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聽了這話,魂都要嚇沒了,連忙推開無射就要衝向承明殿去,葉懷瑾連忙拉住她,道:“你別這麼着急,免得衝撞了聖駕。”
“衝撞什麼?”桑梓狠狠地甩開葉懷瑾的手:“現在幼萱有難,你叫我怎麼不着急。”
葉懷瑾再一次抓住了她:“你就是着急,也不能跑着去呀,”因轉過頭對無射道:“轎子備好了嗎?”
無射連忙點點頭:“是,已經備好了,就在外頭候着。”
葉懷瑾緊緊握着桑梓的手,道:“既已經備好了轎子,還不快走。”
桑梓這才連忙跟上了腳步。
待到承明殿時,皇帝皇后連着太后都在場,可見幼萱這一胎的確是十分的要緊,所有人都對此非常看重。
此刻屋子裡的空氣沉悶的很,分明是偌大的宮殿,因爲站滿了人而顯得十分逼仄。
桑梓纔要行禮,便被皇帝不耐煩地打斷,道:“別行禮了,趕緊去看看尹八子的肚子。”
“是。”
桑梓連忙直起身子向牀榻邊上走去,輕輕地挑開垂下來的紗幔,只見幼萱躺在牀上,臉色慘白,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桑梓順勢坐在牀邊握住幼萱的手,道:“幼萱,你是不是很難受?”
幼萱看上去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虛弱,這麼說來,應該不是太危險。
“阿梓,”幼萱喘着氣:“我覺得有時候會疼,有時候又不疼了。”
桑梓道:“是哪裡疼?”
幼萱道:“小腹,我覺得有一陣一陣的疼痛向下腹擴散。”
桑梓遲疑道:“這應該是宮縮的現象吧?你不是才懷了六七個月,怎麼會有宮縮的現象?”
桑梓將蓋在她身上的錦被掀了起來,又分開她的雙腿,只見身下的確是又少量的血液流出,桑梓急得額頭上直冒汗。
桑梓將紗幔放了下來,擋住了外邊人的視線,輕輕地將退下幼萱的褻褲,只見她的宮頸口已經擴張達兩寸有餘。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幼萱,喃喃道:“怎麼會……”
幼萱的小腹已經開始有陣陣的疼痛,桑梓見她的面色越來越不好,因道:“幼萱,你……你恐怕是要早產了。”
外邊的太醫令跪在一旁,聽到桑梓這麼說,纔敢搭腔道:“奴臣等人也是如此診斷,只是不敢確定,不知桑姑娘的意思……”
“還用說嗎?”桑梓一把掀開紗幔站了起來:“快去熬催產藥!”
太醫令面露難色,道:“醫書古籍上並沒有記載催產藥的藥方子,不如請個穩婆……”
“穩婆自然要請,催產藥也要下。”桑梓連忙仔細回想之前在《聖濟總錄》上看到的催產湯的做法,可是越着急,她就越想不起來。
幼萱現在已經很難受了,可是桑梓卻沒有一點兒幫她的辦法,犀利別提有多着急了。
葉懷瑾見狀,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連忙上前去握住桑梓的手:“你慢慢想。”
說着又看向幼萱,道:“八子不要緊張,放輕鬆,父皇已經派人去請穩
婆了。”
幼萱點了點頭,縱使難受也不曾發出一點兒聲音,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越叫,桑梓越着急。
葉懷瑾又拍了拍桑梓的肩膀,靜靜地陪着她,眼睛卻瞥向幼萱,防止她疼得暈過去。
桑梓過了半響,終於想到了:“王不留行、京三棱、牽牛子、百合、當歸、威靈仙各一兩半,雷丸、大黃、天雄各一兩,桂和炙甘草三分,大腹二兩,切細如麻豆大。添水一盞半,煎至八分,去滓溫服。”
太醫令聽罷,連忙道:“奴臣這就下去煎藥。”
葉懷瑾見事情已經解決了,便很快退到了一旁去,不敢再有一點兒逾越的做法。
桑梓又坐了下來,急忙握住了幼萱的手:“幼萱,你是不是一早就開始不舒服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幼萱這會子是真的痛得緊,便只道:“我知道你忙……我這點兒疼不算什麼,又不是今日第一次難受。”
桑梓驚疑道:“你早就開始這樣了嗎?”
幼萱道:“大約一個月前就開始了。”
桑梓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驚恐和疑惑,她看着幼萱,動了動脣,最終卻還是欲言又止。
不管有什麼懷疑都好,這些懷疑留着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幼萱的孩子。
“幼萱你放心,我在這裡,我一定會保住你和你孩子的性命!”
