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見她這摸樣,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驚了一跳,連忙換上了一副笑容。
“這甜品是不是很漂亮?”太后笑得益發歡快。
桑梓這才知道原來她是給自己下了個套。
只是桑梓不知道這水信玄餅的製作方法她是怎麼知道的。
桑梓雖然沒有查過水信玄餅的歷史,但是肯定不會在這個時代就出現的,而且桑梓問過膳房的廚子們,他們在之前根本連白涼粉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做得出來了。
桑梓看了一眼葉懷瑾,只見他的眼底也有一樣的疑惑,桑梓便知道一定是有人將水信玄餅的方法泄露了出去。
她只能硬着頭皮賠笑:“好看,的確是很好看。”
皇太后聽了這話,更顯得得意,道:“你可知道這叫什麼嗎?”
桑梓在心裡冷冷一笑,我不禁知道它叫什麼,我還知道它怎麼做!
她淡淡一笑:“回稟太后,這個東西叫水信玄餅。”
皇太后佯裝吃了一驚:“呀!可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呀!”
桑梓心道:“這老太后的演技還真不錯,分明就是刻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還處心積慮弄了這麼一齣戲,桑梓原先還以爲她沒有那麼無聊,現在才知道,她是真的無聊透頂,也討厭至極。”
皇帝玩笑道:“桑梓可真是學富五車,朕的五經博士都沒你讀的書多。”
桑梓只是微微一笑,道:“民女不才,不過是雜學而已,這水信玄餅,機緣巧合之下曾經吃過一次,所以認得出來。”
“哦?”皇帝顯得很有興趣:“那你嚐嚐這宮裡的御廚和外邊的廚子做的,誰好誰壞?”
桑梓應了一聲,便用小勺子舀了一點兒嚐了一口,果然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但仍是笑道:“宮裡御廚的廚藝自是不用說的,不過這水信玄餅卻還是沒有做到家。”
“此話怎講?”
桑梓道:“民女曾經外宮外吃的水信玄餅,是由來自日本赤石山脈的水所製成,有着天然的甜味,且必須在兩刻鐘之內吃完,因爲超過時間將會融化,那種水信玄餅吃起來入口即化,實在是妙極了。”
皇帝不禁有些心癢:“這樣好吃的東西,如今要到哪裡去買?”
桑梓道:“這種水信玄餅只有六月至九月可以吃到,其他時候都沒法兒吃。”
皇帝泄了氣:“這倒是可惜了。”
桑梓笑容益發顯得不好意思。
皇太后竟鼓起掌來,桑梓一時不知她要幹什麼,只見她握住朝陽的手笑道:“你聽見了,你這位桑姐姐廚藝可是一把手,等你日後嫁給太子了,就有口福了。”
話音才落,桑梓登時吃了一驚,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聽太后這意思,是要把朝陽嫁給葉懷瑾?
桑梓連忙看向葉懷瑾,但葉懷瑾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皇太后這番話不可能是在開玩笑,因爲以葉懷瑾的性子,他絕對不可能會容忍別人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哪怕開玩笑的人是他的祖母。
可是桑梓不明白,既然葉懷瑾沒有說話,那就說明葉懷瑾自己也默認了這件事,那她算什麼?
桑梓現在的處境更是尷尬了,說話也不是
,不說話也不是,倒是朝陽忍不住道:“阿祖拿我說笑話,瑾哥哥可不見得會娶我呢!”
她又羞又窘,一張俏臉兒在宮燈的照映下益發顯得青嫩嫩的,如出水青蓮一般。
桑梓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沒瞎眼的人恐怕都會選擇她吧。
倒不是桑梓不自信,是因爲她們倆的顏值的確不是一條水平線上的。
皇太后道:“怎麼會不娶你呢,太子都說了要去你父王的女兒,你父王除了你,還有別的女兒嗎?”
此話一出,不禁刺痛了王妃的心,朝陽到底是孝順,因道:“那可不是,父王還有一個女兒,朝陽還有一個姐姐呢。”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王妃的手,王妃的心裡這纔好過了些。
桑梓看到這些,心裡卻不知是何滋味。
葉懷瑾幾時說過要娶少城王的女兒?爲什麼她卻從來不知道?
桑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們剛剛去找少城王的時候,少城王對他們是不太搭理的,似乎並沒有半分合作的意思,可是突然有一天,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然決定跟他們一同回京。
那個時候桑梓還不知道是爲什麼,現在看來應該是葉懷瑾將太子妃的位置許給朝陽,亦或者,是皇后的位置。所以,少城王纔會決定幫助葉懷瑾,畢竟他求的也不過是藉着皇后之位,讓葉懷瑾扶持自己這一戶外戚。
桑梓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葉懷瑾嘴上說着要娶她,可是實際上早已經爲自己選好了太子妃。
這算什麼?欺負她沒有一個厲害的母家嗎?
