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過度使用那極玄妙的思感,導致項洵的腦袋疼痛欲絕,在那拼命地壓榨之下,項洵的精神變得極爲衰弱,先前能夠成功尋得狄知遜,全賴他以無上地意志苦苦支撐,然而在找到目標之後,意志一鬆,卻是再也無法抵擋那痛苦地侵襲,索xìng便直接昏迷過去。
思感是人精神的延伸,是大衍真訣地特殊產物,尋常人根本無法理解和體會得到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可以說,這是他迄今爲止最爲痛苦地一次感受,腦袋中如刀刮,如針扎,如火燒,如果不是最終的昏迷,只怕他極有可能變成一個白癡或者瘋子。
……
大業十一年臘月二十七,大雪。
還有數天才是除夕,流雲牧場當中卻是早已透出濃濃地年味兒,無論大人小孩,都沉浸在這種幸福的氛圍裡難以自持。
流雲牧場某處安靜地小院的屋內,爐子裡的炭火燒得十分旺盛,爐中時不時地發出畢畢剝剝地輕響,屋內非常溫暖,彷彿和春天一樣。
項洵靜靜地在屋內的牀上躺着,面sè紅潤,呼吸平穩。
從他昏迷開始,已經足足過去有半個多月,雖然大夫說他身體各方面都十分地正常,沒有一絲地問題,但就是遲遲不見他轉醒過來。
李靖鬆開項洵的脈門,心中微嘆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將他的胳膊放進棉被當中蓋好,轉了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地雪花似棉團般層層疊疊地灑落下來,將整個天地都漫成了銀sè,晶瑩而素潔,彷彿某人溫暖地小手。
半夜裡便開始下起大雪,到早上開門時,竟已有半尺多深,牧場內到處都是剷雪、掃雪的人影。
當然,最快樂的,還是那些孩子們,忙着打雪仗、堆雪人兒,凍得紅撲撲的小臉上洋溢着無盡地歡愉,一串串地笑聲傳出老遠,沁進所有人的心中,使人的心情不自覺地好起來。
狄知遜和沐沐兩個小傢伙一大早便又過來看望項洵,見他仍未轉醒,本來非常興奮地心情難免有些低落,只不過兩個孩子還是很快便又振作起來,一起在院子裡堆起一個大大地雪人兒。
胖胖地身子,圓圓地腦袋,用兩粒黑炭球兒做的大眼睛,用一根不曉得從哪家廚房裡偷來的胡蘿蔔做了鼻子,再仔細地爲雪人抹出嘴巴,捏出耳朵……
在兄妹兩個的精心擺弄下,大雪人兒顯得十分精神,彷彿這個安靜無比地小院子便是它的天下一般。
兄妹二人弄妥了雪人,便向李靖告辭離去,興高采烈地加入到那羣打雪仗的娃娃中間去。
靳秋等一干人每天早上都會過來看望項洵,短短半個多月內,光是水平不俗地大夫便來了八位,足見他們對項洵的關切。
只不過今日已經到了巳時,卻還未有一人前來看望項洵,李靖心內琢磨着,想必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李靖正望着窗外想着事情,屋門便被輕輕敲響。
“請進。”
隨着李靖的輕聲答應,屋門無聲地被人推了開來,便見戴朝宗渾身半白地走了進來。
隨手拍打掉了身上的落雪,戴朝宗望了望在牀上躺着的項洵,這才衝着李靖問道:“還是老樣子?”
李靖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除了睡大覺,還能怎麼樣?”
戴朝宗輕輕搖了搖頭,在桌邊的火爐旁坐下來道:“昨晚的雪太大了,有兩處馬廄地棚子被壓塌了,幸虧人和馬都沒有什麼事情,我親自過去看了一下,所以纔來得晚了。”
李靖搖了搖頭道:“今天這麼大的雪,何必一定要過來?咱們又不是什麼外人,不必太在意。”
戴朝宗搖頭道:“我們牧場欠你們兩人的情義太多太多,眼下小洵昏迷不醒,我們卻是幫不了什麼忙,倘若再不來看一看,這心中又如何能夠安心?”
