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那將領一報姓名不由一驚,居然是他!難怪他出現的時候我看着他覺得眼熟,原來當初我在豐臺大營見過,想不到現在都升作一個將領了!
聽李自成報了名字,那書生也笑道:“真是好巧,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在下也姓李,單名一個巖字,河南杞縣人!能遇到李將軍真是幸會。”
李自成見他不端舉人的架子,心中更是高興,拉着李巖親切道:“好,咱們萍水相逢,不想還是本家人。我癡長你幾歲,若不嫌棄,你就喊我聲大哥吧!”
李巖見他雖是武人,但舉止有禮,爲人又豪爽,不是粗俗的兵痞,心下頓生好感:
“李大哥!”
“李兄弟!”
他們在那邊豪爽的認了兄弟,卻差點把我給震暈了。遇到李自成還不怎麼樣,沒有想到居然讓李自成跟李巖在京師相遇了。那書生居然是李巖?!他們相遇後會怎麼樣呢?歷史上李自成得到李巖的幫助後如虎添翼,怎麼在這個時空他們也會相遇,而且還認了兄弟?MM的,既然給我撞到,就不能讓他們揹着我搞什麼小動作。
於是我站起身走了過去,對着他們二人拱手道:
“兩位阻止了場鬧劇,在下佩服。所謂相遇是緣,這裡酒水已灑,何不到我那桌一敘!”
李自成跟李巖兩人都聞言看向我,對於我這麼橫插一腳進來,他們都有點意外。
我見他們疑惑又解釋道:“在下不過同這位公子一樣在酒樓用飯,對兩位甚是佩服,心存結交之心,別無它的意思!”
李自成目光炯炯的打量了我一番,大約看我也不象心懷惡意之人,便豪邁道:“如此甚好,既然這位兄臺盛情相邀,那就卻之不恭了。”
我心中一喜,便讓開身道:“那二位請!”
他二人到了我桌前,方正華跟谷剛都已起身離座。李自成便道:“這二位是……”
我笑道:“這二位是家中的小廝跟護院,自小跟着我,在下也沒有什麼身份計較,所以一起吃飯!現在兩位兄弟來了,就再開一桌,咱們盡興吃喝!”
李自成道:“既然名爲主僕實爲兄弟,那就不必再開一桌了!”
“哈哈,李大哥有所不知,我這兩個跟班不能喝酒,今日我遇到二位,心中高興。朋友相聚豈能無酒,今日要跟二位不醉不歸。來,來坐!”
李自成見我這麼說也不堅持,方正華就馬上去找小二準備酒席,谷剛則把桌上的飯菜移到了隔壁桌。三人坐下後,李巖拱手道:“還未請教兄臺貴姓?”
“在下姓黃,單名一個‘鳴’字。在下久居京都,靠着父兄留下點產業過活。在下雖沒什麼長處,但最喜結交些能人異士。李公子身穿舉子常服,可是在京等待後年科考?”
李巖笑了笑道:“不瞞黃兄,在下來京確是爲了科考。在下家中也算殷實,原本想着作個少爺便是,只是老父執意要在下考取功名。雖科考之期尚遠,但如今天子改制考舉內容,又加了科雜學。在下在河南久聞天工學院大名,所以早早趕來想在裡邊遊學。不想遇到二位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聽了這話暗喜,既然他是來科舉的,那就怎麼都逃不了我的掌心。原先我還發愁不知道怎麼把這個李巖給挖掘出來,沒想到今日出宮,居然就給我撿到了一個寶貝。
我笑道:“那也是,看來還要感謝下那些鬧事的兵痞子,李公子俠肝義膽,雖是書生文人,卻不懼刀兵,當時我還等着順天府的人來解圍。在下佩服!”
李巖卻擺手道:“在下愧不敢當,雖然在下當時心中存有出面講理的心思,但也是不敢妄動。”
“哦?”
