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若得空,去搖光宮裡看看,那個孩子也怪可憐的若是見了你,多半會高興些。”
皇太后這番話便叫桑梓搞不懂了,搖光見了幼萱爲什麼會高興?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種套路,那跟搖光又有什麼關係?
桑梓真是不懂這個套路。
幼萱雖然也不明白,但她卻很快點了點頭:“太后娘娘放心吧,民女會常去看三皇妃的。”
皇太后的精神也並不很好,只是看到幼萱之後,面上突然便有了笑容,只不過這個笑容桑梓覺得並不太真心,皮笑肉不笑的,其實就是假笑。
“對了,哀家還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幼萱想都沒想便道:“民女今年正好十六。”
皇太后頷首,又問:“方纔你說你家裡還有個哥哥?”
幼萱點了點頭:“是,還有個大我四歲的哥哥。”
“四歲?”皇太后又蹙眉:“那麼你和你哥哥還有聯繫嗎?”
幼萱搖了搖頭:“民女和哥哥很多年前就走散了,這麼多年以來民女也曾來過京城數次尋找哥哥,不過都沒有結果。”她說着面上竟有些淡淡的傷心。
桑梓並不知道她的傷心是真是假,因爲她的演技比皇太后好太多,亦或者,皇太后根本不想演,因爲並沒有這個必要。
“可憐見兒的。”皇太后握着幼萱的手,另一隻手探上她的面容,皇太后的手指輕輕地從她的臉頰上劃過,她看着幼萱的眼睛,心裡突然漫起一種恐懼感,不自覺的,她的手指便加大了力度,輕輕地劃傷了桑梓的臉。
幼萱眉頭一皺,她素來最看重自己的容貌,不許有一點兒的損傷,然而這個情況下,她又能怎麼辦,臉毀了,命卻不能丟!
桑梓一愣,很快湊上前去,她看得出來皇太后有些微的失神,下手沒輕沒重的,她也許並不是故意的,但在這個時候,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桑梓都一定要攔住她。
“太后娘娘!”
桑梓握住了皇太后的手,也不怕冒犯,直直看向她的眼睛。
太后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緩緩鬆開手,道:“哀家沒留心,傷了你的如花美貌,你可不要怪罪哀家。”
她說這樣的話,眼睛裡卻像凝了千年的寒冰,叫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幼萱連捂臉都不敢,連忙退了下去:“民女怎麼敢怪罪太后娘娘,是民女失儀,請太后娘娘恕罪!”
幼萱果然是沉得住氣的人。
皇太后自然不會怪罪她,但皇太后已經不想見到她了。
“哀家乏了,跪安吧。”
桑梓只好和幼萱一起退了出去。
然而還沒走到宮門口,幼萱突然停駐了腳步,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發現哪裡少了一塊兒玉佩。
那是她第一天到蒔花館的時候,媽媽買給她的東西。
媽媽說,她很美,只有這樣通透美麗的玉佩才配得上她。
“我的玉佩可能丟在太后娘娘宮裡了。”
幼萱想要把玉佩找回來,因爲那塊玉佩是這個宮裡唯一屬於她的東西。
更因爲,她現在才知道,媽媽對她有多麼好,但離開蒔花館,她並不後悔!
桑梓心知皇太后現在不想見到她,故而便勸道:“幼萱,算了別去找了,什麼玉佩我讓葉懷瑾送你一個就是了。”
幼萱側過頭:“是媽媽送給我的東西,跟了我好多年了,我現在只有那塊兒玉佩,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她說罷就要離開,桑梓卻一把抓住她:“幼萱,你這樣回去我怕太后娘娘找你麻煩,算了吧,大不了過兩日葉懷瑾得空了,我讓他來找吧。”
桑梓是爲她好,但她不想丟棄這塊玉佩,這是她唯一的回憶,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證明。
“阿梓,我等不了。”
幼萱掙脫開來:“阿梓,你就在這裡等我吧。”
桑梓自然不肯,她還想再勸兩句,可是話纔到嘴邊幼萱便一溜煙兒跑了,她沒法子只能在原地等着。
轉眼已經到了殿門口,纔要走近,卻聽見裡頭傳來皇太后蒼老清冷的聲音:“今次德兒的這一招未免有些狠了。”
趙嬤嬤的聲音卻是十分平靜:“哪兒呢,又沒要了她的命,不過是要讓她代替小翁主去和親罷了。”
皇太后正聲道:“你真的以爲德兒這樣做是爲了樂安嗎?”
皇太后雖是問她,卻根本沒打算要她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若是昨晚桑梓沒能解決金虹的話,你以爲她還會活着站在這裡嗎?別說皇帝不放過她,哀家第一個容不下她!”
幼萱聽到這裡心裡猛地驚訝了一下,沒想到皇太后竟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
“不過她解決了這件事,卻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孽,”皇太后長長一嘆:“德兒素來狠辣,哀家都沒有意見,只是這一次他的狠辣似乎用
錯了。”
趙嬤嬤不解道:“太后這是什麼意思?這狠辣怎麼還有用錯的時候?”
皇太后道:“哀家問你,像桑梓這樣的姑娘你見過幾個?”
趙嬤嬤道:“若說容貌,遍地都是,但這般的見識和膽性,的確是世間少有。”
皇太后微微點頭:“尤其是以女眷來說,閒時不出閨房,對朝堂事情哪能有什麼見識駁論,難得她胸含經緯,爲太子出謀劃策,哀家瞧着她並不遜朝堂士大夫!”她說罷又輕嘆:“可惜太子一黨數十個同齡姑娘,竟沒有一個比得上她半分!”
趙嬤嬤這下算是被點透了:“若是桑梓能爲大皇子所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她又低頭:“可是以她和太子的關係,不可能會幫助大皇子的。”
“有什麼不可能的?”皇太后道:“她幫太子無非是因爲她和太子兩情相悅,但她畢竟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只會衷於自己的夫君。”
幼萱一愣,心下已經知道有些不妥了。
又聽趙嬤嬤道:“只是,如今大首領已經看上了桑梓,而且老奴探過他的口風,他的確是有心於桑梓的。”
“那有何難?”皇太后並不在意:“你覺得他有意於桑梓,哀家卻覺得他有意於幼萱。”
幼萱簡直快要抑制不住心下的驚訝了,她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
“那個幼萱……哀家第一眼見到她便覺得她不一般,單看她那張臉便是萬中無一的漂亮,你沒看到那個晚上她去倒酒的時候,男人們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連皇帝都像丟了魂兒似的,她根本就是個妖孽!”
皇太后似乎有些動氣了,她猛地咳嗽了幾聲,緩緩道:“更何況她那張臉未免也太……”皇太后的聲音低了下去:“遠遠瞧着還好,畢竟她是個女子,還是看不出來有多像的,可是走近之後……尤其是那雙眼睛,和妙津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哀家每次看到那雙眼睛就會想起妙津,哀家簡直後怕。”
“太后,既然這樣怕她,就趁勢將她送出去吧,省得在宮裡總是見您傷心。”
皇太后輕嘆:“她就在宮裡,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哀家只要一看見她就會想起,哀家最疼愛的孫子是被哀家的另一個孫子該死的,這件事情用叫哀家覺得對不起瑜兒!”
皇太后輕輕抹淚,幼萱卻已經不敢再聽下去了,她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不僅對她沒有好處,還會害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