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學而時習之',下一句是什麼?”學堂裡的程夫子捋着鬍鬚,手持着一本經書問道。
大牛站了起來,鼻子上掛着一條鼻涕,不知道要回答什麼,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見沒人搭理他,就喊道:“不知道!”
“大牛,昨日我不是說今日要檢查嗎?你有沒有去背?”程夫子的臉色不太好看了,他一向嚴厲,不許學生對待學業之事如敷衍。
“討厭死了,還要背,哼!我告訴我奶奶去,說你兇我。”大牛忍不住嘟噥。
“你是來學習的,還是要來玩的,要是來玩的,你趁早回家去,切莫浪費別人時間!”
程夫子聽到了他的小聲話,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這大牛和二牛平日裡功課就落後別人很多了,二牛還好,還懂得學習,上進一些,而這大牛,則完全不聽規勸,腦袋瓜子跟蠢牛似的,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程夫子教育了多次,今天算是失望了。
“不來就不來,臭老頭!我告訴我娘和我奶奶去,叫她們來打你!”大牛收拾了他那個布包袱,將幾本狗皮膏似的書往包裡一塞,就往門口走去。
“回來,你給我回來!”程夫子在後面大喊。
大牛卻一溜小跑地逃走了。
程夫子臉色臘黃,半晌之後,從喉嚨裡咳出了一些血,艱難地對其他學童說:“散學!”
大牛一路小跑回了家,李氏正在做飯,見自己寶貝兒子一個人跑回來,有些奇怪,忙問道:“哦喲!大牛,這是咋啦?二牛呢?”大牛一頭撲進了李氏懷裡道:“那個學堂裡的死老頭老是針對我,讓我起來回答問題,我不會,他就讓我站着,他老是瞪我,我不想讀了!”說完大牛也覺得自己很委屈,被人欺負了似的,大哭起來。
黃氏從屋裡聽見了哭聲,忙出來看,見是大牛在哭,就過去問怎麼了?大牛還沒說,李氏添油加醋地說了事情緣由,黃氏聽得窩火,敢情這老頭子這麼欺負自己的寶貝乖孫,她可要去討個公道。
“二牛咋沒回來?叫他也不要去那讀了,省下些銀兩!”黃氏撇了撇嘴,不去讀書,但她不會跟沈美芝說,這省下的銀錢她當然要歸自己口袋。
“娘,怎麼辦?該去給大牛討個公道。”李氏心疼地摸着大牛的頭說道。
“走,去把大牛二牛的錢要回來!”對於要錢這事,黃氏最在行了,當下便和李氏出了門。
學堂剛好散學了,其餘學生都回家了,二牛揹着書包準備回家,正好碰上氣勢洶洶的李氏和黃氏。“二牛啊,走!和奶奶一起去討錢!”黃氏見了二牛,拉住他,說道。
“討什麼錢?”二牛有些不明所以,看見大牛和娘也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去向那個夫子討錢,這書啊,咱不讀了,白白浪費銀子,還不如留着,奶奶給你們買好吃的。”
黃氏剛說完,大牛的口水就流下來了,大聲叫道:“奶奶買肉。”大牛對肉可謂情有獨鍾,可惜黃氏不怎麼買,家裡很少出現一頓有肉的飯食。
“好奶奶,討了錢咱就去買肉。”
黃氏答應着,帶着大牛二牛準備去學堂。“奶奶,我不去!”二牛聽了一愣,回過神後站在原地不動,黃氏倒是嚇了一跳。
“咋啦了!”黃氏問道。
“我……我要上學,我要讀書!”二牛有些着急,那些功課他都有溫習,會背了,夫子還表揚過他呢!何況,別人都去上學,他不去,會被他們嘲笑的。
“你這孩子,沒事吧?咋還喜歡上學了呢?”李氏有些着急,之前她覺得大牛二牛去讀書好,那還不是因爲公用的錢花在她兒子身上?事實上,她可沒指望大牛、二牛將來能考個什麼功名回來。特別是大牛,就不用說了,若能考個功名回來,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
“娘,我想上學堂,剩子和豆子他們都上學堂,我也要。”二牛雖說貪玩,但還是愛學習的,文言文他學不好,算術還算可以。
“讀啥書?”黃氏哼了一聲,還是帶着二牛來到了學堂門口。黃氏使了個眼色,李氏便扯着嗓子喊了起來。李氏的嗓門很大,這一喊,學堂裡的程夫子和張秀才都驚動了,兩人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喲!出來了?快把錢退給俺!”黃氏見人出來了,馬上喊道。
“退什麼錢?”張秀才不解地問。
“哼!還裝蒜呢?俺把乖孫送到這裡,交了那麼多銀子,你們倒好,暗地裡欺負俺孫子,真是黑心肝的!把錢還給俺,不然俺去告官。”黃氏的嘴巴噠吧噠吧說個不停,張秀才和程夫子都黑了臉。程夫子算是明白了,這大牛的奶奶就是個不講理的,怪不得大牛能那麼放肆,原來在家是缺少良好的管教!