李巖又解釋道:“後來,小弟從窗口看到李大哥帶着人馬往這邊趕來,從李大哥的神情外貌,必不是來尋歡作樂之人,自然就是來找這幫弟兄的。所以在他們砸店的時候,小弟纔敢出聲阻止片刻,也幸好李大哥來得及時,不然小弟可就要找人接骨了。”
原來如此!
李巖的表現讓我又對他看重一分,此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正說話間,小二就把我們的酒菜端了上來。
李自成斟滿一碗酒道:“這事說來慚愧,大哥對手下管教不嚴,致使他們出來胡鬧。真是讓兩位見笑了。我就自罰一碗!”
我也端起碗道:“無妨,無妨,若不是這樣,今日還見到你們二位!來喝酒,就爲認識到你們,也值得喝一海碗!幹!”
李巖是個書生也頗具豪氣,見我兩人都端起了碗,他也端起酒道:“好,來幹了!”
三人都喝了一碗酒下肚。這個時候我才覺得mm的自己又給人騙了,是誰說古代的酒精濃度低,我一碗喝下去頓覺肚子裡火燒燎燎,一陣酒氣涌了上來。不過,好在我今日真的很高興,斂財的計劃比想象中要順利得多,又認識到了一個能人。
歷史上的李巖之所以給我一個很深的印象就是,他是個真正關心民生的農民軍首領,而不是藉着起義的幌子來謀取個人的名利。在李自成進入北京後,也只有他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加上他的優秀的帶兵能力,所以爲後世人所追捧。
我轉過頭對李自成道:“在下聽說洪大人去南邊剿匪了,朝廷派了袁大人提督三營,李大哥怎的有空進城?”
李自成笑道:“我們一幫兄弟就是來接袁督師的,袁大人家裡住不下這麼多人,就在外頭找了間客棧。大夥難得進一次城,他們就出來喝酒。只是我手下的劉宗敏,就是我剛帶走的那個人酒後極易鬧事,所以我才趕來押他回去。”
“劉宗敏?”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自成有些愕然的看着我:“黃兄認識他?”
我遮掩道:“不認識,在下只是看他是條壯漢,有點好奇!”
“哦,他是我手下的一個把總,作戰很勇猛,就是會喝酒誤事!原本咱們當兵的,鬧一鬧也不算什麼一回事,只是這裡是京師天子腳下,若是讓人抓了,那可就是件天大的麻煩。”
李自成喝了口酒又道:“想當初,無論是在湖廣滅王自用,還是在遵化打女真人,兵士到了地方就都有點匪性,咱們當兵的爲他們流血流汗,吃點老百姓的東西也算不得什麼。以前在我們陝西延安一帶的兵衛,那就是跟土匪一樣,什麼壞事都做!人家都說兵匪一家嘛!哈哈~”
李巖沉吟了一會卻道:“李大哥,小弟斗膽說一句。兵衛是朝廷的軍馬,保家衛國那是天職。倘若一味的向百姓索取敲詐,最終會將百姓推到流寇那邊。小弟最欣賞的一句話就是‘水能載舟,也能覆舟。’說的正是百姓跟朝廷的關係。誠然,將士殺敵勞苦功高,但朝廷已有典制獎賞,百姓雖未殺敵,但也每年交銀納稅。大家都支撐着國家朝廷,只不過所司不同罷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都以仁治國,善待百姓,彼此安居樂業,又何來匪患?從小的地方而言,兵士胡作非爲,總容易出事。洪大人,袁大人都治軍嚴謹,若是給人揭發出來,只怕軍法無情。李大哥以爲如何?”
李巖的一番話說得我大有知己的感覺,旁邊的李自成眼中精光一閃,哈哈笑道:“還是讀過書的人就是不同,李兄弟說得句句在理,老哥回去一定嚴加管教手下,不然還真惹出事來。來,大哥敬你一杯!”
李巖見李自成肯聽他的勸,心中也很是高興,跟着李自成碰了一碗。李自成接着道:“李兄弟還沒有到天工學院吧,大哥明日就帶你去!”
我一聽這個也插話道:“李兄弟也不用一定要去天工學院,在下聽人言,這雜科不需樣樣都精,只要會一門就可以了。而且這雜科多屬自由發揮的多,不知李兄弟擅長什麼?”