李靖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笑了笑道:“馬上便要年三十兒了,想必牧場上下都是忙得很。”
戴朝宗點了點頭道:“是啊,需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雖然咱們牧場的人手不少,但也仍然是忙得不可開交……呵,看這樣子,你們兩個今年都是不能回家過年了。”
李靖輕嘆一聲,想起遠方的父母,搖頭微笑道:“自從我入伍從軍以後,與父母也是有數年沒有團聚過了,倒也算習以爲常了。”
戴朝宗點頭表示理解道:“自從楊廣無道,使得天下大亂之後,這幾年裡,又有幾家能夠安安穩穩地過個好年呢?”
李靖聽出他話中似乎還有別的話,擡眼問道:“是否又有什麼大事發生?”
戴朝宗搖了搖頭道:“昨天夜裡才收到的消息,臘月初時,絳郡豪帥敬盤陀、柴保昌等聚衆八萬餘,揭竿而起,自稱齊軍,自封齊王。”
李靖聽罷眉頭微皺道:“如此看來,楊廣連這年三十兒也是過不安穩了。”
戴朝宗不屑道:“你倒看得起他,只不過,他哪裡會看得起那些人?聽說早就下了詔令讓民部尚書樊子蓋調兵前去鎮壓,他自己則在洛陽等着朝見各國的使臣。”
李靖挑了挑嘴角,搖頭道:“眼下亂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還有哪國的使臣會趕到洛陽去參加朝拜?”
戴朝宗點了點頭道:“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他還矇在鼓裡,雄心滿滿地準備做他的‘千古一帝’大夢呢。”
李靖搖了搖頭道:“不被矇在鼓裡又能有什麼辦法?以前那幾位敢言敢誎的忠臣老臣都被他恣意殺伐乾淨,現在有誰敢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不怕腦袋不保麼。”
戴朝宗搖頭道:“罷了,都是不去說他了,盡是敗人的好心情,從今夜開始,咱們牧場便每天晚上都擺宴席,到時候我會派人來幫你照看小洵,你可得做好喝醉的準備。”
李靖啞然失笑道:“從今晚便開始喝?這要喝到什麼時候纔算個完?”
戴朝宗笑道:“按照牧場的慣例,是要一直喝到正月十五以後的。”
李靖翻了個白眼道:“不會吧,竟然要足足喝上二十來天?那樣的話,整個牧場裡豈非是酒氣熏天?我真不敢想像……”
戴朝宗又看了看睡在牀上的項洵,站起身來笑道:“你不用想像,你很快便可以親身感受到了……”
李靖轉頭望着項洵道:“我現在倒是開始羨慕起這小子來,一睡睡這麼久,可好,倒是因此躲過一劫。”
戴朝宗捧腹道:“他如果真的錯過,我只怕他要後悔得捶胸頓足纔是,好了,我先走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招呼人來,我早都交待好了的。”
李靖搖頭笑道:“曉得的,戴叔你去忙吧,我只不過是坐在這裡守着他而已,能有什麼需要。”
戴朝宗點了點頭,再不說什麼,拉開屋門,然後又迅速地將屋門關好,走進漫天大雪當中……
……
欲龍寨,後山。
寨主院內,所有的積雪已經被人掃得乾乾淨淨,雖然天空中的雪花仍是不斷降下,但卻怎麼也不能再積累起來。
“嗚嗚嗚~”便見漫天雪花中,一個模糊地人影片刻不停地舞動着一杆長槍。
所有的雪花還未近得那人的身邊,便被陣陣槍風攪得粉碎,又或者吹飛到遠處去,以至於那人周圍兩丈以內,地面上竟是沒有半片雪花。
“再快一點!還遠遠未到你的極限!”一把懶散地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不若師傅你出來試試看?”唐奎一邊拼命地向自己的極限衝刺,一邊喘息道。
細密地汗珠不住地從他的額頭沁出,與這寒冷地天氣一接觸,便立即化成一團霧氣,使他的臉容顯得更加模糊難辨。
破空擊!羅剎舞!千軍掃!楚天開!……
一連串地招式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便揮灑開來,勉力保持眼下兩丈之內的幹潔。
唐奎身上的每一寸筋肉都在顫抖,胸腔內也彷彿有一團烈火地不住地灼燒,兩隻大手早已麻木,幾乎都要捏不穩紫電槍。
這場面已經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早已燈枯油竭的唐奎彷彿站在懸崖邊上的落葉,也許只要一陣微風,便可以將他吹落下去。
堅持!堅持下去!極限!只有突破自己的極限,纔可以一步步地邁在別人的前頭,纔可以去實現兄弟三人的理想!纔可以……
“啵!”