“黃嬸子,這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叫黑心肝的?我們是開學堂的,之前已經講明,一個月的束脩是二兩銀子,自願交,我們並沒有逼迫誰,何況這已經上了一個半月了,這錢怎麼還要回去?”
“啊!這世道不公平啊!拿窮人的錢不還吶!走!咱們去報官,說他們騙窮人的錢!”李氏和黃氏哀嚎起來。這一鬧,引來了許多村民,卻對着張秀才和程夫子指指點點。
“奶奶,我要上學!”二牛扯了扯黃氏的衣襬,小聲地說道。
“上啥學?沒見這兩人不是好先生嗎?不要
上學了,和大牛一起在家自己學習。”黃氏淡淡地說道。接着又喊道:“俺們不管,你們把錢退給俺,不然俺一直喊下去,俺在這裡不走了!”黃氏說完還真的坐在地上,乾嚎起來,那樣子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越來越多,程夫子和張秀才的臉上掛不住,面面相覷。沒辦法,只得同意了。
“二牛讀書不?”張秀才問道。並不是他多喜歡二牛,而是因爲這孩子倒有幾分聰明,若再學下去,將來做帳房先生也是有可能的。
“上啥上?兩個人的錢都要退!”黃氏嘟噥着,怕兩個先生反悔,馬上催促道。
“這錢我們退你們一個月的,畢竟我們不能白教!”張秀才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從學堂費用裡支取出了四兩銀子,遞給黃氏。黃氏一把搶過,從地上爬起來走了。二牛見奶奶竟然不理他,以後不能來學堂上學了,不禁嗚嗚地哭了起來。李氏覺得有些丟臉,便拉着他走了,二牛邊走回家邊在哭。
“哭啥?你奶奶回頭給你買好吃的。”李氏哄了半天,二牛纔不情願地止住了哭,抽抽噠噠的,幾個人一齊回到了家。二牛的嘴嘟着,雖是不情願,但錢已經討回來了,沒辦法了。
彩娘在房間裡奶孩子,心情很不好,在聽到外面李氏與黃氏的談話後不禁冷笑,哼!這樣纔好呢,也不看看李氏生的那兩個娃,那頭腦能讀書?呵呵,笑死人了!彩娘在心裡暗自呸了一聲。
沈大柱這些日子說是去鎮子上做工,可錢也沒見到兩個,身上還有一股子騷香,準是去找野女人去了,這男人就是靠不住,等他回來得好好問問。不過還好,她上次從張氏那裡弄來了十兩銀子,她纔不會傻到交到公中去,所以這十兩就成了她的私房錢,連沈大柱也沒告訴他。彩娘哄孩子累了,便關了房門,在裡面睡覺,沒有理會外面的事。因爲生了女孩,所以這段時間黃氏對她指桑罵槐,張嘴閉嘴生了賠錢貨,她也只當沒聽見,由着他們窮折騰。
“你要去山上?去那裡幹什麼?”姜冷在菊花家裡住了一日,剛開始沈簫和樹根回來時見了人還嚇了一跳,不過也沒有說什麼,青草和心兒倒是自來熱,圍着他親密地叫哥哥,只是姜冷表情不多,笑容也沒有幾個。
“教你武功。”姜冷用眼神掃了菊花一眼,皺了皺眉頭,教武功,他到教到何年何月?這女人有武脈麼?不過,他答應了她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還是不會反悔的。
“好啊!”菊花一口答應,習武啊,自己終要習武啦!不過山上挺危險的,幸好自己有空間,自己也正好要去採草藥呢!上次自己沒采成,這次要記得弄些草藥和種子回來,因爲工廠要開工了,沒有原材料是不行的。