李巖道:“說來慚愧,在下除了平日讀些四書五經,說不上擅長什麼。”???
歷史上李巖不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將嘛?我不由衝口而出道:“你不是會打戰嘛?”
李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笑道:“打戰?在下不過一書生,刀兵之事應該是李大哥擅長才對!”
我想起這個時候的李巖只還是一個舉人,他的軍事才能還沒有挖掘出來。便作頓悟的模樣:“啊呀呀,說錯了,兩位都姓李,一時口誤!不過,李老弟,如今朝廷也重武舉,一心學院也跟天工學院齊名,出來的都可以到軍中任職。在下剛好認識學院裡的教授,李老弟若是有心,不妨到那裡混個出身。”
李巖還沒有表態,旁邊的李自成倒先說了:“一心學院是個好地方,只有每個兵營最優秀的將領才能去,學院裡考試極嚴,不合格是無法出來帶兵的。但要是能夠肆業,怎麼都能夠有個官做!我想去那好久了,一直沒機會,等到我的話,恐怕還要好幾年。沒辦法,學院優先招收懂識字的,我是還有一籮筐的字不認識。李兄弟是個舉人,何不去試試,到時出來,咱們哥倆一起帶兵。”
李巖畢竟是讀書出身,突然建議他改武職,自然要掂量下。我見他猶豫,便道:
“在下知道李兄弟是個舉人,只要金榜題名,那就是天子門生。不過大明如今四處紛亂,天子重視武功,就連京師三營的提督洪大人也是由文官轉過來作武職的。李兄弟足智多謀,在下很是看好你。”
李巖忙謙虛道:“不敢當,只是這事關係甚大,在下要跟家父商議才行。”
我看李巖的神色才知自己孟浪了,這李巖多智能幹,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就讓他轉改武職,到軍中做官,他自然會有些疑心,所以才以家中老父作爲推脫。嗯,反正他在京師,只要我明日發封旨意下來,他李巖還不是乖乖的給我到一心學院去。
於是我又道:“李兄弟說得對,此事事關重大,李兄弟不急於下決定。我也是看李兄弟這份機智,纔想起有這條出路。不知李兄弟現在住在何處?”
李巖道:“小弟剛來京師不久,就住在東大街的蓬萊客棧!”
“好,在下不日還當來叨擾李兄,今日咱們就不醉不歸!來,幹!”說着三人又碰了碗酒。
看來自己酒量實在有點問題,才喝了三碗就有些醉意了:“你們兩個本領都不錯,好男兒自當建功立業,將來大明的萬戶侯也少不了你們兩個的。”
李自成放下酒碗,慨然道:“這話我愛聽,人生在世,大丈夫就該有所作爲。兄弟最佩服的就是當年陳勝吳廣說的那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呼?’,陝西的官佬兒各個都是貪官污吏,要是我領兵陝西,把他們都拉到法場剁了。”
李巖道:“確實如此,貪官污吏不除,百姓就不得安生。”
我笑道:“嗯,兩位都嫉惡如仇,只要你們自己不作貪官,又狠捉污吏,便可使得天下的官員清白一片。再加上朝廷裡還有不少跟你們志同道合的人,這大明的官場也不是清不乾淨的,就是你們清不了的,我也幫你們清。”
此話最合李巖的心思,他出來科考,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想造福一方。他舉着酒碗道:“對,爲了沒有貪官污吏,幹!”
李自成也道:“爲了不給那些混帳官員壓榨,幹!”
“好,幹!”
我也不記得爲什麼要跟他們幹了,不過男人喝酒都是這樣,一旦喝起來,要麼就喝到沒酒,要麼就喝到人醉。結果卻是我醉了,方正華跟谷剛兩個扶着我,連句後會有期都沒說就走了——
桌上的兩位酒量驚人,卻是一點醉態都沒有,彼此還一口一口的喝着。
李自成笑道:“看不出李老弟一個書生居然酒量驚人,來,咱們再喝!”
