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岳陽知府李陽一見那幾人從人縱中走出,臉色大變,慌忙戰兢着搶將上前,雙膝跪下,大聲道:“下官岳陽知府李陽叩見寒閣老。”
只見行在前面一老人鶴顏銀髮、灰白長鬚,雖是一臉的僕僕風塵,仍是面色紅潤,雙目有神。一身青衣長袍,腰繫飛花玉穗,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氣勢。
這不是京國前任太師、保和殿大學士寒禮問寒閣老還有誰來?
寒老爺子顯是一路急趕而來,臉上微現疲態,風塵僕僕,甚是憂慮,想必是一路擔心寒曉的傷勢所致。
見李陽下跪行禮,老爺子輕輕擡手道:“李大人不必多禮,老朽不在朝爲官已久,這上下屬之禮倒也不宜再行。起來吧。”
旁邊閃出一人將李陽扶起,李陽方纔到:“閣老昔日勞苦功高,福澤京國百姓,可說是德高望重,聲傳宇內,學生這一禮行的應當。”又道:“今日閣老自千里之外趕來,可是爲了寒賢侄之傷麼?”
老爺子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愁,但璇即如初,淡道:“有這麼一層在內,今日我來,主要還是看望一下這些死難者家屬。李大人前面引路吧。”說罷望着李陽不語。
李陽忙躬身道:“學生榮幸之致。”起身前行,向那死者家屬而去。
王星宇早已緊跟上來,行了一禮,老爺子點頭意示,隨李陽後面行去。
那些死者家屬聽聞前任太師前來看望他們,無不驚惶失措,紛紛下跪嗑頭,高呼罪過。這寒老爺子發須盡皆已白或灰,年已七十有餘,況且還自千里之外的京都來慰望他們,他們實是難以承受得起。
老爺子一一將他們扶起,聲聲安慰至每人,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說的衆人無不兩腮滑淚,涕泣成聲。老爺子亦不禁培同落起淚來,一時間悲慼氣氛籠罩着整個會場。
看罷死者家屬,老爺子緩步行上前,目光一掃底面千餘師生、官員及百姓,徐徐道:“今天在此悼念這四位英勇殞逝的少年英才,我知道大家都很悲痛,大家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是爲人父母的,對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之事思之猶覺心恐。
“但我們應該如此來想,人的一生有多少的風風雨雨,有多少的坎坎坷坷,能成就功業者本就稀少,能成大功業者更是萬中無一。但是我們的孩子們,這四個英勇犧牲的孩子們,他們做到了!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祖國的尊嚴、民族的利益、同學的生命,他們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活着之人的榜樣,是我們引以爲榮的英雄。我們將永遠記着他們,永遠想着他們,永不敢忘。他們的事蹟將永載史冊!他們是我們的永久豐碑。他們是成大功業者。
“今日我們來憑悼他們,我們是不應悲傷的,我們應該高興,高興我們祖國有這樣的好男兒、有這些鐵崢崢的漢子!他們之殞逝雖可惜,但他們去的有價值、有尊嚴,他們給我們傳遞了一個信息:生當做人傑,死亦爲鬼雄。他們是好樣的,他們的行動定會令敵國聞風喪膽,揚我京國國威。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對於此次事件,我們應引以爲戎。西域異族竟敢到我京國境內來興風作浪,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我們千百萬民衆要團結起來,富我京國,強我京國,把我國變得更爲強大,更爲富庶。只要我們國強民富,千萬百姓團結一心,生出對我京國懷有狼子野心的異族同仇亂愾之心,敵人定會對我們聞風而膽喪。
“我京國是一個禮儀之邦,我們尊師重道,講的是父慈而子孝,事君而臣忠,中庸之道國民大都知曉並親躬力行之。但我們是胸懷廣博,守禮謙遜,而絕不是懦弱。大家要記住此一點。
“我們京國百姓絕不是好惹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討還。
“這裡的夫子、學生、家長和到場的官員以及所有的鄉親都可作證,我寒禮問保證,我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幫窮兇極惡的西域賊人,早晚會將他們拿下法辦,以慰四位少年英才的在天之靈。今日賊人對我們的傷害,來日我們一定會十倍要他們奉還……”
老爺子的一番張弛有度、激昂感人的說詞引起了在場千餘人的共嗚,對西域匪人頓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一時間羣憤激揚,民族團結之勢油然而生。千餘學子更是熱血沸騰、內心洶涌,心中暗暗立誓,努力學習,早日報效國家。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這兩句李清照的詩句頓時成了學子們立志的導火索,瞬間點亮每一個學子之心。
