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本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聽沈大人叫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夜光杯不見了。
眼睛一撇,只見無射已經將酒杯撿了起來,放在她的手上。
沈大人連忙湊過來檢查,卻發現杯子雖然沒有摔碎,但是卻裂開了幾個口子,還摔出了一個缺口。
沈大人登時都快要急壞了:“這可怎麼辦呀!”
那婢子連忙跪了下去:“婢子不是有心的,請翁主恕罪!”
桑梓一時也覺得心煩意亂,又見那婢子確實是楚楚可憐,因撇過頭去:“沈大人,這夜光杯還有備用的嗎?”
沈大人搖了搖頭,一臉的爲難:“沒有了,就這一套還是爲了太子殿下和您的婚事才趕出來的。”
桑梓嘆了口氣,道:“那現在做還來得及嗎?”
沈大人搖了搖頭:“肯定是來不及的。”
桑梓道:“那還修補嗎?”
“肯定不行,若是要修補,只得是以金鑲玉之發,單獨一隻這樣怕是不好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桑梓的心裡可真是亂死了!
因道:“那就全部都鑲上金器行不行?”
沈大人還是搖頭:“那樣的話時間也不夠。”
桑梓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道:“那不然就去掉這一樣,不要留下來。”
沈大人遲疑了一下,桑梓道:“怎麼樣,行不行?”
“恐怕還是不行,”沈大人看着桑梓,道:“今早已經將清單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那裡去了。”
桑梓更是覺得心慌意亂的:“不是還沒有定下來嗎?”
沈大人道:“這……也不是您一個人定奪的,也要陛下和兩位娘娘幫撐着選的。”
桑梓聽了這話就知道自己完了,桑梓很是心焦,這可是自己的大婚,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弄壞了東西已經是不吉利了,更何況這東西又不能補救。
桑梓的眼睛不禁看向一旁跪了一地的宮女子。
“你們都起來吧。”
衆人是都起來了,但那個撞到桑梓的宮女卻不敢起來,桑梓瞧她的年紀最多不過十二歲,想着她也是無心之失,因而走到她身前去:“你怎麼不起來?”
那小宮女小心翼翼道:“婢子不敢……”
這聲音略有些哽咽,想來應該是哭了,桑梓就更不忍心了,因道:“你把頭擡起來我看看。”
小宮女扭捏了一下子,不過還是緩緩地擡起了臉來。
桑梓一瞧,果真是個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青青嫩嫩的,不說漂亮,但是挺清秀的模樣。此刻一雙小鹿似的圓圓的眼睛已經哭得發紅發腫了,瞳仁裡充滿了恐懼,桑梓只覺得她楚楚可憐,哪裡還忍心罵她。
“哭啦?”
桑梓此刻只覺得煩躁盡數消除了,反正事情都已經成了定數了,何必去怪罪無辜的人呢?
那小宮女還不敢說話,只是小意地看着桑梓,眼淚沒防住,從眼角滑了下來。
桑梓伸一隻手遞給無射,無射很快將一方乾淨的手帕放到桑梓的手上,桑梓替那想宮女揩了揩淚,道:“別害怕,我不會怪你的。”
那小宮女本就又害怕又自責,如今聽桑梓這麼說,又對她這樣溫柔,更是不好意思了,連忙低下了頭去。
“你叫什麼名字?”
桑梓親自將她扶了起來。
那小宮女不敢說話,沈大人連忙啐道:“翁主問你話呢,你怎的啞巴了?”
那小宮女本就膽小,如今聽了沈大人如此兇言兇語的,哪裡
還禁得住,差點兒又要哭起來。
桑梓見狀,便連忙瞪了沈大人一眼,那沈大人這才閉上了嘴。
“你不要哭,也不要怕,我不會怪你的,本來撞你的是就是我,東西摔碎了和你也沒有關係。”
那小宮女聽桑梓這麼說,才稍稍消除了些微的恐懼。
桑梓便又問了一邊:“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宮女道:“婢子小名兒賤,怕髒了翁主的耳朵。”
桑梓見着小宮女雖然怵得緊,但卻很會說話,心下更是有些喜歡,因道:“你只管說就是。”
那小宮女瑟瑟地看了桑梓一眼,才道:“婢子叫陵尹玲。”
桑梓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姓陵尹的?”
陵尹玲點了點頭,桑梓道:“這個姓氏倒是少見,那你的名字是哪個玲?”
陵尹玲道:“《甘泉賦》:‘前殿崔巍兮,和氏玲瓏’。是玲瓏的玲。”
桑梓頷首,微微一哂:“你讀過書嗎?”
陵尹玲小意點了點頭:“以前在五皇子的書房伺候過。”
“哦,”桑梓頗有些興趣:“那怎麼到了這裡來?”
陵尹玲道:“因爲、因爲……”她有些臉紅,說不下去了。
尺素卻突然道:“我說怎麼瞧着你這麼眼熟,原來是你呀,鈴鈴。”
陵尹玲擡起頭來看着尺素,臉上微微露出笑容,但很快又低下頭去。
桑梓因對尺素道:“你認得她?”
