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濃,葉懷德哄着朝陽睡了過去,自己便輾轉去了後院。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柳兒了,他們的計劃,終於可以正式實施了。
柳兒今夜喝得有些醉了,故而並沒有等他,便獨自睡去。事實上,儘管他知道葉懷德沒個晚上都會將朝陽哄睡,出來找他,但他還是假裝不知道一般,對葉懷德愛搭不理的。
並不是他討厭葉懷德,這只是他勾引男人的一種手段。
很多男人,都喜歡故作清高的女人,故作清高的男人,自然也格外惹人注目。
柳兒將他在南館學來的東西,盡數用在了葉懷德的身上,儘管,他其實並不需要這麼做。但他怕再失去,他不想再失去一個人了,也不想再被人拋棄一次了。
葉懷德見屋子裡沒有點蠟燭,便知道柳兒睡過去了,因而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進去,直至牀邊。
他在黑暗中仍然能準備的摸到柳兒的臉,這是他對柳兒的一種瞭解。
他很快脫下外衣,睡在柳兒的身邊,將他輕輕地摟在懷裡,哪怕不能與他肌膚相親,就這樣抱着他也挺好的。
葉懷德滿足的笑了。
能得到柳兒並不容易,他從很早就開始佈局,甚至不惜犧牲一員大將,只要能得到柳兒,死一個石禮恭算什麼,就是要段文清去死,他也願意。
不僅僅是因爲他喜歡柳兒,還因爲,柳兒能帶他的幫助,是其他人無法給他的。就像這一次,他雖然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母后一定不會以巫蠱魘咒父皇,但卻一直苦於沒有證據和證人,柳兒不過是略施小計,便利用樂安從染香的嘴裡套出了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他終於可以爲自己的母后翻案了。
葉懷德一點兒都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只不過,心裡還是不免擔心,如果柳兒知道自己對他做過什麼,他會不會拋棄自己,轉而回到葉懷志的懷抱?
柳兒本來就是喜歡葉懷志的,之所以如今跟着自己,不過是因爲他誤會了葉懷志,而自己,正是製造這些誤會的人。
葉懷德很怕有朝一日,柳兒會發現他做的這些事情,到那時,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懷中的人嘟囔了一聲,不安分地動了動身子,葉懷德趁機低下頭去在他的脣上吻了一下。柳兒並沒有醒,但是嘴裡卻在念叨着什麼。
葉懷德疑惑地將耳朵湊了過去,然而,他聽到了這一生中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柳兒的心裡還是想着葉懷志的,嘴上說着恨他,可是睡着的時候,卻一個勁兒地念叨着他的名字。
葉懷德知道,若是葉懷志不除去,他這輩子都別指望能真正的得到柳兒。
哪怕血濃於水,也要做了!
桑梓近來越來越覺得身子有些不適了,但是日常起居都是格外小心的,除了桑梓自己,賀君傑也幫襯着她檢查過旁人送來的所有東西,應該不會有人有可趁之機。可是身體的異樣,桑梓
卻又解釋不出來。
她找來賀君傑,兩人細細檢查過宮中的東西,可是都沒有查出異樣,桑梓的心裡便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檢查出什麼了嗎?”
賀君傑搖了搖頭:“都沒有異樣,臣連墨都檢查過了,都沒有能對身子不好的。”
桑梓也是覺得奇怪,既然沒有對身體有損的東西,那爲何會讓她的身子感覺到越來越虛弱呢?
畢竟有孕之後,她實在已經很小心了。不禁沒有化妝,甚至連香料和薰香這些東西也都不用了,就連平日常點的線香亦是不用了。可以說基本上已經完全杜絕了會因爲麝香之類的東西感到不適。
賀君傑道:“會不會是不小心吃錯了甚麼東西?”
桑梓搖了搖頭:“不會,我自從有孕之後,對飲食方面格外用心,莫說是尋常的東西,就是馬齒覓和茴香這樣不常吃的,我也叫下人格外注意了,但就是不知道爲什麼,近來覺得身子越來越乏累,是不是還會腹痛。”
賀君傑道:“是不是您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傷着您了?”
