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長樂宮的時候也是深夜,皇帝竟然破天荒的不曾在一旁侍疾,看來因爲桑梓的小產,皇帝和太后的關係真的差了很多。
桑梓的心裡竟也因爲這樣有了那麼幾分欣慰,好歹自己的孩子也不算白死,這個仇,她總會找到機會報了的。
皇太后見了桑梓也倒有什麼表情,只是道:“大晚上叫你過來一趟沒擾了你吧?”
桑梓微微一笑,湊上前去道:“怎麼會,孫兒本來就覺淺。”她跪在牀榻的一側,替太后把了把脈,道:“並不是很嚴重,只不過是有點兒着涼了罷了。”
“這都春日了,怎麼還會着涼了?”
桑梓道:“春日裡才容易着涼呢。”
說着便站了起來,將賀君傑叫到身前來,道:“去給太后娘娘煎一碗苦蔘催吐,再喂點兒醇酒,再取些無花果鮮嫩葉,給洗乾淨了搗爛絞汁,兌溫水服半杯。”
賀君傑突然明白了什麼,四下打量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這不是中毒之後急救的法子嗎?”
桑梓瞪他一眼,他連忙乖乖地閉上了嘴。
桑梓冷冷道:“你是聰明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知道。”
賀君傑連連點頭,桑梓又道:“明兒去給陛下請脈的時候,記得把這事兒給陛下說一說。”
賀君傑有些疑惑,桑梓不是和皇太后不對付嗎?怎麼還要替她告訴皇帝呢?
桑梓因道:“你別想太多,我吩咐你的你去做就是,沒得動歪腦經。”
“是是是。”賀君傑連忙答應了,桑梓見狀,便折過身子回到了牀榻邊上,對皇太后道:“孫兒已經開了藥方子了,叫下人去煎了,您若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告訴孫兒就是了,孫兒在這裡守着您。”
皇太后微微一擡手:“不必了,把太醫令留下就是了,你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若是沒有從前的事情,桑梓還以爲皇太后真關心自己呢,可是,如今桑梓是再不會爲了她的話動半分心思了。
因笑道:“那您歇着,孫兒便先回去了。”
皇太后點了點頭,桑梓謁了謁,便退下了。
葉懷瑾見她出了宮門,便迎了上去,道:“怎麼樣?”
桑梓冷冷道:“死不了的。”
葉懷瑾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再忍一忍吧,那個孩子我也很痛惜。”
桑梓長舒一口氣,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爲了大局考慮,她現在已經死了。”
葉懷瑾握了握她的手:“賀君傑也在,他沒有發現什麼吧?”
“他不敢,”桑梓收一收領口:“他沒有這個膽子。”
葉懷瑾扶着她上了轎子,道:“回去歇着吧。”
桑梓靜靜地看着長樂宮,她第一次入宮的時候,着實是被長樂宮的輝煌給震驚了,不過如今,她的心也隨着長樂宮的衰落一起頹廢下去,遲早有一天,她要住在這裡頭的人爲她做過的事情做出應有的代價。害過她的人還可以忍,可傷害她的孩子,這種人就應該挫骨揚灰,正因爲無法感同身受
,纔不會有人明白她的痛苦,不會有人明白她爲什麼一定要冒險對付太后。
只因爲她是一個母親。
她不是不明白,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很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只是這種喪子之痛,即便是親自手刃仇人,也根本不能消除!她所做的不過是爲這個孩子稍稍的盡一點點兒心意罷了。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葉懷瑾不要怪她。畢竟那是他的皇祖母,是至親。可那個孩子與她,也是至親。
葉懷德入宮侍疾,柳兒一個人留在府上,自從那一天葉懷瑾來了之後,他的心裡便有了一絲的悸動,他竟然開始盼着有一日可以見到葉懷志了,可是他根本出不去,而且即便是見到了葉懷志,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自己那麼恨他,即便是見到了,還能說什麼呢?說不定會忍不住殺了他呢。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見的好。
可是不見,他的心裡又忍不住念起葉懷志的好來,彷彿他對自己做的壞事都已經不記恨了一般,明明之前還那麼恨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殺了他,爲什麼現在又開始想他了呢。
柳兒真覺得打從心裡看不起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恨的反面是愛,他這麼恨葉懷志,追根究底也只是因爲那麼愛他罷了。
他躺在牀上輾轉,卻怎麼也睡不着,心裡總是有些奇怪,彷彿今夜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般。這是他進府一來第三次葉懷德沒有來找他,每一次都無意外的是因爲皇太后,葉懷德對這個祖母真的是十分上心,他聽說,葉懷德很小失了母親,只有一個祖母對他最少,想來這個世上,也只有皇太后是他最愛的人了吧。
這是自己不管怎麼比較都比不上的。
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柳兒起身,準備去關窗,但門外卻突然想起了敲門聲。
柳兒心裡一怔,莫非是葉懷德回來了?可是若是他回來,應該知道自己並沒有關門,只要輕輕一推便可以進來的。
柳兒想了想,還是問了一聲:“是誰?”