“你那姐姐,即便回來了又如何,你與太子十幾年的感情,難道不比外人來的親近嗎?”
她說得外人,自然不是少城王流落在外的女兒,而是自己。
說到底,他們纔是一家人,自己無論做的再多再好,也都是外人。
皇太后瞧着桑梓這副模樣,只覺得心下解氣,還故意又抓起桑梓的手:“桑梓,你年紀大些,日後可要多讓讓朝陽,她嬌慣着長大的,自然不比你粗生粗養的,脾氣若壞些你也要擔待着。”
桑梓強忍住鼻腔內的酸楚,笑中帶淚:“太后娘娘哪裡話,民女不過是太子殿下宮裡的一個小丫頭而已,沒有攀高枝兒的想法,怎麼敢與翁主爭什麼。”
即便是爭,也不一定爭得過。
朝陽倒是頗爲可憐的看了她一眼。
桑梓低着頭,這回倒是葉懷瑾拼命地朝她使眼色,可是她卻並不理會。
皇太后的目的就此達到了。
桑梓實在是太低估皇太后了,一個晚上就給了桑梓兩個打擊,而且其中一個打擊還如此沉重,沉重到桑梓完全沒有辦法去面對。
她最希望的,自然是桑梓就這麼一蹶不振下去,那麼葉懷德就可以趁虛而入,讓桑梓離開葉懷瑾。
聊天聊到這個時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聊下去了,皇太后很快便稱乏,將衆人都送了出去。
葉懷瑾與桑梓這一個晚上都沒有說一句話。
坐在轎攆上來的時候,是桑梓一個勁兒的打量葉懷瑾,而回去的時候,卻反了過來。
不過桑梓並沒有理會他。
“你說句
話。”
葉懷瑾很快就受不了。
但桑梓仍沒有理會他。
“你想說什麼都好。”
桑梓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對宮人道:“停下來。”
宮人們很快停了下來,桑梓便離開了轎子,她現在需要冷靜一下,非常需要。
她迎着風,大風冷颼颼的刮在臉上,直像是要蹭掉一層皮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走着走着,便跑了起來,葉懷瑾也跟在她身後,緊緊地跟着她。
葉懷瑾也不敢說話。
桑梓跑到太液池邊上吹吹風,但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兒摔了下去,幸好葉懷瑾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你沒事吧?”
桑梓想要給他一個耳光,可是手擡到半空了,卻怎麼也揮不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捨不得動手打他,還是另有別的什麼原因。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葉懷瑾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你打我吧,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讓你好過一點兒。”
桑梓只是擡起頭看着他,月光下的桑梓,眼睛裡淡淡的泛着淚光,看上去十分可憐。
“是我錯。”
他一把抱住了桑梓。
他不能解釋什麼,因爲他向來不是一個習慣解釋的人。
而且,他相信桑梓會明白他。
“你沒錯,”桑梓雖然沒有推開他,但嘴上卻在說着惡毒的、傷人又傷己的話:“錯的是我,是我癡心妄想,真的以爲你會娶我,你是什麼人,高高在上的太子,你要什麼女人沒有,我算什麼東西,不過是草芥而已,我根本就不應該奢望你會真心對待我,是我不自量力。”
葉懷瑾聽着這些話,只覺得心像是被剖開一般,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
他再一次將桑梓摟緊懷裡:“我從來都沒有視你如草芥,我如何沒有真心對待過你,你是我一生之中最真心對待的人……”
“那麼妙津呢?”
在這種時候,桑梓總是會提到妙津,因爲桑梓知道,論說,她一定不會是葉懷瑾的對手,只要一提到妙津,葉懷瑾就會沉默,繼而變得沒有反擊的能力,這樣正中桑梓的下懷。
這一次也一樣。
葉懷瑾果然愣住了,連抱着桑梓的手也微微鬆開了。
桑梓的心簡直說不出有多痛。
“是我不該太高估你對我的喜歡,”桑梓看着葉懷瑾:“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一直都拿我當棋子,你說你喜歡我,只是因爲我能幫你?”
葉懷瑾幾乎沒有遲疑:“我是真的喜歡你。”
桑梓只是冷笑:“你騙人的功力倒是更見長進了。”
葉懷瑾道:“我並不是在騙你。”
桑梓道:“那只有你才知道。”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了?”
桑梓淡淡道:“當然不是,聽得進去纔會糾結相信不相信,聽不進去自然就不必糾結了。”
葉懷瑾緊緊地握住了拳頭:“那麼我也只說一句話,我只會娶你。”
“可是我並不是少城王的女兒。”
葉懷瑾道:“可我還是要娶你。”
“但願你說到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