的活罪。
“娘娘……臣女這樣的狀況,就算是嫁人,也未必就能比這樣如意。”許嘉彤寬和地笑道,反而安慰起吳王后來。
吳王后心裡一下子像是被塞了千鈞巨石,都是她當初的決定導致了今日的惡果,她不能說出實情,她永遠都不能。
這一刻,吳王后對許嘉彤的那些利用,暫且消弭了,她只想讓許嘉彤好,可是她又拿什麼理由阻止她?
吳王后忽然想起了趙元慎的提議,可以讓許嘉彤入尚宮局,本來許嘉彤就奪得了宮門賭局的頭籌,入尚宮局名正言順。這樣以來,至少兩三年之內,許嘉彤是不可能成親的。藉此能躲開外面的流言蜚語,她這麼做,也算是安撫了戴家,補償了許嘉彤。
何況入尚宮局一直是許嘉彤心之所願,吳王后這麼一想,就更加下定了決心。
“嘉彤,尚宮局有位司制已經被允了告老還鄉,她正巧是織繡上的。本宮想着你不是一直想進尚宮局麼?正巧將來能頂了她的缺,本宮可以先讓你在她手下歷練。你若是去了戴家,可就入不了宮了。”吳王后提醒着。
許嘉彤看着吳王后,從前吳王后是不同意的,這當中有什麼原因,她也不知道,吳王后如今答應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這畢竟是好事。
大同尚宮局的司制以上的女官可以在西都城外擁有自己的宅邸和田莊,每十天可以出宮一回,將來若是想留在尚宮局,自然是可以。若是有了婚嫁的意願,只要是得了允許的,也無不可。
許嘉彤想入戴家,不過是想要一個依靠,若是能進尚宮局,不但有了依靠,還有了立身之本,還能實現曹氏的心願。戴家的產業於她來說不過是身外物,哪兒能比得過這些重要。
“娘娘此話當真?”許嘉彤喜道,“若是當真如此,臣女願意一輩子都呆在尚宮局。”
“傻丫頭,說什麼一輩子,以後有了好人家,自然還是要嫁的。等到那時候,本宮一定親自爲你們賜婚。”吳王后心裡長舒了口氣,總算把許嘉彤那念頭打消了。
至於婚事,吳王后想着這兩三年裡總能遇到個好的,什麼新科狀元,皇親貴胄,還能一個好的都挑不出來麼?若是趙元慎夠聽話,讓許嘉彤做了盛王妃也無不可。
成了盛王妃,就是她的兒媳婦,她想怎麼疼愛都不爲過。何況那樣一來還能絕了趙元慎娶馬琴歌的路,幫上趙元項,她又爲何不可好事成雙……
許嘉彤回府第二天就接到了內廷詔諭,先在那位將要告老的周司制手下聽差。因着戴元冠還沒過頭七,許嘉杏還沒回門,曹氏那邊也要去盡孝,約定了給許嘉彤三個月,安置好一切,再行進宮。將來若是把曹氏接回西都養病,許嘉彤每月可多兩日沐休,好讓她盡孝。
許嘉彤對吳王后自然是萬分感激,許孝祖更是覺得面上有光,只有林氏心裡泛酸水兒,怪道許嘉彤命好。
林氏看着許嘉彤吩咐下人準備回西都的行裝,暗暗冷笑,許嘉嵐就快入項王府了,看樣子吳王后是打算遵守約定的,那麼,就看看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