就在這萬分艱難地時刻,唐奎的身體中陡然發出一聲極爲細微卻異常清晰地聲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被打破了一般!
轟!
唐奎只覺得有一股十分強大地真氣從身體中的某處生出,瞬間便瀰漫至他的全身,整個人如墜溫泉!
“不許停!三丈!”屋內柳紅櫻的語氣突然間變得迅疾而嚴厲。
“呼~呼~呼~”
雖然得了那股真氣的幫助,但唐奎的身體卻早已達到崩潰的邊緣,柳紅櫻的這一命令,無疑讓唐奎更是欲死欲仙。
雖然身體幾乎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支撐下去,但唐奎的精神卻在這一刻變得極爲凝練,原本已經有些萎靡的大眼登時又變得炯炯有神,那裡,有火焰在燃燒!
強大地氣勁從槍尖和槍身上揮灑開去,將試圖淹沒唐奎身體的雪花盡數攪成齏粉!
“喝啊!”
唐奎一聲爆喝,三丈之內竟是真如柳紅櫻要求的那般,再無半片雪花。
腦海中的招式彷彿不需要真氣支撐一樣,輪番使將出來,漸漸生得高大的身形,配上紫電槍的無匹威勢,在這一刻,讓唐奎顯得威猛無儔!
坐在門邊目不轉睛的望着唐奎的柳紅櫻輕輕點了點頭,嘴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意,顯然對這極其刻苦地徒弟非常滿意。
然而那股真氣又不是無窮無盡,大約只是讓唐奎多支撐了一刻鐘的工夫,便又悄然消失無蹤。
如此一來,唐奎立即便如同被抽去了骨頭一般,腳下一個踉蹌,便要癱倒,手中那杆沉重地紫電槍也是根本拿捏不住,“呼!”的一下竟是徑直飛向正捧着酒罈灌酒的柳紅櫻。
“師傅小……”話未說完,唐奎便再也堅持不住,立即便要暈厥過去。
“不許睡!”這一剎那,便見柳紅櫻眉頭緊皺,整個人從椅子上飛射而出,一掌拍飛了迎面而來的紫電槍,腳尖猛地一點,瞬間來到唐奎身旁,將手中的酒罈對着唐奎便倒了下去!
真是要了命了!這樣的師傅還真是……
唐奎心中苦笑連連,卻是一時間被酒水嗆得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喝!喝!喝!
唐奎聽到柳紅櫻的要求,再次強打意志,不使自己昏迷過去,大口大口地吞着酒水,好讓自己剛剛突破了的枷鎖在酒力地衝刷下徹底粉碎!
“好小子!真有你的!如此一來,你的寨主之位更是穩如泰山了。”柳紅櫻浩瀚地真氣如潮水般涌進唐奎地背心,漫往四肢百骸!
渾身沒有半分力氣的唐奎連嘴皮都動彈不得,只是在心中暗道,我這寨主又不是光憑着武功得來的,否則的話,不該由武功更高強的師傅來做更好嗎?
原來十日之前,在柳紅櫻和穆鐵等人的安排之下,唐奎早已當着全寨弟兄的面,除去了易容的裝扮,從“馬嘯風”變回了真實地自己。
雖然有一些弟兄因爲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結果而選擇了離開,但唐奎仍然是受到了絕大多數欲龍寨弟兄們的真心擁護,從那一刻起,他唐奎真正地成爲了欲龍寨的寨主!
雖然不少人對他尚輕的年紀提出了質疑,但是他在戰場上的出sè表現,穆鐵、胖大海、陳狗子等一批弟兄地堅決支持以及柳紅櫻這種戰將級別的超卓人物在他身邊全力相佐,再沒有人懷疑唐奎的能力。
從那一刻開始,唐奎成爲了弟兄三人中,第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傢伙。
而眼下,唐奎也終於在柳紅櫻地瘋狂調教下,成功地步入了一流高手的殿堂,向着他的大將軍的夢想,邁出了極其堅實地一步。