李巖笑道:“只是平日喝慣了,再喝,小弟可就付不起酒費了!”
李自成拍拍腰帶道:“大哥這裡還有,今日咱們兩人是不醉不歸。”他吃了口菜又道:“你看剛纔那個姓黃的是何許人?”
李巖笑道:“自然是個俠義好結交之人!”
李自成沒有想到他這麼說,然後壓低聲音道:“老弟,你是第一次來京師,咱們投緣。我看這姓黃的只怕對你存了別的心思。”
“哦,什麼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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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我看這人必是看老弟穿着華麗,是富豪人家,所以想騙你銀子,否則今日一見面,怎麼會說動你去一心學院,這不說你一個舉人轉成武職,就是要去哪有這般容易。一心學院是皇上欽點的院校,不是朝廷裡的重臣說話,誰能說進就進的?我看啊,他肯定是想訛你的銀子,說是去走通門路,然後再逃之夭夭。兄弟,他要是找你拿銀子,你就跟我說,大哥一定拆他幾根骨頭。”
李巖笑笑卻沒有答話。
李自成急道:“莫非你不信大哥的話?”
李巖道:“非也,李大哥,小弟看那黃公子決非等閒之人,不說別的,你看他那兩個僕從可曾正眼看過這酒店裡的掌櫃小二。不說他們,就是你我二人,他們也沒有放在眼內。這樣的奴僕,不是一般人家養得出來的。”
李自成聽他這麼說倒有些意外,便道:“那你以爲他是什麼人?”
李巖想了會道:“這就難說,京中多富豪貴戚,說不定哪世家公子未定。咱們出門靠朋友,小弟還要在京中常住,能認識李大哥也算幸事。大哥所說,小弟理會得,一定會小心。過幾日,小弟就在京中租下房子,到時還請李大哥過來喝上幾杯。”
李自成點頭道:“那好啊,就是過幾日不知我有沒有空閒,袁督師要到豐臺練兵,老哥我恐怕有一陣都不得空。下回進城,我一定過你那看看!老弟好好考取功名,到時就算做官還是爲將都比老哥有前途。”說道最後一句卻是重重一嘆。
李巖小心問道:“難道李大哥在軍中不如意嘛?”
李自成搖搖頭道:“也不是什麼不如意,只是軍中甚多聒噪的人。咱們兄弟在戰場上奮血欲戰,功勞卻是別人的。還有人看不起咱從鄉下來的,大哥幾次立功也只做了個佐領,一些沒有半點功勞的官少爺,一到三營就做了參將。”
李巖點點頭沒有出聲,這樣的事情在哪都是很普遍,李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李自成突然笑道:“今日咱們兄弟相遇,說這些球事做甚!去不了剿匪也罷,不能到學院也罷,咱們打戰有的是真本事,大不了哪天給人踢出三營了,就是脫下這身盔甲回家種田。”
李巖道:“大哥莫說這話,方纔黃公子也說,大哥一身好本領。小弟想着三營即將由袁大人提督,大哥何愁沒有出路。”
李自成今日說這些原本只是傾訴之語,這些話原先在營中不知跟何人說,手下是不必提,同僚間又互相競爭,所以都是悶在心裡。今日遇到李巖這個跟三營不相干的人,講過後頓覺輕鬆,心中豪氣又生。他笑道:
“老弟說的是,咱們不比人差,一定要混個模樣出來讓那些孫子看看!”
李巖笑道:“李大哥能這麼說,小弟就放心了,明日,大哥還要帶小弟去天工學院認認路,成與不成都要試試。今日咱們就先喝到這,若真醉了反而誤事!”
“那好,掌櫃的,結帳!”
第二日,他們二人去了天工學院,因爲過了招生時間,人員又滿額,所以任兩人怎麼說,學院的教授都沒有答應他們。結果兩人又去大喝了一場,兩人酒量棋逢對手,感情倒是與日俱增。過了一日,袁崇煥要去豐臺了,李自成只好跟着出發,只留下李巖一人。李巖便按照原先的打算,開始在京城裡物色房子,準備住下來等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