尺素笑了笑,道:“自然是認得的,她八歲就入宮了,是我大婚的時候指到我宮裡來伺候的,不過後來正巧五皇子書房缺一個伺候的丫頭,我尋思着她跟着我沒什麼出路,就將她舉薦了去,她倒是也厲害,把我從前交給她的那些東西懂都學得很好,竟然幫五皇子做功課,結果被先生髮現了,她就被趕到這裡來了。”
桑梓不禁笑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你這樣好學,你的婢子也跟你一樣。”
尺素道:“自從我知道她來了這裡,我都後悔死了,不教她那些東西她就不會賣弄了,也不會被趕到這裡來做苦活兒。”
她這麼說,陵尹玲的臉便更紅了。
桑梓道:“既然是你以前的下人,我更不能罰她了。”
沈大人聽到桑梓要放過陵尹玲,心裡更是着急:“翁主,您若是不交個人出去,這可要怎麼交代纔好?”
桑梓嘆了口氣,實在是沒辦法,因道:“不然你就說是我不小心摔壞了。”
沈大人道:“可是傳出去總是不吉利的呀!”
“那不然怎麼辦?本來就是我的錯。”
桑梓真服了這些人了,這不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總不能把陵尹玲交出去背鍋吧?她桑梓可不是這樣的人!
幼萱道:“要不然有沒有別的夜光杯,顏色相近的拿來代替一下,不求一定要和田玉的,反正這一套夜光杯也不會拿出來展,人家也不知道。”
沈大人想了想道:“庫房裡倒是有一隻藍田墨玉的夜光杯,如果只是遠遠地瞧一眼,應該是瞧不出什麼不一樣的。”
桑梓連忙道:“那你就拿那個來充數吧。”
沈大人指了一個宮女子道:“你去庫房拿過來。”
那宮女子很快應聲下去了。
桑梓看着陵尹玲那副小意的模樣,總覺得心裡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因對沈大人道:“沈大人,我若是要這個小姑娘來我宮裡伺候,可以不可以?”
沈大人愣了一下,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您得去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永巷令那裡申
請調派人手才行。”
桑梓愣了一下,道:“怎麼這麼麻煩!”
爲什麼電視劇裡的宮女太監都是哪個妃嬪想要就可以直接調到自己宮裡去的,爲什麼她就不可以!這不公平!
“您要是嫌麻煩的話……”
“不嫌麻煩。”桑梓連忙打斷了沈大人。
今兒陵尹玲犯了這麼大的錯,這要是自己不把她帶走,想必沈大人肯定要懲罰她的,可不能讓這個老男人懲罰她,她又是伺候過葉懷言的人,而且看上去也挺聰明的,不如自己帶走,反正無射也快要嫁人了,正好讓陵尹玲來補上無射的空缺。
正說着,方纔的那名宮女便將藍田墨玉的夜光杯拿來了。
想來應該是庫房裡放了很久了,連裝置的木盒子都有了些微的磨損。
桑梓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頭裝得果然是一個藍田墨玉的夜光杯,跟自己以前在展覽上看到的相差無幾,樣子和形狀也和自己打碎的那個差不多,如果只是粗粗地打量一眼,的確是看不出什麼不同,不過這樣拿在手上,便可以看得出來簡直是大相徑庭。
這都不用仔細看都可以分得出兩者的不同,幸好這東西只收入庫房,不拿出來用。
桑梓道:“總算是解決了。”
她看着沈大人,道:“這裡是事情都交給你處置了,我們就先走了,”她挽住幼萱的手,道:“對了,有件事情跟你說一下,你不要對陵尹玲怎麼樣,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過不了多久,她就是我的人了。”
陵尹玲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擡起頭來看了看桑梓,桑梓也瞥她一眼,她一愣,像是被電了一下,連忙又低下頭去。
回了宮裡,正巧葉懷瑾也在,便將今日的事情都跟葉懷瑾說了,臨了還抱怨了兩句,這宮裡要人不方便。
葉懷瑾卻笑道:“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想要什麼人就要什麼人,那不都亂了套了,我早就說過宮裡規矩最嚴了,莫說是要一個宮女了,你就是不想要一個宮女,將她丟去掖庭,也要一番功夫纔是。”
桑梓道:“那若是陛下嫌棄哪個宮女,不想要了又怎麼辦?”
葉懷瑾道:“父皇是父皇,你是你,你如何能與父皇比肩。”
桑梓吐了吐舌頭,輕輕地在他的臉上咬了一口:“你真壞!”
葉懷瑾放下手中的香茗,道:“我沒聽錯吧,你是說我壞?”
桑梓應道:“嗯吶!不是說你,還能是說誰?”
葉懷瑾不理會她。
她又道:“說起來,那個陵尹玲我倒真是很喜歡,一看就很機靈。”
葉懷瑾這次倒是沒有反駁她:“這倒是,她很喜歡讀書寫字,經常替言兒做功課,也多虧了他,言兒可沒少捱罵。”
桑梓疑惑道:“爲什麼捱罵?難道她寫得不好?”
葉懷瑾道:“不是寫得不好,是寫得太好了。”
“寫得太好爲什麼被罵?”
葉懷瑾看着她:“就是因爲她寫得太好,比言兒好上許多,所以言兒自己做功課的時候,先生就會跟父皇母后說言兒沒有用功,言兒有口難辯,自然只有捱罵的份兒了。”
桑梓忍不住大聲笑道:“原來言兒這樣沒用呀!”
葉懷瑾乜了她一眼,道:“言兒不是沒用,只是不喜歡讀書寫字罷了,你可是他未來的嫂嫂,這樣說他你好意思嗎?”
桑梓道:“好了啦!我知道你是弟控,我不說就是了!”
說着便閉上了嘴,將頭枕到他的手臂上,道:“我今天好累,靠在你身上睡一會兒,用膳的時候再叫醒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