那人並沒有吱聲,柳兒心裡不禁奇怪,因道:“是大皇子嗎?”
門外的人還是沒有說話。
柳兒的心裡不禁有些慌了,到底是誰呢?會不會是葉懷志?
他想到這裡,便起了身穿上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朝門口走去:“是誰在外邊?”
話說到這裡,可外邊的人仍然不肯應一聲,柳兒不禁覺得奇怪,於是深吸一口氣開了門:“到底是誰?”
門開了,可門外的人並不是葉懷德,更不會葉懷志,而是朝陽。
柳兒從來沒有想到朝陽會找到這裡,他甚至沒有想過要與朝陽正面交鋒。
“是你!”
朝陽似乎很驚訝在這裡看到柳兒,畢竟在她的記憶中,柳兒早就已經死了,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你沒死?”
朝陽自然是認識柳兒的,她甚至知道,葉懷德對柳兒是有那麼幾分感情的。
朝陽道:“是不是大皇子救了你?”
柳
兒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進了屋,朝陽也跟着進去了,她看着柳兒那副樣子,只覺得心裡氣不打一處來,因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二皇兄讓你來的?”
柳兒道:“二皇子根本就不知道我還活着,”他頓了頓,又道:“不對,現在已經知道了。”
朝陽被他這話說得迷迷糊糊的,因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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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道:“你猜猜看。”
朝陽氣得拍案而起,指着柳兒的鼻子罵道:“你夠了!你到底想怎麼樣,大皇子現在合適有婦之夫,你不會是想要引誘他吧?”
柳兒輕嗤一聲,道:“翁主,你對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兒信心嗎?”
朝陽急了起來:“若是旁人,或許還不會,可是你……”朝陽說不下去,只是輕哼一聲,便傲嬌地轉過頭去。
“我怎麼了?”柳兒卻非要逗她,明知她的脾氣壞,卻仍然不怕。朝陽這樣心思簡單的女孩子,相處起來可容易多了,至少她不會害你,哪怕是害你,你也知道應該怎麼防着她。
朝陽道:“你不要臉!人家的丈夫你也要,你……你不是人!”
她倒並不是很會罵人,柳兒也並不惱怒,只是道:“美人連罵人都特別好聽,”他突然心下起了一絲玩意,伸出一隻手臂將朝陽摟進懷裡:“怎麼樣?既然大皇子不喜歡你,你就跟着我好了,反正我不介意連你一併收了。”
朝陽聽了這話,更是惱羞成怒:“我殺了你!”她擡起一隻手,正要一個耳光揮下去,可手還在半空中,她便突然被人從頸後打了一下,倒在身後的人懷裡。
柳兒一時驚訝,定睛一看,竟沒想到來的人是葉懷志!
他連忙捂着嘴躲在了一處去,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葉懷志,他知道他們遲早會有見面的一日,可沒想到這一日居然來的這麼快。
葉懷志將朝陽放到牀上之後,便向柳兒走了過去,故人相見,葉懷志的心裡只有欣慰,他甚至不恨柳兒做出的事情。
“柳兒,很久不見了。”
柳兒瑟瑟地蜷縮在角落,絲毫不敢讓面前的碰到自己,哪怕是一下。
“二皇子。”
可柳兒還是喚了他的一聲,那個心心念唸的人。
葉懷志伸出手,將柳兒摟在懷裡,他不計前嫌,只要柳兒肯回到他的身邊,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你可讓我傷心死了。”
柳兒心裡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失守,不管葉懷志對自己做過什麼都好,不管這句話是真是假都好,他的心裡都還是愛着葉懷志的呀!
“二皇子……你不怪我嗎?”
葉懷志緊緊地摟着他,心裡又是傷感又是歡喜:“我怎麼會怪你,我愛你還來不及。”
他說得是真話,真話有時也像假話一樣好聽,柳兒的心裡高興極了。
“柳兒,既然你沒死,爲什麼不回到我身邊來?”
柳兒看着他,沉默無聲的哭泣,叫人打從心底了覺得難受。
“那是因爲,您不是想我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