“嗯!”姜冷點了點頭,佩着他的劍出了門,菊花忙跟了上去。
回頭來說說菜花。此時她正樂滋滋地摸着頭上的絹花,心裡滿是喜悅。馬氏給了她一些零用錢,她剛和同村的小翠去鎮子上,買了香包、胭脂了珠子和手帕之類,經過一番打扮,美得竟可跟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比,她自己認爲她本來就是一個有福氣的人。
菜花和小翠道了別,朝自己家走去,一路上扭着屁股,嘴裡還哼着兩句歌兒。遠遠的,似乎看見前邊有兩個人,菜花定睛一看,那不是沈菊花那個賤蹄子麼?正好,她要好好地去炫耀炫耀自己。菜花快步地追上去,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沈菊花!”
菊花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便停住了腳步,而在菊花前面的姜冷也停下來。菜花扭着肥臀追上了菊花,見追上了,不禁提高了音調,上下打量了菊花兩眼,嘲笑道:“喲!還真是一點福氣也沒有,瞧這瘦的。”菊花見來人是菜花,有些無語,待聽到她的話後,更無語了。
“呵呵,是呀!我沒福氣,你有福氣!”菊花說完,準備走了。
“誒誒誒!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菜花聽了很得意,她還沒炫耀完呢!見人就要走了,不免着急,忙前去扯住了菊花胳膊,這力氣倒挺大的,菊花的手骨竟被抓紅了。
“你幹什麼?”菊花皺了皺眉,有些生氣。不過她還沒再說些什麼,前邊的姜冷就回過了頭,擰着眉頭,有些不悅,冷冷地說道:“可以走了?”菊花掙脫了菜花的手,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喲!公子,你長得可真俊!”菜花這時注意到了姜冷,眼睛都看直了,大叫了一聲,菊花馬上起了雞皮癟瘩。
菜花跑到了姜冷的面前,打量了一下姜冷,這一看,魂兒都被勾走了。姜冷的臉很後逸,鼻樑挺拔,嘴脣薄薄的,一雙星目上是一對修長的劍眉,再加上他身形高大,整個人俊逸非凡。看得菜花的心兒撲通亂跳。
姜冷麪上布着黑線,這肥女人從哪裡冒出來的?
“公子,你……你能不能別盯着奴家看?奴家……奴家會害羞的!”菜花掏出帕子掩嘴而笑,目光含情。
姜冷正想繞過她走,不料菜花卻突然叫道:“唉呀!奴家摔倒了,公子快扶奴家一把!”剛說完,身子一歪,胖大的身子就朝姜冷倒去。
姜冷臉色大變,像吃了綠頭蒼蠅般噁心,忙閃身躲過了,由於慣性,菜花身子一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哎呀,俺的屁股!”菜花眼淚都出來了,揉着屁股直叫喚。
姜冷大踏步往前走,頭也不回。菊花不禁笑了,見姜冷走得飛快,忙喊道:“誒!等等我!”
姜冷像躲瘟神似的,走得飛快,因爲他還聽見後面有個噁心的聲音在喊:“公子,等等奴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