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拓馳很是意外,認識許嘉彤也有一年多了,他小指上少了半塊指甲,也不是剛剛纔發現的,怎麼之前沒聽她問起。
耶律拓馳看看她:“據乳孃說,是生下來就如此。誒,看什麼看?龍生九種還各有不同呢,而且也不會疼,什麼感覺都沒有。”說着還自己動手戳了戳。
“那這顆紅痣可是胎痣?”許嘉彤繼續執着地問着。
耶律拓馳頷首,語氣頗爲奇怪地道:“做什麼突然問起這些?男人長顆痣怎麼了?又不像你們女人,出個比芝麻還小的點兒,就大驚小怪地吱吱亂叫。”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就問問,等你回去了,就問不着了。”許嘉彤三言兩語地把事情遮掩了過去。
心裡有個聲音再次提醒她,怎麼會這麼巧,年紀、紅痣、小指的半塊指甲都出現在了同一個男子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
太多的巧合出現,就不是巧合,耶律拓馳和曹氏、許孝祖之間一定存在着某種聯繫,只是這種聯繫她還不知道而已。
可是耶律拓馳出身契丹王室,從他身上看不出絲毫中原人的影子,而曹氏和許孝祖卻都是崑山人。
耶律拓馳擺擺手,示意他要回他的御賜宮院去了,嘴裡還嘀咕着:“你們這兒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奇怪,女人倒也罷了,焦嬌弱弱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想到男人也是一樣,好聽點是斯文,其實就是……呵,多騎馬,多摔跤,不高興了就到外面打一場,就會像小王我一樣……”
耶律拓馳說着還挑眉示威似的看了許嘉彤一眼,又看看自己黝黑的小臂,很是得意。
“說的好像你原來不是這麼黑似的。”許嘉彤沒好氣地道,“好了,我進去看看殿下。”
耶律拓馳追了過來,對着許嘉彤揚了揚下巴:“本來就是,小王我小時候,跟你們漢人的孩子一個樣兒。可是在我們契丹,小孩子三歲就會騎馬,五歲就會拉弓……”
他後面說了什麼,許嘉彤都沒有聽進去,無非是那套“你們漢人多弱不禁風”的論調。她在意的是……耶律拓馳小時候……她剛剛還在想他沒有一點像漢人,可若是他如今的樣貌是後天所致。
心裡有一萬個聲音告訴她,這不可能,若是換了別人,或許可以,可耶律拓馳是契丹國的小王子,又怎會是個漢人……
“你的母親……”許嘉彤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麼能問出這樣屋裡的問題。
耶律拓馳乾脆地道:“小王的母親是契丹最美的女人,不過……她是個漢人。”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然怎會就派了小王來當質子呢?”
耶律拓馳難得的臉紅了,他推脫了兩句,逃也似的走了。
許嘉彤問了他太多的問題,也不好再多問,左右還有些時日纔是分別,總該還有機會問的。
不過既然耶律拓馳的母親是漢人,這件事就又有了轉圜的餘地,興許她的母親只是曹氏和許孝祖的一位故交罷了。至於她是如何到了契丹,做了老可汗的妃子,那也不好說,畢竟那時的天下比如今可要紛亂複雜的多,人們南北遷徙,東西遊蕩,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
許嘉彤暫且放下一件心事,轉身去找趙元慎,廢宮裡甚至寂靜,並不見趙元慎和桐雨的身影。她正要上前去,卻見趙元慎剛好從裡面走了出來,不等她過去,就將門從外面關上了。
“桐雨姑姑還好麼?”許嘉彤順口問了一句,正要上前,卻被他攔住了,“我也想看看她。”
趙元慎回視着她堅定的目光,笑容有些不自然:“她身子不適,歇下了,一會兒我找個可靠的御醫過來看看。”
“她不舒服?”許嘉彤說着就要進去,卻又被他攔住了,她被他半帶半引的出了院子,不解地看着他。
趙元慎笑了笑:“沒什麼,等過些日子帶你過來。以後若是我不在,你不許一個人過來,可記住了?”
他目光中隱隱有着威壓,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直沒有鬆開。他向來不會失態,縱使是朝局上發生了危及己身之事時也不會有此刻的緊張,他不覺收緊了力道。
許嘉彤剛想叫出聲來,再問他一句憑什麼,可是她目光一轉卻正好對上他的,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沉重,還有一種東西……是在意……
那一瞬,許嘉彤只覺得心裡暖暖的,不,不只是暖暖的,很熱,熱得就快燒起來了。她本要一探究竟的心突然緩了下來,莫名其妙地點了頭。
後來,許嘉彤回憶起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幸運的是,她從那一刻起,將自己後半生最重大的決定交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裡,而不幸的是,她又一次與真相失之交臂。
雖然她在久的將來知道了真相,可不得不說,還是太晚了一些。
離開了廢宮,許嘉彤想起儷凰殿那邊還留了一件斗篷沒有問玉蘭的意思,也不知道昨兒個吳王后看了有沒有說什麼,還有一處的紋飾沒有確定。
玉蘭見了她,直接帶着她進了寢殿,正要向吳王后通報,卻聽得項王府的詹事童爲在裡面說話。
“小人所知就是如此,依小人之見,王妃娘娘雖說對那位許宮人動了嫉妒之心,可她天性良善,斷不會做出謀害小公子之事。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一定要處置什麼人,那個人也一定不會是小公子,而會是許宮人。”童爲說話雖然小心,可話語之間並無隱瞞,聽得出他是吳王后信任的人。
許嘉彤停下腳步,恭謹地看了玉蘭一眼,這時候她是該出去的,可是裡面那人的話似乎與王柔有關,她又不得不停下來。只要玉蘭沒有趕她出去的意思,她是一定會留下來聽清楚的。
“項王把王妃怎麼樣了?”吳王后聲音急切,但還未亂了方寸。
童爲道:“殿下倒還知道分寸,只是把王妃禁足,又調換了王妃貼身服侍的人,然後打殺了安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