桑梓冷冷地瞥他一眼,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污,真是受不了。
“不會,我與太子雖是同牀,可是他從來都不過逾越這條線的。”
賀君傑也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因又道:“那是不是姑娘們身上的香料裡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桑梓還是搖了搖頭:“那也不可能,在屋裡伺候的只有無射、姑洗和夷則,她們都是不用香料的。”
賀君傑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又道:“那會不會是別的姑娘呢?東宮的下人這樣多,您又不是隻接觸這麼幾個人。”
他說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但桑梓想不到這宮裡會有誰想害她,唯一一個有可能的,只有她了。
桑梓愣了一下,對無射道:“你去把鈴鈴叫來,我有話要問她。”
陵尹鈴自從調去廚房之後便再也沒有調回來了,雖然偶爾會在殿裡伺候,但畢竟只是少數時候,故而桑梓常常都將她忽略了。
葉懷瑾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女孩子,時常都找她的麻煩,桑梓並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個閒情雅緻,但心裡還是留心了這個小姑娘。
很快陵尹鈴便被帶到了桑梓的面前,桑梓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淡淡的笑了笑:“找你來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問問你通常都喜歡用甚麼香料,正好我這裡有一些,懷着孩子又用不着,便分給你們。”
陵尹鈴遲疑了一下,她心裡清楚,桑梓絕對不是因爲這個才找她的,若是真的只是爲了賞賜香料,叫無射或是姑洗拿給她就好,大了不必這樣麻煩。
因而緩緩道:“多謝太子妃的好意,可是婢子不用香料。”
桑梓假意疑惑:“可我從前見你是用香料的呀?”
陵尹鈴道:“那是因爲太子妃當時太沒有孩子,如今你懷有身孕,太子殿下早就吩咐
過不許宮裡的婢子用香料了。”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香料的問題,又不是吃食的問題,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桑梓緩緩地嘆了口氣,對陵尹鈴道:“你下去吧。”
她很快退下了,可桑梓的心就更亂了,她坐在妝臺前,轉過身看着妝臺上的鏡子,隱隱覺得小腹微微痠痛,說不出的難受,卻又不至於叫人十分痛苦。她見鏡中自己的臉色蒼白無光,心下不禁擔憂,這哪裡是懷孕六個月的孕婦該有的容色。
“太子妃也別太過於擔憂了,也許只是因爲母體虛弱,您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桑梓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但願如此。”
不過一會兒,夷則便領進來一個太監,桑梓微微瞥了一眼,曉得他是皇太后身邊的一個內監,他謁了禮,很快道:“太后娘娘請太子妃晚上過去用膳。”
桑梓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心裡卻不禁疑惑,皇太后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怎麼好端端的請自己過去用膳,還偏要挑晚上?
因道:“問公公一句,只有我一人嗎?”
他低着頭,緩緩道:“陛下與各宮娘娘也在。”
這麼說,就是家宴了,那桑梓倒是不怎麼怕,應該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因笑道:“有勞公公走一趟了,”她拿一隻翡翠鐲子給對方,意思意思道:“請公公笑納。”
那太監收了下去,謁了個禮,也便離開了。
他纔有不久,葉懷瑾便回來了,此刻賀君傑正爲桑梓開藥方,葉懷瑾見桑梓臉色不好,便問:“怎麼你的身子還是不舒服嗎?”
桑梓只是淡然一笑:“大概懷孕就是這樣的吧。”
葉懷瑾走到她的面前,道:“是不是宮裡有什麼腌臢的東西?”
桑梓笑道:“你怎麼這麼問?”
葉懷瑾愣了愣,將桑梓牽到一旁去,道:“不瞞你說,母后前些日子送了樂安兩個衿纓,王妃發現裡頭有些髒東西,昨兒來找你,倒是被我撞見了。”
桑梓道:“說起來,樂安是送了我一個衿纓,不過我收起來了,並沒有用,你也是知道的。”
葉懷瑾點了點頭:“正因爲知道,所以纔沒有叫王妃來見你。”
這是應當的,葉懷瑾做的並沒有錯,桑梓和王妃若是走得太近,的確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宮裡會有很多人懷疑她們的。
桑梓道:“今晚太后在長樂宮設宴,你可知道了?”
葉懷瑾道:“你若是身子實在不舒服,就推了吧,反正如今你金貴,他們也不敢說甚麼。”
“哪裡的話。”桑梓撇了撇嘴:“連幼萱和李美人都去了,我又怎麼好意思不去呢。萬一叫有心人抓着這事兒做文章,那可怎麼好。”
葉懷瑾爲她理一理髮,道:“你總是這樣小心。”
若不小心,哪裡能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