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匆匆趕到承明殿的時候,太醫令垂手站在一旁,幼萱臉色蒼白,半倚在牀上,容顏憔悴。
皇帝撥開衆人上前去,順勢坐在幼萱的牀邊:“你怎麼樣了?”
這口氣,一聽便知是深寵她。
幼萱眉目間有憂色,臉色似寢衣上繡的梨花,她撐着身子,想要起身謁禮:“陛下……”
皇帝連忙按住他:“你怎麼樣了?免禮吧。”
幼萱緊着眉頭道:“還好。”
她環顧四周,見皇后和太后也在其中,因道:“夜深霜重,還麻煩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妾身過意不去。”
皇后趨前幾步,關切道:“不打緊,現在你的身子最要緊。”
幼萱微微低頭:“多謝皇后娘娘關心。”
皇帝的目光繞過她,落到一旁的太醫令身上:“太醫令上來回事。”
楊得意見太醫令在一旁,似沒聽見皇帝的傳召一般,因而小聲地催促道:“太醫令,回個話。”
那太醫令這才急忙上前去,跪了下來。
皇帝島:“八子爲何腹痛不已?”
太醫令唬得腿肚子直打顫,他道:“老臣醫術不精……不知、不知尹八子爲何腹痛。”
“廢物!”皇帝因拂袖道:“朕養你何用!”
說罷又看向幼萱:“你覺得怎樣?”
幼萱一手附在小腹上,秀眉微蹙,皇帝見她臉色不好,便對青青道:“你說。”
幼萱悄悄瞥了青青一眼,青青心領神會,連忙趨前跪謁道:“回陛下,自從發現宮中埋有麝香之後,娘娘便覺得腹中絞痛頻頻,往日總是怕陛下擔心因而瞞着陛下,今日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婢子才斗膽去請了陛下。”
皇帝握住幼萱的手道:“果真嗎?果真這樣不好嗎?”
幼萱額頭上冒出了虛汗,她身子虧虛,面色羸弱,美似一脈纖細的百合。
“已經好多了,陛下不必擔心。”
皇帝輕撫她的額頭,替她擦去額上的汗珠:“如今太醫令在這裡,你有什麼不舒服都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幼萱語氣虛弱:“不打緊,現在也不疼了,就是有些悶,太醫令已經開了桂枝湯了。”
皇帝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於是又問桑梓:“你醫術好,你看得出八子是因何腹痛嗎?”
桑梓上前去,皇帝給她讓了條路,她坐了下來,握住了幼萱的手替她把脈,很快道:“想是麝味入體,所以有時會覺得腹痛,至於胸悶是孕期常有的症狀,多開些補藥喝點
兒就好了,總要過上一段時間纔會好的。”
皇帝略頓,嘆了口氣道:“都是朕不好,沒能爲你查出真相。”
幼萱容色溫柔,眼眶裡泛着淚光,十分楚楚。
“陛下已經盡力了,妾身不怪陛下。”
皇后低着頭,臉上略有幾分失落,她本是個姿色無雙美人,奈何已到遲暮之年,色衰則愛弛,愛弛則恩絕,若幼萱有心害她,她未必逃得掉,幸而幼萱並沒有這份心思,她沒有這個膽子。
否則桑梓真要擔心,皇后與葉懷瑾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可以,桑梓希望幼萱能與她聯盟。
皇帝笑容溫和,他的眼中只有他的美人,何曾看到身後還有一個他曾經深愛的女人,更不知他的身後,還站着他遲暮的母親。
難怪太后不喜歡幼萱,除了她長得像妙津的關係,更因爲她佔據了皇帝的整顆心。
自古婆媳如仇人,即便是皇親貴胄,也不外乎是這樣。
皇帝嘆了一聲,道:“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回宮去吧,朕在這裡陪着八子。”
衆人謁禮,正要離去,皇帝又側身:“母后,天雖然熱,但您別貪涼,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想了想,又道:“皇后也是,你最怕熱,夜深霜重,少打些冰,記得叫阿沅後半夜就撤了冰塊,彆着涼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嘆了口氣,總算皇帝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的女人和生育了自己母親。
“多謝陛下關懷。”
回到東宮,葉懷瑾立刻就拉下了臉:“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竟成端着無射奉來的茶,還趁機摸了摸她的手,笑道:“我是爲了你才連夜趕進宮來的,你還問我,真是沒良心。”
“我不用你幫忙。”
桑梓就不明白了,爲什麼葉懷瑾平常那麼正常的一個人,一遇到葉竟成就成了傲嬌受呢?難道真的註定了異性戀抵不過同性戀嗎?
葉竟成道:“要不是我幫你,你還指望能出宮嗎?”
“那也不用你管。”
桑梓心想,不管葉懷瑾到底是什麼屬性,反正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一定把幸福搶過來!
因出前道:“謝謝你,要是沒有你,也許我們就露餡了。”
葉懷瑾將桑梓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冷冷道:“謝他幹什麼。”
葉竟成見兩人那麼親密,心裡略微有點兒不大舒服,但很快便笑了起來:“你不謝我我不在乎,反正你一向都是這樣的。”
葉懷瑾到底還是看了
他一眼,道:“你怎麼會受傷的?”
葉竟成看了看手臂,道:“我自己劃傷的。”
“爲什麼?”
“那還用問嗎?”葉竟成笑容莫辯,眉眼具是風流:“我聽到消息說你在宮外被人伏擊,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做的,爲的就是不讓你出宮,我知道他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不會放出消息說你受傷的,所以我就劃傷自己進宮來找你了,沒想到正巧被我遇到了。”他站了起來,俯下身將臉湊近葉懷瑾,距離近得只要他再靠前一釐米,兩個人就會親上。
桑梓心裡簡直熱血沸騰,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被別人親,另一方面作爲腐女,又想看到這樣的場面,簡直糾結死了。
“多謝。”
葉懷瑾竟然對他說了聲“多謝”,連桑梓都懷疑他是不是轉性兒了。
葉竟成也是一臉懷疑,站了起來:“你怎麼回事兒,跟我說謝謝?”
“沒聽見就算了。”
葉懷瑾轉過身看向桑梓,將他忽略在一旁:“幼萱的身子是怎麼回事兒?”
桑梓道:“她的身子沒什麼事情,是我一早讓無射去找她的,爲的就是怕你出事,現在人人都看重幼萱的肚子,若她有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落到她身上,誰會有空管你。”
葉竟成不禁笑道:“那合着我這傷是白受了?”
“那倒不是,”葉懷瑾難得對他笑了一笑:“就當買點兒教訓,讓你知道以後別隨便打我的主意。”
葉竟成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放心,就這麼點兒教訓我不會退縮的,”他看着葉懷瑾又拉下了臉,因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是因爲你覺得我花心,但我現在告訴你,不管我對別人怎麼樣,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是認真的。”
桑梓在一旁聽得心裡一陣盪漾,這葉懷瑾要不是她的男人,她簡直恨不得把葉懷瑾脫光了扔到葉竟成的牀上,只可惜爲了自己未來的幸福,她只能緊緊地抓着葉懷瑾不放手了。
“滾開。”
葉懷瑾瞪他一眼,他輕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坐到一旁去了。
他又道:“有件事情我不明白,那個尹八子,你們真的這麼相信她?別說我疑心重,我總覺得她不至交心。”
她這樣說幼萱,桑梓心裡當然不高興,因道:“你知道什麼,我覺得你纔不能信呢,她對我們不知道多好。”
葉竟成瞥她一眼:“我不否認她對你很好,但是人心難測,就算你知道她的底細,你也不要對她太過於信任,除非你的手上有她的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