追悼儀式在一片悲慼而又令人振奮的氣氛中結束了。此次的追悼儀式,不如說是一場振民意、結民心的講會,四位學生之死不但成爲一種光榮,而且更成了衆人口中了不起的大英雄。令死者家屬在悲慼之中卻又感自豪,以有這麼一個英雄兒子爲榮。
儀式結束後,老爺子這纔在王星宇及李陽的引領下前往看望寒曉。
此時寒曉身邊只有龍五龍六護衛,秋若盈和江芷若一直守在寒曉身邊未有離開。方南雨及一衆武林正派人士因另有要事先離開了。
老爺子的到來,直令龍五龍六兩人喜愧交加,一見老爺子來到,兩人早已同時下跪叩首:“龍五龍六有負老爺子重託,請老爺子責罰。”
在府中他們都要稱寒禮問爲老爺子。
老爺子手一揮,身邊自有人去將兩人扶起,“老五老六先起來吧。”卻是龍三來扶起兩人。
原來這京國的御前一等帶刀侍衛都是以龍姓爲首稱,分以數字排序,按一至十二,整個宮中也只有這十二人。二等侍衛凡一百零八人,不再按此法排名,而是以實際稱呼稱之。
因寒帥府在京國影響巨大,多年的征戰中自是得罪過不少敵人,因此天慶皇帝便派了五個宮中一等侍衛來供帥府差遣。實際上這五人已成了元帥府的人,只用對帥府負責,犯了錯可由帥府任意處置,然後上報皇帝即可。
老爺子道:“此事西域魔教是早有預謀,是我們料敵未先,失了先着,倒也怪你倆不得,此事再也休提。先去看小曉吧。”
進得廂房,秋若盈、江芷若齊上前來給老爺子行嗑頭之禮,各自報了姓名,不敢擡頭。
老爺子詫道:“兩位姑娘是……爲何行此大禮?快快起來。”忙親自將兩女扶起。轉頭看了看龍五龍六。
龍五道:“這兩位姑娘都是公子的朋友,也是公子的同學。”
老爺子看着兩女羞澀之樣,似是小媳婦見家中長輩一般,明白了是什麼回事,輕點了點頭:“我孫子這段時間有勞兩位姑娘照顧了。你們辛苦了。”又道:“小曉怎麼樣了?”
秋若盈道:“還是沒有醒來,這幾天我們一直培在他身邊,方前輩說他是不想面對現實所以沒有醒過來,這兩天我一直跟他說話,但願他能夠聽的見,自己醒將過來。”
老爺子點了點頭,遂過去看寒曉。輕撫愛孫的面頰,一臉的慈祥與愛憐,哪還看見平時的久居上位者的那種凌厲、攝人的氣勢,完完全全的,一個孫子的爺爺,一位慈祥的老人。
秋若盈拉了一張椅子給老爺子坐下,這才把寒曉的情況向他細說了一番。老爺子一邊聽一邊點頭,有喜也有憂慮。
聽聞西域魔教堤都之言,老爺子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這些個魔偲子當真是欺我京國無人,竟深入到我京國腹地擄掠我寒禮問的孫子來了,實是膽大包天之極。
“此事我定當奏明聖上徹查,看是哪個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到太歲頭上來動土,活得不耐煩了。”說話之時一雙眼睛寒光透射,煞是嚇人。在場諸人雖知他說的不是自己,卻也個個噤若寒蟬,未敢出聲。
老爺子環掃衆人一眼,心道這氣發的大了,嚇着他們啦,這才緩聲道:“失態了,衆位別見怪,秋姑娘,你接着往下說,後來怎樣了?”
秋若盈這才續繼向下說。
說到三女與寒曉發生關係的那奇怪一夢之時,或是攝於老爺子的氣魄,亦或是慮及有龍五等人在場,卻是不敢實說,只說寒曉服了丹藥之後,體內奇功運行,自行將傷治癒,再後之事自是實言以告。
這一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從秋若盈的嘴中將說出來,當真令老爺子及後來諸人如身臨其境。
說到驚險處,無不爲之擔心;說到寒曉佔了上風之時,卻又不禁喜散臉顏、盡皆開懷。一喜一驚之間,衆人似是經歷了一番惡鬥般,渾身冷汗直冒。
得知方南雨爲孫子行功順氣之事,老爺子道:“小方這‘武林第一人’之稱果不枉稱。這十多年來華雲閣爲我京國盡了很大的力,其大弟子卓風逸現爲聖上身邊的第一高手,爲朝廷的安危和穩定立了不少汗馬功勞,有機會老朽該見一見此人。”
江芷若此時插上一句道:“老爺子,其實方前輩與小寒子乃是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稱呢。”
老爺子饒有興趣地道:“哦,還有這等事?你說來聽聽。”
於是江芷若將二人結識經過略述予老爺子聽了,老爺子聽罷斥笑道:“小嘵真是不懂事,怎能如此胡鬧。”臉上卻是一片慈祥,眼中帶着笑意。
知道寒曉生命並無大礙,老爺子稍顯放心。自己來時只顧追悼儀式和寒曉之事,到得嶽麓書院的地頭該當見一見這書院的幾位主事之人,不然太也說不過去。
於是吩咐秋若盈、江芷若及龍五龍六等四人好生照看寒曉,這才着王星宇引路向外行去。
第二天,秋若盈正伏在寒曉牀前沉睡,夢中見到寒曉帶着自己暢遊洞庭湖,正玩得開心之時,突然一聲驚叫聲傳來,立時驚醒。
轉頭看去,身上一件披袍輕輕滑落,只見江芷若一臉驚恐地望着牀鋪,小嘴張得大大的,說不出話來。
秋若盈忙往牀上望去,亦是大驚失色:“曉弟呢,曉弟哪裡去了?”
龍五龍六聽見驚叫聲已迅疾衝了進來,但只見牀上空空,哪裡有寒曉的影子!
四人相顧盼望,一臉迷惘,一時間盡皆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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