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了,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殿內的空微微帶着暖意,香爐裡的香料也早已換了適時的,清清淡淡的氣味,煞是好聞。
金虹決定三日後啓程回慶會,帶着慶會未來的國母。
而皇帝幾乎是在在同一時間決定要回宮的,這個建章宮,他已經待不下去了,甚至連搖光的面他都不想見。
桑梓在第二日收到了皇帝賞賜的禮物,都是些做工精緻的珠寶首飾,桑梓並不太喜歡,但裡面有一顆貢上夜明珠,桑梓卻很喜歡。
一年前,她曾經失手打碎了幼萱的一顆夜明珠,那時候桑梓正和一個有錢的公子打得火熱,似乎是真的喜歡上對方了,對他送的東西格外愛惜。不過好景不長,那個公子的父親升遷,他跟着家人離開了桑村,臨走的時候送了幼萱一顆夜明珠。
幼萱很喜歡,但卻被自己不小心打碎了。
桑梓到現在仍然記得那顆夜明珠的樣子,和手上的這一顆十分相似。
故而桑梓想把這顆夜明珠送給幼萱,儘管她現在有很多的好東西,但桑梓相信她一定會喜歡的。
晴暖的天氣,桑梓早早地起來了,去到幼萱的房裡,但她卻不在,問了姑洗,只說她一早便出去了。
桑梓心裡失落,便想着搖光很快就要走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搖光。
去搖光哪裡的路已經很熟悉了,但桑梓卻覺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偌大的宮殿,竟然不見一個宮人侍奉在側,就連素日最親近的萼笑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桑梓心裡不禁有些擔心,不會到了這個時候卻出事了吧?
她小心翼翼邁着步子,靠近搖光的房間,門緊緊地閉着,不見一個人。
只是才湊近房間,便聞到一股子濃郁的香氣,並不是宮中常用的線香,迄今爲止,桑梓還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的香料。
她不禁有些臉紅,而且心跳加快了不少,她伸出手摸一摸臉,竟在發燙。
難不成自己這是感冒了?
桑梓帶着滿心疑惑輕輕地敲了敲搖光的房門。
但卻無一人迴應。
桑梓擔心搖光出事,便躡手躡腳地地推門進去,一路行至搖光的牀邊。
桑梓登時大驚失色。
錦幔垂了下來,但帳中的人影卻能瞧得清清楚楚,是兩個人。
一上
一下的兩個人,兩具身軀緊緊地貼在一起,不時地傳出陣陣嚶嚀。
在下方的那個人是搖光,她羅裳盡退,桑梓可以從錦幔的縫隙中依稀看到她那雙修長纖細的腿。
而在上方的那個男人,雖不是赤身裸體,卻也是衣裳不整。
那男人穿青衣,很纖瘦的身骨,透過錦幔看過去側顏極美,容貌秀眉,眉眼卻有幾乎英氣,雌雄莫辯,竟是個男生女生的俏生。
桑梓只覺得喉嚨乾澀,雖是震驚,可身體裡卻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那個男人的側臉很熟悉,但桑梓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他像誰。
今日的事情若被第三個人知道,對大局不利,但桑梓卻也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竟然能讓即將去和親的搖光,不顧一切地與他……
她死死咬住下脣,走上前去,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緊蹙眉頭一把掀開了阻隔在她眼前的錦幔。
“啊!”
驚叫是搖光的,在桑梓掀開錦幔的那一刻,她已經攬過一旁的錦被擋住了自己的身體。
然而桑梓的反應卻比她更驚訝。
因爲她看到搖光身上的那個男人,是她最熟悉的人,也是她一輩子都想不到的人。
是幼萱!
是穿了男裝的幼萱!
桑梓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她伸出手,狠狠地給了幼萱一個響脆的耳光。
“啪!”
手掌接觸到皮膚產生的聲音久久沒有消去,是桑梓產生了錯覺。
幼萱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會被桑梓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桑梓的手,但桑梓向後一躲,很快避開了她。
“我看不起你。”桑梓的眸中有淚。
她轉身離開,幼萱就像發了瘋似的從牀上起來。
仍是衣裳不整,還光着腳,她從來不會這樣失儀,因爲媽媽說過,男人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阿梓!阿梓!”
桑梓聽到幼萱的聲音,她知道幼萱在後面追她,但她仍然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腳步。
幼萱一手抓着衣領,一手提着衣服的下襬,全然不顧儀態地在後面追她。
幸而這裡不是皇宮,幸
而她現在穿着男裝沒有人認出她,否則她這樣有失儀態,足以要了她的命。
桑梓終於停住了腳步。
幼萱也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極偏僻的宮牆下。
“阿梓……”幼萱捂着胸口喘氣。
桑梓始終與她隔着距離。
“我一直不知道爲什麼搖光會被選中去和親,現在看來,恐怕是你從中作梗吧。”
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幼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望着桑梓,眼眶裡噙着淚水:“阿梓,你聽我說,我是有苦衷的。”
“有什麼苦衷,”桑梓也在拼命忍淚:“你一向就是這樣不是嗎?什麼事情都用自己的身體去解決,對待男人是這樣,對待女人也是這樣。”
她知道她的話很傷心人,但是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說出什麼話來都不奇怪,雖然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幼萱腦中嗡聲一片,只覺得很是心痛。
“阿梓,我也沒辦法,我出身蒔花館,除了身體我沒有別的東西。”
桑梓側過臉不去看她。
她抽泣道:“是你說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如果不是她去和親,那就是我,”她趨前幾步握住桑梓的手:“阿梓,我不想離開你,離開你我活不下去!”
桑梓心裡也很不舒服:“就算你不想去和親,也並不一定要用這種方法。”
桑梓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心裡卻也可憐她,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種事情,指不定也會用這樣腌臢的法子。
她不能說幼萱有錯,但她也絕不贊同幼萱的做法。
“幼萱,搖光她……她是自願的嗎?”
桑梓看着幼萱,給了她一個機會。
幼萱何等聰明,自然是明白的,她連忙點頭:“是,搖光是自願的,她自己也不想待在這裡。”
“她的要求是什麼?就是你和她……”桑梓說不下去。
幼萱吸了吸鼻子,側過頭道:“她、她說我長得像一個人,她讓我穿成這樣,讓她緬懷一下。”
“緬懷?”桑梓蹙緊了眉頭:“今天這件事情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幼萱搖搖頭:“沒有,她遣走了所有人,除了你再沒有別人知道了。”
她頹頹,慢慢走向她,替她整理了一下:“幼萱,別再見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