“我知道,”幼萱的笑容有氣無力,她側過頭,透過紗幔看着外邊的人,用很低的聲音問道:“二皇子,他來了沒有?”
桑梓的心更是一陣驚痛,緩緩道:“他現在在王府裡,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幼萱道:“穩婆還沒有來對不對?”
桑梓點了點頭:“我們還可以說一會兒悄悄話。”
幼萱虛弱地一笑,輕輕地用手觸碰了一下桑梓的額頭,道:“阿梓,你叫他們都出去,我有體己話想跟你說。”
“不要,”桑梓搖搖頭:“等你生產完我們再說,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兒的生產,你不要再說話了。”
幼萱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有淚滑落:“阿梓,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阿梓……你幫我把他們都趕出去。”
桑梓咬住下脣,眉毛緊緊地揪在一起,含淚道:“我幫你叫他們出去,你不要激動,你好好地不要動。”
“好,我不動……”幼萱仍然在笑。
桑梓站了起來,走到皇帝和皇后身前,盈盈謁下:“陛下,八子即將生產,陛下與衆位娘娘不適合待在這裡,尤其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千金之軀,怎能沾染血腥,更何況再過半個月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更是要避諱了。”
皇帝嘆了一聲,緊張道:“八子的身子到底怎麼樣?”
桑梓低着頭道:“民女會拼盡全力保住八子和她腹中的皇嗣。”
太后朝紗幔後邊看了一眼,聲音保持着恰到好處的音量:“如果只能保住一個,便去母留子。”
桑梓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
下,驚痛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民女知道。”
說着便將衆人送了出去,又對幾個婢女道:“將這兩個火爐子都擡出去換新的來,這火爐子已經涼了。”
桑梓這麼做一來是爲了支開衆人,二來,這早產兒不能受涼,若不然可能會造成不可挽救的併發症,所以產房的溫度必須保持二十五度左右。
等做好一切事物之後,桑梓連忙回到幼萱的身邊,見她面色越來越蒼白,心下更是不好受。
“幼萱,你有什麼體己話要說,我就在這裡。”
幼萱拼勁全身的力氣一把抓住了桑梓的手,道:“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告訴別人。”
桑梓點了點頭:“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我知道,”幼萱虛弱地抿了抿脣,很快道:“其實……我腹中的孩子並不是陛下的,而是、而是二皇子的。”
當桑梓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下居然並不十分震驚。
她只是道:“所以這個孩子如今……”
“正好七個月。”
桑梓頷首,這麼說孩子已經整整三十二週了,一個月前,也就是二十八週的時候開始有早產的徵兆,如果是這樣的時間,那麼一切都並不出乎意料了。
“幼萱,你糊塗呀!”
桑梓心裡又是悲痛,又是心疼:“他知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
幼萱現在已經疼得沒法兒動了,但她也沒有說話,桑梓便知道她這是默認了。
“幼萱,你這樣不後悔嗎?”
桑梓的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爲什麼那個人偏偏是葉懷志,若是別的男人桑梓一定會恨死他的,可葉懷志畢竟救過她,而且……她要怎麼辦纔好!
幼萱緊緊地抓着桑梓的手,道:“我不知道,阿梓,如果我出事了,求你一定幫我保住孩子,不要讓別人懷疑到他身上好嗎?”
女人生孩子,等於是在鬼門關溜一圈,能不能活下來完全靠運氣,幼萱自然也是明白的。
桑梓只道:“幼萱,如果你不要這個孩子,我一定可以保住你的。”
幼萱抓着桑梓的手竟用了幾分力:“阿梓,就像太后說的,去母留子……一定要去母留子!”
桑梓用力地搖頭:“幼萱,孩子沒了以後還有機會生,可是性命沒了,什麼都沒了呀!”
“阿梓!”幼萱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蒔花館的時候,也有過孩子,我想生下來的,可是媽媽不同意……我不能再沒有這個孩子的。”
這些事情都是桑梓不知道的。
桑梓認識幼萱才兩年多,幼萱如今才十八歲,那麼幼萱懷上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頂多不過十五歲。十五歲,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還在學校裡讀書寫字呢,幼萱卻已經有如此刻骨銘心的經歷了,難怪她把這個孩子看得格外重要。
因用力一握她的手,道:“你放心,不管是你還是孩子,我都一定會盡力保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